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三章 闡道者魘夢鏡

    此刻的炎奴，正在重建的銀河城中。

    那是一片巨大的人造星系，好似一棵光霧之樹，瀰漫星辰光輝。

    一顆如水銀球般的蟲洞，又有一種生命體的質感，比太陽還大，坐落在一根枝丫上。

    源源不斷地蟲族，正在通過這東西，前往各個星系。

    蟲洞是一種自古以來就有的技術，將時空兩點相連，使物質快速傳輸。

    其實銀河頂尖的文明，都會製作，妙尊就會。

    她能讓網絡覆蓋全銀河，靠的就是微蟲洞作爲中繼器。

    但小型蟲洞和超大型蟲洞，幾乎不是一個技術。想要跨越數千萬，甚至數億光年的尺度，需要的是比恆星還大的蟲洞，製造它非常困難。

    不過，時代不同了。

    炎奴有神農鼎，而此物已經被煉化，功能融入到了所有蟲族的體內。

    魘夢鏡看到遠古蟲洞之後，隨便拿了塊石頭，就輕鬆將其製作了出來。

    “可惜了，只能靠神農鼎，要是你虛構的事物，也能對其他人視爲存在就好了。”炎奴笑着。

    只要能對別人作用，那就意味着能讓炎奴適應。

    退一萬步，如果融合在魘夢鏡身上的蟲甲，可以直接吞噬他所虛構的東西，也照樣做到他構想什麼，炎奴共生什麼。

    魘夢鏡雪白修長的身軀，散發聖潔光輝笑道：“的確很可惜，蟲族包括你的共生物，都算做其他個體，而非我。”

    “或許需要一個強行把蟲甲也視爲我的一部分的特性，來進行輔助。”

    “不過，這個神農鼎特性，其實也足夠了。”

    “凡是我見到且能當做食物的東西，都能煉製出來，就是代價比較麻煩，會讓我的種族貧困很久。”

    神農鼎只有炎奴這樣的人用，才是最沒什麼代價的，等於白嫖。

    但想要把魘夢鏡虛構的東西共享出來，只能他自己來用。

    這樣他與整個太微華一族，都要忍受貧困。轉化出的事物越珍貴，則影響的時間越漫長。

    炎奴不管給太微華人送什麼，東西都會消失，很長一段時間都得這樣。

    所以用神農鼎造個遠古蟲洞還好，但要是造個奇物，恐怕要窮個幾百幾千年。

    炎奴好奇道：“所以只能以質取勝了，一步到位。”

    “九兒，那你能不能虛構一個物品，它能直接掌控全宇宙，隨意地篡改創造各種規則？”

    魘夢鏡汗顏：“理論上是可以的，但這太難了。”

    “伱是不是以爲，我只要堅信一個東西存在，它就立刻出現了？然後我滋生了懷疑，信任度不夠，它又再消失？”

    “不是的，完全不是這樣的。”

    “一個東西要想被我虛構出來，需要時間來證明我有多相信。越難越強大越不可思議的東西，我就需要堅信越長的時間。”

    “這中途有任何懷疑，動搖了我內心的信任，都會導致化虛爲實的進程被打斷，前功盡棄。”

    “所以其實最好是本身就有的東西，像遠古蟲洞，我曾經用過，所以只要改一下記憶，我很快就能虛構出來。”

    “而一個我心裏完全沒概念，純靠想象，甚至功能特別形而上的東西，我幾乎是具現不出來的。”

    “因爲缺乏真實的細節，比如你說的，掌控全宇宙，這太空泛了，具體是什麼樣的？”

    “如何證明它有這個功能？我又是怎麼知道的？是不是它以前就對宇宙做過什麼？到底得是做了什麼，才能讓我堅信它能掌控宇宙，而非其他某種功能？”

    “我需要構建一套沒有破綻且充滿細節的記憶，騙過自己，並且堅信它很長時間。”

    炎奴恍然：“原來如此啊。”

    “唔唔唔……這樣，別的普通的特性，我也不是很缺，我只給你一個任務吧。”

    “嗯，你說。”魘夢鏡認真地看着炎奴。

    炎奴眼眸放光道：“信息感知……我需要信息感知類的特性。”

