第一百六十五章 媚兒離去【二合一】

    方徹的良心自然不會痛。

    每次打人之後，都感覺良心特別爽利，尤其是狂打表哥方青雲，就格外的更加爽利。

    不知怎地只要一看到那張老實憨厚的臉，就感覺不打一頓的話對不住自己。

    “這肯定是前身留下的怨念。”

    方徹感覺自己不是這種人。

    但是不是的，不重要了。

    “是也無妨！”

    心情十分爽利的方總來到了天下鏢局，先去後院看看，喲，刑樁上又多了二十個人，正在接受田氏麻坑。

    “怎地了這是？不是已經開始走鏢了嗎？”

    “總鏢頭，這幾個傢伙出去遇到了劫匪，居然將劫匪老窩端了，端了也就罷了，所有繳獲居然想要中飽私囊！”

    趙無敗在一邊看着行刑，聞言立即告狀。

    “特麼的！”

    星芒舵主就怒了。

    “一切都繳獲要歸公不懂嗎？見錢眼開的東西！”

    “鏢局缺你吃喝了？”

    “觸犯鏢局紀律，加倍刑罰！”

    於是慘叫聲再次連天而起。

    隨即耳朵一動，皺眉道：“誰在哭？”

    居然有嚶嚶嚶的哭聲。

    趙無敗嘆口氣，看了看星芒舵主的臉色，低聲道：“是媚兒吧，聽說，有一百多人的回去的命令，已經下來了，其中就有媚兒和蓮蓮她們的。”

    “已經有命令下來了？我怎麼不知道？”

    “今朝剛到。”

    趙無敗鼓起勇氣道：“舵主，自從命令下來，媚兒就一直在哭，您……您過去看看她吧？”

    星芒舵主長長嘆了口氣。

    他猶豫了一下，隨即淡淡道：“我去看她？然後讓她回去之後哭的更久？”

    “起碼在以後的人生中，沒有那麼遺憾。”

    趙無敗低聲道。

    星芒舵主猶豫着。

    便在這時候，吳蓮蓮飛一般趕來，遠遠的就叫道：“總鏢頭！您可來了！”

    趙無敗咳嗽一聲，見到星芒舵主被抓了包，頓時放心。

    要知道他身上還有‘舵主來了一定要拖住’的任務的。而這個任務，幾乎是集體交給他的，完不成估計會被修理很慘。

    現在，完成了。

    於是退回去，全神貫注的開始調教新人去了。

    “總鏢頭，媚兒在哭呢。您過去看看她吧。”吳蓮蓮心裏着急，拉着星芒舵主的衣袖就走。

    “別急啊。”

    星芒舵主摸摸鼻子，苦笑道：“我總得瞭解瞭解，你們接到的回去的命令是什麼樣子的。”

    “是讓我們五日內從這邊啓程，趕到火鳳山口，那邊就會有接應。”

    “路程多遠？”

    “三萬兩千里。”

    “不近啊。”

    星芒舵主皺了皺眉頭：“在這段路程中，就沒有人前來護送接應？家族高手呢？”

    “沒有。而且這回去的路，也不能要接應，這是歷練的規矩。必須要自己想辦法回去！”

    “原來如此。”

    星芒舵主眼睛看着長空，目光有些沉重。

    這一路，可不太平啊。

    “一共多少人接到回去的通知了？”

    “一百五十人，其中，所有女孩子基本都接到通知了，還有就是七十八個男的。據說，這是第一批。”

    兩人一邊說話，一邊向着周媚兒的房間方向走。

    在那邊，已經有不少少女在探頭探腦的張望，一看到舵主過來了，飛一般回去報訊。

    “你們這些小姐妹，現在倒是挺團結。”

    星芒舵主笑了笑：“不錯。”

    “我們回去之後，會更團結。”

    吳蓮蓮神情也有些黯然。

    “回去是好事，起碼比在這邊安全多了。”

    星芒舵主隨口安慰。

    已經到了門前。

    幾十個少女都是在門口簇擁着，兩眼閃啊閃的看着舵主，紛紛自動讓開一條路。

    顯然，周媚兒就在房中。

    吳蓮蓮到了門前就止步了，顯然，她和這些少女們都沒想過進去。

    要爲周媚兒留一點私人空間。

    但這卻是星芒舵主最害怕的事情。

    “都一起進來吧。正好，有些話和伱們一起說。”

