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六章 如細菌般卑微

    宇宙無垠，星域浩瀚。

    其龐大到……就是一顆星辰也如塵埃似的微小，對比宇宙，彷彿一切都是微不足道的。

    甚至更多的地方並沒有星辰，是死一樣的枯寂與幽暗，茫茫無盡，沒有一點聲息。

    可怕的冷寂，冰寒足可以凍碎骨頭，浩大無邊的黑暗，令一切都變得渺小。

    這就是星際空間，密度低到每立方裏，都未必有一顆原子的地步。

    魘夢鏡率先從蟲洞出來，第一個踏足鳳凰星羣。

    隨後紫光一閃，炎奴就來到了這裏。

    眼前的一切，都和他想象的不同，本以爲會有強敵把守，再不濟也起碼是一片星系，沒想到空寂到啥也沒有。

    “這真的是鳳凰星羣？星呢？”炎奴呢喃。

    他的身後，各色機械蟲甲戰士排開，他們每個人的蟲甲都是定製的，機械形態各不相同，有的狀若虎豹，有的翼裝帶喙，還有的三頭六臂。

    當然，更多的是人型，體外還充斥着磅礴的能量虛影，好像星霧巨人。

    魘夢鏡環顧遠方羣星的分佈，呢喃道：“從定位上來說，這裏就是鳳凰星羣的主星系……天衰大星雲之所在啊。”

    “遠古蟲洞往往位於一個星系的核心區域，所以這裏應該就是天衰大星雲的中心區。”

    “莫非，它早已被毀掉了？”

    炎奴嘴角一咧：“毀掉了？”

    魘夢鏡指着遠方道：“你看這裏的星空背景，雖然變樣了，但這是視角不同，仔細推算還是能看出來是鳳凰星羣的。”

    “比如那顆應該就是翼狀星雲，而這顆是血河系，還有鳳南河系、鳳北河系……我看看哈……”

    他手中亮起點陣般的虛影，不斷觀星空推算。

    很快，指着幾顆緊密排列的微不足道的星星。

    怔怔然說道：“那邊就是銀河系……還有……太微華大星雲……”

    “我們的星羣，真是微不足道啊。”炎奴感慨。

    魘夢鏡點頭：“因爲我們離得太遠了，數千萬光年的尺度下，多大都只是個點。”

    炎奴一笑：“這裏的時空非常穩定，發生了什麼，我看看便知。”

    只見他身上頓時泛起半透明的虛色，周圍的時空一陣扭動。

    他彷彿身體都融入時空，整個人變得好似剪影般淡薄。

    這是炎奴啓用了時空之體，在用時空真視觀察這裏的物理資訊。

    很快，他已經明晰了方圓上萬光年的過往。

    “真的被毀掉了，這已經是兩千多年前的事。”

    “以前非常繁華，孕育了很多文明，但突然之間整個星系就被抹去。”

    炎奴說着，已經展開了大勢，照出了無數死者。

    魘夢鏡非常瞭然：“唉，當年太微華，又何嘗不是？”

    “宇宙有多少星系，曾經存在過，而又無聲無息地被抹去？”

    “看似璀璨的星空，也許早已凋零，我們目光所見的繁華，不過是因爲……光速太慢。”