    “你可以設想某個奇物擁有這個功能，最好……還能觸碰信息。”

    魘夢鏡沉吟片刻：“這也不簡單啊，炎帝，信息到底是什麼樣的，我心裏也沒概念。只知道，這是一切的一切最根源的東西，無形無質，就是‘設定’本身。”

    炎奴說道：“其實我們文明，有個人可以屏蔽信息，他屏蔽自己的相貌信息，他就沒有相貌了……”

    只見炎奴將玄尊的情報說出，事無巨細地告訴他。

    “希望這對你有幫助。”

    魘夢鏡想了想說道：“嗯，這個情報很重要，有真實的表現力可以參考，我就比較好想象了。”

    “以後有關於直接針對於信息的能力的情報，最好都告訴我。”

    炎奴咧開了嘴：“當然了！”

    “好好虛構這件東西，我相信你可以的，還需要什麼幫助，儘管提！”

    魘夢鏡肅然道：“炎帝，我只有一個要求。”

    “你說！”

    “那就是在我成功之前，不要過問此事，最好提都不要提，就讓我自己慢慢想辦法。”

    聽了這話，炎奴點頭，非常理解，之前蟲洞就是這樣，旁人一催，他馬上就想到什麼情況，一下子就識破自己了。

    這種騙自己的虛構，最好讓魘夢鏡自己慢慢醞釀，他自己知道該怎麼操作，

    “好，總之這件事就拜託你了，九兒，我等你的好消息。”

    交代完此事，突然遵紀協議的聲音在他心中想起。

    “主宰，遠征軍已經部署到一千萬光年之外了，太平軍以及蟲族，則已經在方圓一千萬光年內的星系內開始伐天……”

    “好！”

    炎奴聽着戰報，非常欣喜，現如今開了蟲洞，太平軍的征途，已經波及向其他星系。

    整個本星系羣，乃至更遠，現在都有太平軍前往。

    蟲族也隨之而出，一切正如妙寒所制定，先禮後兵，先德後威！

    太平軍，乃至各個文明希望出一份力提升額度而加入進來的人，都會竭盡全力地傳播他們的太平。

    其他星系的文明，能自己解決自己的問題，踏入逆天行列，固然好。

    若是不能，便出動蟲族，直接打碎一切，再來重建。

    神洲現在是要人不缺人，要資源不缺資源，財大氣粗，人才濟濟。

    兵力，更是雄厚到恐怖，前線是捷報連連，堪稱摧枯拉朽。

    最遠的，已經連一千萬光年外的星系，都開始有蟲族殺入了。

    這黑暗的宇宙，以銀河爲中心，彷彿有一把大火，正在瀰漫。

    魘夢鏡見炎奴這樣，就知道是前方戰報，微笑道：“看來一切順利，炎帝。”

    炎奴點頭，看到魘夢鏡，就想起了太微華文明也已經被機械族復活。

    他正要說什麼，突然羅閻的聲音出現。

    “炎奴！我有重要事要跟你說！”

    炎奴錯愕：“咋了？你在哪呢？”

    羅閻的聲音在他心中響起，現在有了遵紀協議，還有了蟲洞通訊，所有人都可以利用機械族超遠距離即時溝通。

    “我就在太微華文明，正在趕回來……炎奴，魘夢鏡是不是在你旁邊？”

    炎奴說道：“對呀，我跟他在一起呢啊。”

    魘夢鏡嚴肅地看過來。

    羅閻深吸一口氣，有些無奈道：“你嗯一聲就行了，算了……我需要單獨跟你當面說，你先避開魘夢鏡。”

    “哦？”炎奴撓頭。

    “好吧……九兒，羅閻要跟我單獨談談。”

    魘夢鏡點點頭，目送炎奴飛遠。

    炎奴徑直來到銀河城一處大殿，不多時，羅閻帶着一名太微華人，出現在這裏。

    這明顯與魘夢鏡同族，都是潔白如雪花般的特殊材質身軀。

    與之隨行的，還有顓頊、黃半雲等人。

    顯然他們一行人，在太微華文明發現了什麼。

    “咋了？”炎奴坐下。

    羅閻屏蔽了周圍，說道：“太微華文明，已經成功伐天，歸順太平秩序。”