    他道。

    “您先和媚兒聊聊吧。我們在外面等着，一會兒再說不遲。”

    吳蓮蓮沒聽話，反而又後退了一步。

    星芒舵主咳嗽一聲，道：“好吧。”

    推門而進。

    周媚兒正坐在梳妝檯前，看得出來打扮的很是精緻，眼睛稍稍有些紅腫，但看到星芒舵主進來，還是站起來行禮，道：“參見舵主。”

    “不用多禮了。”

    星芒舵主呵呵一笑，道：“你們這次回去，可就是各大家族的中堅力量，而且都是大小姐的身份，以後我見了你們都要說參見小姐了。”

    周媚兒微笑道：“但您永遠是我們的星芒舵主。”

    “別說的這麼正式。回去之後，想起在這裏的日子，不要怪我虐待，從而天天記恨我，我就心滿意足了。”

    星芒舵主哈哈一笑。

    但周媚兒卻沒有笑，而是用熱烈大膽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眼睛都不眨。

    似乎要把這張臉完整的刻進自己腦子裏，刻在自己心裏。

    火辣辣的目光，讓星芒舵主有點心慌。

    忍不住坐立不安：“看……什麼？”

    “看你。”周媚兒悽迷的笑了笑，道：“此番回去，應該很久都見不到舵主大人了。”

    星芒舵主笑了笑：“我就是一個粗人，見我不見我的，有啥。總部年輕俊傑一抓一大把，隨便挑選出哪一個，都要比我長的俊的多。”

    “但他們都比不上你。”

    周媚兒大膽道。

    “呵呵……”

    星芒舵主忍不住揉揉鼻子。

    “舵主！”

    周媚兒火熱的目光看着他，道：“舵主，這麼久的時間裏，你可曾……喜歡過我？”

    這個問題，讓星芒舵主咳嗽起來：“咳咳咳，咳咳……”

    但不管他怎麼咳嗽，周媚兒的目光卻是始終熱烈的看着他，抿着嘴脣，神情堅決，倔強。

    顯然無論如何也要聽到他的答案。

    “有意義嗎？”

    星芒舵主無奈問道。

    “有！”

    周媚兒堅決回答。

    “我說心裏話，這段時間裏，對你們每一個，我都很喜歡！”

    星芒舵主苦笑，道：“無論哪一個，如果嫁給我當老婆，我都很願意，而且恨不得當天立即就成親進洞房！”

    “但我不能！我也不夠資格，不配。”

    星芒舵主輕聲道：“我更惹不起。”

    周媚兒眼中淚珠奪眶而出。

    “你們的家族，我都知道；總部家族，而且是可以運作旁系參與歷練的家族；你們的家族，雖然稱不上頂級，也算不上高級，但是，比起那些連這個資格也爭取不來的人，你們已經是高高在上，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而且家族勢力盤根錯節，任何一個家族都不是我星芒能惹，能高攀的起的。”

    “而且我更加明白，如你們這種家族貴女，基本每一個身上都有婚約。惹一個，就等於惹兩家。甚至，不只是兩家。”

    “所以自始至終，我對你們幾個女孩子，從不敢像對趙無傷他們那樣真正的打罵。”

    “我也知道，在你們在這裏的時候，完全被我拿捏的時候，基本是隨我予取予求；我想怎麼做，沒有人能阻攔我，你們也反抗不了。”

    “但是我星芒，還想活。而且還想要往上爬。”

    星芒舵主很坦率的道：“我不想死，媚兒。對我來說，愛情與事業之間，我會選擇事業；在愛情與生命之間，我選擇生命，我選擇活着。”

    “我只是一個底層的小人物，我對自己的定位認知的無比明確。”

    “而我更清楚，你這只是一時的衝動，只因爲在這段時間裏，在我的壓制之下，根本沒有出現更加出色的男子。所以才……”

    星芒舵主很坦率的說了一大段話，最後道：“媚兒，你要清醒些。”

    周媚兒淡淡的笑了笑：“你以爲，我只是一時的衝動？”