    這話說得，不免兔死狐悲。

    他們也不過是宇宙中一渺小之物，存在也許只是一種偶然。

    “快幫炎帝。”顓頊說着，星靈的力量滌盪開來。

    大家也都展開了高等星靈的領域，有的人，在幫助炎奴復活死者。

    有的人則開始造化星辰，巨大的恆星與行星在眼前盤旋，如同他們看不見的龐大時空之手的玩物。

    因爲從時空資訊中查看到了，所以只要這個文明沒有根絕，宇宙中某個地方還有繼承者，那麼衆人就可以利用大勢的照耀，將其復活。

    不多時，一片璀璨的星域被締造而出，一顆顆亮星盤旋。

    一顆顆星球上，或是荒蕪，或是生靈繁茂。

    但無一例外，都是星際文明，原始的種族已經因爲文明被根除，而復活不到了。

    就算是星際文明，也有很多復活不到了。

    大滅絕是一瞬間發生的，僅有那些還存在倖存者的文明，此刻才在大勢中被映照出來。

    “從時空資訊中來看，生靈不止這些的，還有很多照不出來了。”顓頊呢喃道。

    這裏能看出，炎奴踏入五元創造出復活大勢的時間，還是太早了點，那時候根本沒有多元文明的概念，以至於復活存在這樣的漏洞。

    一個文明如果被徹底消滅，根絕，就會根本不投影出來。

    在復活類似龍族情況的文明時，除非有辦法先用別的方式，復活其中一個，使其集體記憶，有個紮根體。

    當然，還有一個辦法。

    “讓我來吧。”安欺生站了出來，先用星靈手段，直接造出了各種各樣的生物。

    都是智慧生物，千奇百怪，正是那些被徹底滅絕的種族。

    身體充滿生機，但卻沒有靈魂，如同空殼子。

    隨後，就看到他的白金色大袍子展開，露出醜陋的小灰人與火鳥生物的融合體。

    剎那間，安欺生眉間的印記閃爍，乃是發動了盤古斧的特性。

    “斬！”

    他斬卻了自己種族與文明歸屬，並奪舍進一具軀殼中。

    同時間，大勢投影一下子豐富起來，又多出一個種族的無數死者。

    “妙哉，你就是他們的文明載體！”衆人讚歎，這也就安欺生幹得出來了。

    安欺生還真是有辦法啊，玩得很花。

    想想也是，這傢伙以前就是閒的沒事，什麼實驗都敢嘗試，爲了追根究底，往往不計後果。

    什麼種族，什麼文明，都不在乎，萬仙歸來大戰炎奴時，他就已經是小灰人了……屬於澤塔文明。

    所以才能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如今故技重施，他又可以是別的陌生文明、陌生種族，根本不在乎自己變成什麼鬼樣子，又會思想扭曲成怎樣。。

    反正都不會影響他求道，他有無上道心，最初的‘安欺生人格’，其實早就死了。

    某種意義上來說，現在的安欺生，也是一種‘原初本我’，根本上不變，其他隨便。

    “唰唰唰！”

    安欺生不斷改變自己的文明歸屬，不斷爲赤色大勢添磚加瓦，虛影越來越多。

    衆人協力，一個個古老而已經毀滅的文明，就此重生。

    那些個宇宙歷史長河的中的生靈，茫然地出現在真空，或者各自的星球上。

    其中原始種族的復活，羅閻等魔道搶着幹，還提前創造好了星球，將人們直接復活在上面。

    山河依舊，衆生依舊，而不是粗糙地復活在太虛中，一切都做得很細。

    至於星際文明，就沒必要這麼細了。

    他們被復活也很茫然，真空中到處迴盪着引力波，小心翼翼地詢問，充滿謹慎。

    黃半雲帶人上前接洽，不多時就帶着其中幾百名代表過來。

    長成什麼鬼樣的都有，已經大概瞭解了現在的情況，紛紛恭謹道。

    “拜見偉大的……神上之神！”

    炎奴撓頭，還不待他說什麼。

    顓頊在一旁則勃然大怒：“口出狂言！”

    黃帝淡笑着上去拉住他：“孫子淡定點，文化不同，不要激動。”

    這些星際文明代表，都嚇壞了，他們的實力很弱。

    技術上還說得過去，掌控了原子層面，統一了三種力。

    但是玄學上奇差無比，有一點，但又不多，這些文明領袖，竟然只相當於地仙境界！

    此刻他們意識到自己說錯話，頓時不發一言。

    這謹小慎微的模樣，令在場很多人面面相覷，有些唏噓。

    其實這個級別的文明，疆域都有十幾萬恆星，各種驚天的造物數不勝數，人口繁茂，社會發達。

    他們剛纔恢復星空時，就見證了很多，非常震撼，放在以前，這絕對是神洲不可想象的強大的太虛古老存在。

    不過驀然回首，這種層次的文明，卑微如螻蟻。

    瞧他們中的任何一名太平軍成員，都會感覺宛若神靈！

    黃帝又說道：“你們不要怕，我們是太平軍，討伐澤塔，路過此地，便將伱們復活。”

    “你們的星河被一場大戰毀滅，但時空資訊裏沒有那一戰的過程。”

    “我想問一下，到底發生了什麼？”

    時空資訊裏的數據，不知什麼原因，沒有那一戰的細節。

    只知道應該是有強者大戰，毀滅性的力量覆蓋整個星河。

    不過記憶是‘虛假’的，此刻這些死者復活，應該知道些什麼。

    然而這番話，卻聽得對方震撼難言。

    “呃……”涅槃星雲文明的代表們，愣了半天。

    什麼太平軍？什麼澤塔？什麼復活？還能復活？星河被毀滅了？時空資訊又是什麼？

    他們感覺對方說的話，充滿奧妙，深不可測。

    炎奴咧嘴：“就是你們是被誰幹死的！”