    “這位，就是魘夢鏡的摯友，瀾兮。”

    那名太微華人，似乎是雌性，尊敬道：“拜見炎帝，您的威名從三角座到盾牌座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啥？啥座？”炎奴歪頭。

    羅閻擺手道：“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去接手太微華的奇物時，從他們的先知口中得知，這個文明的奇物中，並沒有太微華之石！”

    炎奴眉頭微蹙：“沒有太微華之石？你是說，這不是他們的奇物？”

    羅閻重重點頭：“對，這件奇物，是魘夢鏡虛構具現出來的。”

    “等會兒等會兒……”炎奴走上前一步：“九兒的特性，不是只能對自己視爲存在嗎？”

    “太微華之石，是確確實實存在的奇物啊，真實無虛，可以作用於所有人。”

    羅閻深吸一口氣道：“這就是我要說的……炎奴。”

    “魘夢鏡虛構出現的東西，只能對自己視爲存在，這條限制本身，也是虛構的。”

    “啊？”炎奴瞪大眼睛。

    “你是說，他具現的東西，一旦存在，本來就是可以對所有人作用？”

    羅閻認真道：“沒錯，他的能力，根據信任的程度和時間，會越來越真實，可以分爲兩個階段。”

    “第一階段爲‘僅對自己存在’，而隨着信任時間的推移，還能提升，踏入第二階段，變成‘對所有人存在’的事物。”

    “這就導致了一個問題，那就是他最初虛構具現了某物，僅對自己存在，就讓他誤解了，認爲自己的能力就是……虛構出來的所有東西，都只能對自己存在。”

    炎奴眼睛一亮：“原來是這樣，他誤會了自己的能力，堅信不疑，以至於給自己加了個負面特性。”

    “那還等什麼，快告訴他啊。”

    羅閻喊道：“別急啊，其實這是有好處的！”

    “瀾兮，你來說吧。”

    只見那女性太微華人，躬身道：“炎帝，魘夢鏡的特性，在我們文明其實是公開的祕密，只不過他自己不記得了。”

    “我們其實都是直接向大先知負責的奇物特工，但因爲他的特殊性，所以他在升爲了一個特殊職位後，專門負責一件奇物，這個奇物就是他自己……這個職位怎麼說呢，我不知道怎麼解釋……”

    羅閻在一旁補充道：“你不用解釋，可以直接翻譯爲，闡道者。”

    “好。”瀾兮點頭道：“總之他成爲闡道者後，主動要求刪除自己這段記憶，只做一名天警。”

    “而我，身爲他的摯友，經常會在工作上徵召他出力，運用他的能力。”

    “這麼做有個好處，那就是他身爲天警，會比較好騙……他會對高層以及我所下達的指示，以及指示中的情報，充滿信任，不會隨意質疑。”

    “如果他是奇物特工，他的工作性質，就註定讓他充滿了思考與懷疑，永遠會追根究底地思考。”

    炎奴恍然，原來是這樣。

    原來魘夢鏡，是太微華文明的‘魔道中人’。

    但是因爲他又是闡道者，負責的就是自己這件奇物，所以任務就是騙自己，構建了一個天大謊言。

    難怪當初聽魘夢鏡講解太微華之石的來歷後，有個地方略顯奇怪。

    那就是他只是天警，摯友卻是掌握文明至寶的頂尖特工，地位差得有點遠了。

    當然，太微華文明階級並不多，除了大先知以外，理論上人人平等，所以這只是略有違和。

    “所以，這是爲了讓他相信你給的情報。你是他的摯友，再加上高層的公信力，等於你說什麼，他就信什麼。”

    “你說太微華之石是文明至寶，他又查不到紕漏，當然堅信不疑。”

    瀾兮眼神複雜道：“沒錯，我騙了他半輩子，當他選擇成爲闡道者的那一刻，就活在了整個文明爲他構築的虛假外殼中，他身邊的一切，都充滿了謊言。”