    這句話，口音雖然很淡，但是卻莫名的帶着一種尖銳的味道。

    星芒舵主嘆口氣：“是不是衝動，你比我更清楚；或許是，或許不是。但是，不管是不是，往下發展會遭遇什麼，你清楚，我也清楚。”

    周媚兒眼淚滾滾。

    正是因爲清楚，才什麼也不敢說，什麼都不敢做。

    “臨別之際，你就不能說句好聽的哄哄我？”周媚兒含淚問道。

    “不能！”

    星芒舵主搖頭：“我只希望，你回去後，趕緊的忘記我。”

    舵主大人太絕情了。

    在外面貼着門縫聽着的吳蓮蓮嘆口氣。

    周媚兒苦苦的笑了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

    星芒舵主淡淡笑了笑：“若是我不這麼說，若是我說我會娶你做老婆，我說我喜歡你，我說讓你留下來，你敢嗎？”

    周媚兒愣住。

    “我敢！但我不能！”

    周媚兒淚如雨下：“因爲那樣，你甚至活不過一天。”

    “那不就得了嗎？”

    星芒舵主笑了笑：“現在這樣，多輕鬆？”

    周媚兒掛着淚水的臉上，露出來笑容：“謝謝舵主，讓我終究還是得了兩句話，縱然是你反問的。但我知道你也沒辦法。”

    星芒舵主咳嗽一聲。

    反問將軍的話，也可以當做情話？

    女人的腦迴路果然與男人不同啊。

    周媚兒咬着嘴脣，看了一眼門外，突然拉過一張紙，刷刷的在紙上寫了一句話。

    “我什麼時候可以看看你的真面目？”

    星芒舵主一愣，疑問的眼神看着她。

    周媚兒繼續寫道：“因爲你的僞裝，不成，雖然每天來都是一個樣子，但是只要仔細盯着你的臉看，認真記住的話，就會發現，有時候絡腮鬍子的位置，臉上橫肉的紋路，和笑起來的牙齒，甚至還有眉梢的亂眉毛，鼻子的塌陷程度，都有細微的變化。”

    “我發現了幾次，蓮蓮也曾經問過我，我以男人不都這樣嗎？有時候鬍子自己拔幾根，或者忘記洗臉，還是憤怒程度不同都差不多……這個理由搪塞過去了。所以蓮蓮心裏懷疑也不大，沒什麼問題。”

    “但是我這段時間全心都是你，你哪怕是每一根鬍子，我都記得清清楚楚。”

    “你以後喬裝打扮，還要注意這些細節。最好是將自己喬裝後的樣子畫下來記住，以後永遠不變。否則你以後也會在這上面吃虧的。”

    星芒舵主靜靜的看着她寫完，忍不住背心微微出汗。

    這一點的確是有點疏漏。

    雖然自己每天都盡力的去做到完美復原，而且連照鏡子自己都認不出來的地步。

    但是在一個全心全意都是你的女子眼中，依然是破綻無數。

    看來以後自己真的要注意了。

    周媚兒寫完，然後就將一張紙團起來，雙手一拍，化作粉碎。

    明媚的眼睛看着星芒舵主，道：“舵主，要不要爲我寫一幅字？我帶回去？”

    “這個……”

    星芒舵主遲疑着。

    “就一幅字，讓我留個紀念。留個念想。”

    周媚兒央求道。

    “好。”

    星芒舵主鋪開一頁紙，想了想，一揮而就。

    “秋水蒼天山外山，人生最是別離難；一去經年煙雲過，此生如意莫夢寒。”

    落款：尹修。

    “……一去經年煙雲過，此生如意莫夢寒……”

    周媚兒輕輕唸誦着，眼中慢慢的蘊滿了淚。

    她細心地吹乾墨跡，視如珍寶的收了起來，拿在手中，抱在胸前，輕輕道：“若是此生有緣還能再見，我還能認出你麼？”

    星芒舵主溫和道：“會！”

    “那就好。”

    周媚兒眼神熱烈，微微地張開雙臂，似乎想要擁抱星芒舵主一下，但是想了許久，還是沒有抱過來。

    她怕，一抱之後，自己就再也離不開這個懷抱了。

    “我叫她們進來了。”星芒舵主低聲道。

    “好。”周媚兒掩飾心中的失落，低頭輕輕回答。

    “都進來吧，別在外面鬼鬼祟祟了。”