    其中一個好似白色菜籃子般的生物，這才恍然上前說道：“我不知道，就感覺所有的一切，突然不受控制。”

    “我們的羣星、我們的造物，包括我們自己，都突然自行急劇運動起來，一切都轉化爲能量。”

    “再之後，我就不知道了。”

    炎奴抿嘴，時空資訊中這點情報還是有的，一切突然就自動蒸發了。

    一股驚天偉力，作用了整個星河，但到底是什麼呢？

    他問道：“這些我知道，我是想問，是誰幹的？”

    “是澤塔人嗎？”

    菜籃子等生物，都很茫然：“澤塔是什麼？”

    衆人無語，這都什麼星際文明啊，連澤塔都不知道？

    鳳凰星羣很大，包含上千個銀河系這樣的星河，彼此像個也很遠。

    他們此刻只是來到了其中之一，曾經是核心區域的天衰大星雲。

    但這裏已經被毀滅了，來的時候都是虛無。

    可以理解爲，這片區域，已經被荒廢痕跡了，所以哪怕這裏是澤塔文明的首都區域，不代表以前的文明知道澤塔。

    大概是天衰和帝皇的戰爭，太快太高，底層文明根本不知道，就直接結束了吧？

    這些文明也是被兩者的戰鬥波及，無辜枉死。

    大家七嘴八舌，提出猜想。

    魘夢鏡感覺不對，看向菜籃子等生物：“不可能啊，你們毀滅於兩千年前，那時候澤塔文明已經在涿鹿星界，威名遠揚了。”

    “你們怎麼會不知道？就算你們只在星河內活動，消息也不至於閉塞到這種程度啊。”

    “這可是天衰大星雲，是鳳凰星羣的主星系！周圍好幾個星羣的樞紐地帶！”

    說到這，其他人也感覺奇怪。

    上邪魔祖冷聲道：“這麼說，的確很詭異，這裏的文明也太落後了。”

    這時候菜籃子生物說道：“落後？是……文明的進步太難了，總會有無止境的天災與意外誕生。”

    “我們的文明生生滅滅，經歷數次輪迴，我們現在僅僅考古到原子時代，已經陷入瓶頸。”

    “是了，這麼說的話，我們又該經歷大滅絕了。”

    “只不過，這一次波及了全星河，也許是因爲全星河的文明，都長期沒有進步，陷入了停滯。”

    衆人全都錯愕：啥？考古？

    文明的進步靠考古？

    旁邊另一名蛇形生物說道：“怎麼可能！憑什麼波及我們？我們氨蛇文明近幾百年來可是一直在進步，堪稱爆炸式發展啊！”

    “這出現的時機，不符合大滅絕的基本規律！”

    其他也有很多文明不服，紛紛表明自己的文明發展狀態，但他們說的話，令神洲衆人奇怪。

    那就是這些文明，全都不一而同的認爲，文明發展到一定階段陷入停滯，就一定會遭受毀滅性天災。

    不知何來，彷彿宇宙的浩劫，將他們的文明摧毀，但又不完全摧毀。

    留下一點根脈，倒退好幾個大時代，再次頑強地發展起來。

    “怎麼會這樣？文明的發展竟然如此不順嗎？”炎奴錯愕，神洲一下子就起飛了，他完全體會不到文明進步的艱辛。

    這話說的，讓在場的弱小星際文明，全都無語。

    “偉大的神上之神……”

    “叫炎帝。”顓頊糾正道。

    “炎帝啊，你和你的文明是何等的強大，我根本無法理解。我的探測器，都無法測量你浩瀚能量的邊界！”那菜籃子生物崇拜道。

    他彷彿在仰望一個不可思議的文明：“走到您這一步，你的文明必然經歷了數以千計的生滅輪迴，對吧？”

    “這是多麼偉大的堅強，很多文明，可是幾十次，甚至幾次之後，就再也無法爬起來了。”