    “他失去了自己充滿榮譽的人生，他抹消了自己全部的功績，只爲了騙過自己。”

    “然而，這是他自己的選擇，這就是闡道者的信念。”

    “當他刪除自己身爲偉大特工的全部記憶前，我曾勸他沒必要這麼絕，這等於放棄了自己的道，變成一個平庸的人，他這樣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他對我說……爲所追求的事業傾盡自己的全部，就是他活着的意義。”

    羅閻感慨：“闡盡己道，傾盡所有，這就是闡道者。”

    炎奴看向羅閻，點點頭：“每個文明都有這樣的人啊。”

    瀾兮定了定神，繼續說道：“這之後，太微華之石誕生了，它沒有任何副作用，可以淨化一切心靈扭曲。”

    “最初，還只能對他有用，他可以隨意踏足各種禁地，哪怕染上了毒·癮也能消除。”

    “除此之外，還有其他一些奇物，可以功能都有，都是把文案發給他，通過他的能力具現，由我假裝操作，再給他附加各種狀態。”

    “其中再夾雜着一些真實奇物，虛虛實實，他根本不會懷疑，直到現在，都認爲這全是文明本來就有的。”

    “他只是被徵召的一名小兵，被用來附加特性，充當先鋒。”

    “殊不知，他才是整個團隊的核心。”

    “而隨着時間推移，我們發現，太微華之石等奇物，竟然也能對別人用了。”

    “他長期的堅信不疑下，那些東西不再是臨時奇物，我能夠看見它，使用它，它們變成了真正的奇物。”

    炎奴問道：“原來如此，因爲他忘記了自己的能力，所以也就沒了只對自己存在的限制。”

    “因爲本來就沒有這個限制，完全是他自己給自己施加的。”

    “所以告訴他這個真相也沒用，最好就是……他壓根不知道？”

    說到這，瀾兮卻搖頭了：“不，一開始我們也是這麼認爲的，但這是他自己的能力，遲早還是會發現的。”

    “不過沒關係，只要別告訴他能力的第二階段就行！”

    炎奴問道：“爲何？哦……”

    他問出口，就很快自己想到了。

    “因爲其實這個限制，本來就限制不住他，對嗎？”

    “一個奇物製造出來的衍生特性，其深度，不可能超越製造它的那個奇物。”

    “一旦矛盾，還是會執行他本身的那個功能。”

    羅閻點頭道：“沒錯，這就像是你，如果適應出一個‘禁止適應’的特性，或許它會禁止你一些適應功能，比如你的拒絕共生，其實就是這種……但本質上，它根本禁止不了你的‘絕對適應’本身。”

    “一旦觸犯絕對適應的核心條件，比如原初本我，那這個‘禁止適應’本身，也會被適應掉！”

    炎奴點頭，他非常理解：“我懂的，魘夢鏡看似給自己加了個枷鎖，但其實這沒什麼鬼用。”

    “只要他真的相信一個東西足夠長時間，那麼此物依舊會進入第二階段，對所有人奏效。”

    瀾兮繼續說道：“所以，讓他繼續誤以爲自己的虛構物，只對自己奏效，反而有好處。”

    “那就是……區別！”

    “這樣一來，他永遠都不會……把那些能對其他人奏效的奇物，當做是自己的造物。”

    “太微華之石就是這樣，你無論怎麼揭穿，他都不會信的！”

    炎奴拍手叫好：“妙啊！原來是這樣。”

    “對對對，我聽說澤塔獄卒要揭穿太微華之石，結果根本沒用。”

    “就是因爲這個啊，他堅信這就是真實的奇物，他認爲自己造不出這種東西。”

    羅閻在一旁說道：“所以我避開他，跟你私談這件事。”

    “不要讓他知道，自己可以製造對所有人都有用的事物，那麼這個效應，才是真正的厲害！”

    炎奴撓頭道：“要我騙他嗎？”

    羅閻說道：“我知道你不會騙人，不提這個事就行了。”

    “最好暫時不要讓他回太微華文明，先拖着，隨便找個理由。”

    “嗯，你乾脆就帶着他去鳳凰星羣吧。”

    ……

    ：抱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