    一聲呼喚，頓時七十二朵金花將小房間充的滿滿的。

    沒地兒擠，周媚兒小小的閨牀上，居然滿滿當當擠了十七八個大姑娘。

    書桌上坐了六個，化妝臺上坐了三個，一共四個小板凳坐了八個，剩下的挨着牆站了幾排，最後一個艱難的將門關上，就被擠得貼在了門上。

    唯獨星芒舵主坐着的位置，四周空空蕩蕩一片。

    “……”

    星芒舵主看的都驚了，嘴角抽搐了幾下。

    “你們這麼擠啊，也幸虧是媚兒的房子質量好，否則非得給你們擠塌了不可。”

    頓時一陣嬌笑。

    “閒話不多說，我知道你們都接到了回去的命令，所以在這裏，什麼一路平安的話，咱們就不說了。我簡單說幾點注意事項。”

    “是。”

    “這一路上，要彼此扶持照顧，有什麼事情，記得互相商量，無論如何，不準暴露身份。”

    “是。”

    “遇到廝殺，能躲則躲，能混過去就混過去。”

    “是。”

    “回去之後，也要記得在這裏的這段姐妹情份，遇到什麼事情，都多搭把手，幫一幫。”

    “是。”

    他說一句，衆女就齊刷刷的答應一聲‘是’，異常整齊清脆。

    “另外，就是在這裏的這段時間，不說什麼照顧不周了，一個個的沒少受我的委屈。回去後，提起我的時候，少罵幾句。”

    “那是肯定不會罵的！”

    衆女都是異口同聲。

    有幾個人離愁別緒上來，眼圈瞬間就紅了，滴滴答答的開始流眼淚。

    有一個帶了頭，頓時所有人就都要哭。

    “別哭，各位姑奶奶……”

    星芒舵主舉起了手：“我平生最怕女人哭了。千萬給個面子，等我從這房間出去你們再哭。”

    頓時衆女破涕爲笑：“誰哭了！我才沒哭！”

    “行了，這幾天裏，給你們放假，都出去逛逛白雲洲，能買點啥就買點啥，帶回去。”

    “馬上就要回家了，都別哭，要高高興興的回去。而且此番回去，要讓家裏人大吃一驚，讓他們看看，咱家姑娘怎麼這麼能幹了！”

    “哈哈哈……”

    衆女一陣笑。

    別的不說，對這一點真是充滿了自信。

    “行了，我走了。別的不說，這房間也太香了，這一出去，估計趙無傷他們能跟在我屁股後面聞好幾裏路。”

    頓時笑聲大作。

    笑聲中，星芒舵主站起來揮揮手：“走了，我有些事，去安排安排。你們大概是三日之後走吧？”

    “是。”

    “那第三日，咱們來一桌踐行宴。有什麼話，留着到時候咱們再說。”

    星芒舵主走了。

    但是姑娘們卻沒有走。

    七十二朵金花擠在房中，你一言我一語，說着說着就笑起來，說着說着就哭起來。

    少女情懷總是詩。

    吳蓮蓮問道：“媚兒，舵主給你寫了什麼？拿出來我們看看啊。”

    周媚兒睜着眼睛道：“沒寫什麼，很平常的話……”

    頓時大家就不樂意了：“媚兒！你拿出來看看怕什麼？又弄不壞。”

    “再說了等你回去了，我們不還是隨時能看到？又不是多麼保密的東西。”

    “別那麼小氣。”

    “……”

    衆女紛紛要求之下，周媚兒只好同意。

    但是：“只准看，不準摸，不允許靠近啊。”

    “切……”

    周媚兒這才珍而重之的拿了出來，緩緩打開。

    “好漂亮的字！”

    衆女一陣驚歎。

    “舵主是個有心人啊。”

    吳蓮蓮嘆息一聲：“不得不說，對媚兒，舵主也是用心良苦了。”

    “此生如意莫夢寒……的確是，很真。”

    “真的沒想到，舵主居然能寫這麼一手好字，這和他平常的表現，可真不一樣。若不是今天，我還真的以爲舵主恐怕是不識字的莽漢呢。”

    這句話讓周媚兒不願意了，美目一橫，道：“這是什麼話，舵主文武雙全，乃是人世間難得的奇男子。”