    神洲衆人，聽得都羞愧！

    尤其是那些依靠蟲甲變得如此強大的人，全都眼觀鼻鼻觀心，如老僧入定般沉默。

    而菜籃子的話，顯然引起了很多星際文明的共鳴，只見一個個都神態放光，他們看神洲衆人，越感受他們的強大，就越敬佩他們。

    這不僅僅是一種對實力上的敬佩，而夾雜着一種‘你們竟然能活着發展到這個地步，太偉大了’的感覺。

    “文明只要發展到瓶頸，就會遭遇不可抗力的毀滅打擊嗎？”炎奴說道。

    菜籃子等文明認真道：“當然了啊，生命的存在恐怕非常獨特，文明更是一種奇蹟。”

    “所以文明的發展進程，必然和宇宙的變動產生關聯，這裏面一定有某種真理。”

    “我們一直在嘗試用數學表達這種規律，對宇宙滅絕文明的天災，進行預測。”

    “可惜失敗了，太難了，我們只能確定，它會在我們的發展停滯期出現。”

    “一旦出現，我們就會毀滅，只能由倖存者重新開啓文明，再通過考古研究上一代文明毀滅的原因，進行分析。”

    “所以這個數據非常難收集，迄今爲止，也無法建立數學模型。”

    神洲衆人還好，只感覺文明的發展原來這麼艱苦！

    但是銀河衆多星際文明，全都懵了，這在說什麼東西啊？

    文明發展與宇宙天災的關係？一旦停滯總有大滅絕事件？

    路撒和珈隆對視一眼，又和露寧還有妙尊交談了幾下。

    最後全都一臉懵逼：“的確會有些大滅絕，的確會有災難和戰爭將文明毀滅，然後再重新崛起。”

    “可這哪有規律可言啊！”

    “而且還在停滯期出現，那豈不是必然的？哪有這麼倒黴？”

    安欺生眯眼道：“會不會是天道？他們這個文化，導致天道定期給他們製造災難。”

    魘夢鏡果斷搖頭：“不是天道，這都是他們總結規律後才有的文化。而且他們的歷史算上之前倒退的十幾代，其實相當漫長了，足有幾十萬年的歷史！”

    羅閻肅然道：“那就是奇物所爲了！”

    魘夢鏡又搖頭：“不，應該是人爲的。”

    “人爲的？”炎奴聲音高亢，直接把星空都震盪。

    魘夢鏡嘆道：“你之前說天衰是個什麼？是不是飛昇體？”

    炎奴點頭：“對啊，飛昇體。”

    魘夢鏡說道：“那我理解了，這些文明，是飛昇體內的細菌。”

    “所有的天災都是人爲的，或者說，是免疫系統的反應……”

    “因爲這片星河每一粒物質，其實都是飛昇體的肉身！”

    衆人譁然：“什麼？他們此刻恢復的無數顆星辰，包括這些生命，竟然都是人家的身體？”

    魘夢鏡點頭道：“這是宇宙中非常強大的一種‘生命形式’，也是一種‘社會形式’。”

    “像我們這種文明，以及所棲居的疆域，都不過是他體內的塵埃、細菌。”

    “這些事你們銀河不懂，但我們太微華見識過，飛昇體會養殖普通文明，以供研究。”

    “有的會彰顯自己的存在，並且制定殘酷的規矩，不斷摧殘折磨各種文明，刺激他們適應與成長，因爲他們的成長，就等於飛昇體的成長。”

    “有的飛昇體會不那麼粗暴，選擇隱沒自己的存在，讓那些文明流傳了幾萬年、幾十萬年，都沒意識到飛昇體的存在！”

    “調整文明實驗的方式，也會不那麼直接，而是以彷彿宇宙天災般的形式進行。”

    “讓文明經歷災難的洗禮與磨練，促使他們在一次次重生中，調整自己的發展路線，走出不一樣的光彩。”

    “因爲次數太多，而且手段無形無跡，所以這些文明完全不知道是人爲的！”

    “只能認定是天災，甚至是一種‘自然規律’。”

    炎奴雙目噴火：“什麼？”

    同時菜籃子等文明，也都駭然，不敢相信。

    “我們是細菌？”

    可他們也不敢質疑眼前這些系外來的強橫生靈，而且這麼多次的滅絕，他們提出了無數猜想，自然也包括了‘人爲’可能，只是一直以來，處於小衆猜想，無法驗證。

    原來，他們竟是這般卑微，低賤到了土裏！

    連自己被壓迫、玩弄幾十萬年都不知道，還以爲是自然規律，花費大心思研究。

    ……

    ：抱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