    哼了一聲，就去將這幅字小心翼翼的收了起來。

    “哎喲，媚兒不樂意了哈哈……”

    衆女一陣鬨笑。

    ……

    星芒舵主出了門，就將鄭雲琪叫了過來。

    “去收貨，準備二十輛鏢車。”

    “總鏢頭，收什麼貨？”

    “收點這邊的土特產，值錢些那種，尤其是女子用品，要精品，不要普通的，此外還有這邊最好的酒。”

    “或者是其他的別的地方沒有的，尤其是總教那邊沒有的。”

    “要仔細些收，不要在乎錢。”

    鄭雲琪頓時明白了要做什麼，眼中露出來感動之色，道：“舵主大人想的真是周到。”

    “去辦吧。”

    鄭雲琪火速出門。

    現在鄭副總鏢頭在這一帶乃是耳熟能詳的大人物，不管到哪去都是高接遠迎的，辦這些事情，那是手到擒來。

    而且是以一種別人絕對拿不到的低價格入手。

    可說是貨美價廉。

    這項工作還是做得很祕密的，雖然鏢局裏停了鏢車，但是，鏢車哪天不是這麼多。

    誰也沒在意。

    如此，一直到了第三天傍晚，在這幾天裏回來的就再也沒出去走鏢。

    這一天，雖說依然還有在外面走鏢的。但卻是這段時間裏，鏢局裏人口聚的最多的一次了。

    滿滿當當。

    整整一百二十桌，在院子裏排開。

    星芒舵主旁邊，圍着十幾桌，那是即將要走的那些人。

    大家都知道今晚是送行宴，一個個的都是情緒很低落，整個過程，居然沒有沒多少人暢飲，連說話都極少。

    酒過三巡。

    星芒舵主站起來致辭：“今晚是大好事，期盼已久的事情，終於到來了！所以，第一杯酒，是祝賀！”

    “大家乾杯！”

    “第二杯酒還是祝賀，一路平安！”

    “第三杯酒依然是祝賀，回去之後，一帆風順，身居要職，一飛沖天！”

    “很多話，之前說過無數次，現在，就不說了。”

    星芒舵主沉聲道：“所以今晚，全是祝福！全是祝賀！”

    “另外，大喜事，都不許感傷。”

    衆人沉默，舉杯，一飲而盡。

    “明日一早，你們一百五十人，女的要打扮的醜一些，臉上抹的黑一些，然後腰肢上纏點毛巾啥的，別整的那麼嫋嫋婷婷的；要讓流氓一看到你們都沒啥興趣才行。這是爲了安全懂嗎？”

    “是。”

    按說這段話，應該會有人笑。

    但是卻沒有半點笑聲傳出來，每一個人都是臉色沉重。

    “一應首飾，能不帶就不帶，盡數做鏢師或者鏢頭打扮。趕着這二十輛鏢車，拿着咱們天下鏢局的過關文書，就當是平常的壓一趟鏢！”

    “目標是，火鳳山口。”

    星芒舵主淡淡道：“這一趟鏢，到了地頭打開，裏面是平均分配的一百五十份物資，各自取一份，拿回家。然後鏢車鏢旗，就在那邊焚燒就好。”

    “就當是，咱們天下鏢局，在那邊丟鏢了！”

    一百五十人同時跪倒在地：“多謝舵主！”

    “終歸是相處一場。”

    星芒舵主淡淡笑了笑：“這段時間裏打了你們那麼多頓，收拾了你們千百次，也給你們補償一下子。東西不多，更沒有什麼高檔的適合高端修煉者的東西，不過全是這邊的土特產，還望諸位兄弟姐妹，莫要嫌棄！”

    “舵主高義，我等永銘於心！”

    “明日出發，就不用等我了。”

    星芒舵主沉默了片刻，道：“我這人，平生不喜送別。將來若是有重逢之日，咱們再聚吧。”

    說完哈哈一笑：“大家喝酒！”

    頓時衆人紛紛舉杯。

    氣氛從沉悶，慢慢的轉成熱烈。

    幾杯酒後，周媚兒端着酒杯走了過來：“舵主大人，我敬您九杯酒。”

    九杯酒！

    星芒舵主慨然道：“好！”

    一碰杯：“平安！”

    “順遂！”

    “如意！”

    “幸福！”

    “稱心！”

    “開心！”

    “健康！”

    “美滿！”

    “高升！”

    九杯酒完畢。

    周媚兒結結實實的喝了九杯，舉着酒杯，含淚而笑：“此生，無憾！”

    氣氛不知爲何，驟然熱烈起來。

    大家開始不斷地相互找人喝酒，各種珍重的話，不要錢一般的滔滔不絕。

    趙無傷和鄭雲琪，趙無敗，田萬頃，蔣斌等人開始穿花蝴蝶一般的不斷串桌。

    星芒舵主喝了一半，大笑三聲：“諸位，保重了！”

    身子一閃衝上高空立即消失。

    舵主走了。

    趙無傷等人也不再掩飾，瞪着眼睛告誡：“九杯酒的事，回去誰也不能說！”

    “堅決要保密！”

    “舵主大人不知道，稀裏糊塗的喝了；但是我們卻不能不懂事。”

    “懂！”

    “誰若是說了，莫怪咱們這麼多人集體對付他！”

    “明白！”

    九杯酒，乃是唯我正教風俗，代表着長長久久，一般是夫妻新婚的時候，才喝九杯酒。

    不過這個習俗有些古老，現在也沒幾個人遵守。

    但是古老歸古老，傳出去畢竟不好。

    但周媚兒卻全不在意，她眉梢眼角，只有笑容。

    輕鬆。

    甜美的笑着，與每一個人碰杯，喝酒，只是偶爾，眼睛就有意無意的看向中間那已經空出來的座位。

    看着看着，眼淚就涌出來，滴落在酒杯裏。

    但她倔強的與還沒接到通知的那些人一個個的喝了過去。

    “照顧好舵主！”

    “他太不容易！”

    “有什麼舉動隨時告訴我。”

    “拜託了……”

    “……”

    一場酒，喝到半夜。

    第二日天還沒亮，鄭雲琪等人就集體起來，再次檢查一遍鏢車，插上鏢旗。

    一百五十人整裝待發。

    集體列隊在大廳前，等了許久。

    星芒舵主始終沒有出現。

    “出發吧！”

    鄭雲琪道：“別誤了時辰。”

    “……好。”

    衆人魚貫而去。

    周媚兒留在最後。

    鏢車已經走出去數百丈，她還站在鏢局門口，癡癡的看着。

    那個人，終究是沒來。

    終於低頭，兩滴眼淚落在塵埃。

    低着頭，轉身追上隊伍。

    送行的鄭雲琪等人，清晰看到隨着周媚兒一路遠去，淚水也滴了一路。

    忍不住悵悵嘆息。

    ……

    鏢車走出白雲洲，行走在曠野上。

    一路喊着號子。

    勁風吹拂，鏢旗獵獵飛舞。

    但一百五十人心裏，全是悵惘。這一路出城，每一個都是不斷地回頭張望。

    每個人都有一種想要狂奔回去的衝動。

    白雲洲在視線裏越來越小，終於到了拐彎的時候，隊伍不約而同的停住了。

    拐過這一道彎，視線被完全阻擋，就看不到白雲洲了。

    而且極有可能這輩子都看不到白雲洲了！

    七十二朵金花中有人啜泣起來，然後突然集體的放聲大哭。

    哭聲中，一輛輛鏢車拐彎。

    煙塵升起，遮蔽了歸途。

    周媚兒始終有一種奇特的感覺，她始終感覺，星芒舵主在暗中護送着。

    她無數次的站在高處四下觀看。

    希望能看到那個身影。

    但是四周空山寂寂，始終沒有發現任何。

    一直走出去數百裏。

    依然沒有任何發現。

    但周媚兒一直沒放棄觀察……

    終於，在度過白水，到達彼岸的時候，這邊山林間，驟然響起遠遠的一聲長嘯，長嘯聲鼓風而起，越來越遠，向着白雲洲方向而去。

    正是星芒舵主的聲音。

    這是最後的告別。

    周媚兒心中一空，淚如雨下。

    ……

    感謝神猴子成爲長夜君主第六十二位盟主，感謝太一真人成爲長夜君主第六十三位盟主。

    稍後有加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