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 妖仙傳承

    靜謐的歸墟，雖然壓抑，但也安寧。

    張闢疆不斷言傳身教，幾乎是將太平經的內容，掰開揉碎了傳給炎奴。

    歸墟之中無法修煉，更何況炎奴被天道拉黑，根本沒法正經修行。

    但沒關係，張闢疆修煉過，體內早就孕育出了太平天輪。

    此乃‘太平天道’的雛形，隨着對天地人鬼神的征服，它會不斷壯大，最終罷黜舊有天道，自身爲天帝，接掌三界一切事。

    張闢疆將自身道果鑿下，又把太平天輪取出，統統交給炎奴共生。

    如此，炎奴直接就獲得了仙人境界，以及太平道的修爲。

    張闢疆所要傳授的，就只是教炎奴如何使用它。

    不得不說，這部真經，深奧廣博，包羅萬象。

    陰陽五行、符籙遁甲等道法皆獨樹一幟，與仙宗傳承差距極大。

    不注重法力和道行，道法的高低也不取決於對什麼玄學的領悟和體會，境界高低純粹來源於人心。

    畢竟這是走向天帝的道路，只要一統整個文明，改換新天，也就修成了天帝，那境界當然就是最高的。

    舉手擡足，都是奧妙無窮，高深莫測。

    反之，那就算把什麼玄學領悟到極點，法則感悟出花來，也達不到天帝境界。

    所以，太平道完全有別於其他正經修行。

    統治的人越多、越全面，則太平道術就越精妙，越高深。

    條件極爲硬核！

    炎奴酷愛學習，難得如此有功夫靜下心來，又有良師教導，已然完全沉浸其中，可謂進步神速。

    太平經不只是一部道經，事實上那些符籙遁甲的道術，只是其中雜篇，只是‘術’，而非‘理’。

    在總綱之中，勾勒了一個理想社會圖景，提出了一套“無爲而無不爲”統治方式，包含財產共有、自食其力的善惡報應觀念，充斥着平等理想的樸素民本學說。

    唯有理解了這份總綱，才算是真正邁入太平道。

    相比起來，雜篇裏的各種符籙、遁甲要術，反而簡單得很，炎奴用身體就能學……依靠本能便可記錄掌握。

    而與此同時，歸墟頂上火山口，妙寒等人早已帶着解救出來的大家，飛到無數封印的邊緣。

    等待炎奴學成之餘，也在不斷從內部破解那諸多仙人修士佈下的封禁。

    “絕對解鎖！”

    荀新況立地不動，無須子、紫塵、元符等修士，不斷從內部展開術式。

    每出現一個封印或結界的隱藏術式，就瞬息間被荀新況破解。

    而羅閻盤坐於此，給魔道先賢、夥伴們，講述他們被困期間所發生之事，交談敘舊。

    “三百年彈指一揮間，沒想到羣星皆爲太陽，宇宙浩大無垠，並無什麼天球，神洲不過是太虛之中一抔土。”

    一名精神矍鑠的白髮老者撫須長嘆，眼神充滿嚮往。

    “落下兄，您從未登天，僅憑觀星而作出渾天儀，始立儀象之權輿，亦是極爲接近真相了。”另一名青衣老者淡笑道。

    “弟弟，你是？”白髮老者正是落下閎，此乃墨家第八代鉅子，製作了渾天儀，揭露天地如雞子，認爲日月星辰都在一個天球上。

    另外‘闡我魔道者皆兄弟’的傳統，也是從他開始，所以他雖然不認識後輩，但叫弟弟總沒錯。

    “小弟張衡，改進了兄長的渾天儀，又作地動儀，由此我墨家可預算天地一切自然災劫。”青衣老者正是張衡。

    他製作的儀器，配合機關之道的加持，精度較高。

    魔道自他開始，可以說是對整個星球的自然動靜，瞭如指掌。

    如此，哪裏出現了‘不自然’的災難，立刻就能知道，直接去調查便是，基本不是修士胡來，就是奇物導致。

    那整套設備就在藍白山，還搭配了許多強大的機關，狀若龍形，號曰潛龍。

    其核心的物件，是一件奇物，乃是一副可以無限展開的地圖卷軸。

    只要在卷軸上詳細地畫出地形，就可以直接通過地圖影響對應的現實。

    張衡帶領魔道，考察天地間，繪製了整個乾坤堪輿圖，錄入到卷軸中。所以潛龍不止能監控全球，還能掌控全球環境。

    爲此，張衡也承受了製圖的代價，那就是成爲路癡，絕對的路癡，一條路哪怕走過千百遍，他也會認錯千百遍……甚至連地圖都再也看不懂，分不清哪裏是哪裏，哪怕地圖上註釋了名字……

    張衡終其一生，沒有用過潛龍，也立下規矩，不到全球災劫之時，不要輕易動用潛龍影響全球，故稱‘潛龍勿用’。

    “張兄，小弟改良了你的潛龍，以煉器之法，爲其注入器靈，並教它學會了衍算。”

    “如今那潛龍的監測之能，配合修仙者的衍算之法，只要算到哪個地方天機混亂，就定有奇物無疑了。”

    一旁羽扇綸巾的中年人說着，其境界高深，乃是離塵期，不像落下閎與張衡，根本沒修過仙。

    “弟弟，天道的力量有毒啊，真不知道這到底是改良，還是……”張衡輕蹙眉頭。

    羅閻解釋道：“趙爽兄長也是迫不得已啊，自墨家仙禽滑釐隕落後，我們再難與仙宗爭鋒，若一味排斥仙道，我等難有今日……”

    中年人正是勾股祖師趙爽，稱其爲祖師，便在於他開闢了魔道修行法……用萬能齒輪作弊……

    也就是從他開始，墨家被稱爲魔道。在此之前，他們從不修仙，所有與仙道力量相關的事，都交給禽滑釐，此乃墨家唯一仙。

    “什麼？禽滑釐他死了？”妖仙修羊公豁然起身。

    他本只是漠然聽着，畢竟老古董一個了，他被封印時還是戰國呢。

    後世之事，他哪裏瞭解？只能當個聽衆。

    此刻聽到一個熟人的名字，這才出聲。

    “禽老弟咋死的？誰幹的！”修羊公連連追問。

    “歪比歪比，歪比巴卜……”

    對於他的問題，有人極爲激動地回答，其身穿麻布衣裳，相貌平平，一張嘴就不是人話，正是杜宇。

    妙寒等人懵逼，這說的啥？

    但是修羊公卻聽懂了，當場暴怒，一莽拳就揮起來，狠狠砸在封印結界上。

    “蓬萊！蓬萊！真是殺他們千百遍，都不夠！”

    羅閻嘆息道：“禽滑釐是墨子首徒，先師法於儒家，後學於墨子，最後又修道成仙，是我墨家在漢朝以前唯一的修仙者。”

    “因爲我們對天道極爲警惕，將天道力量，都視爲一種異常能力，但是呢，又不能沒有，所以專門選定一名闡道者負責研究修仙路。”

    “有需要修仙者能力的時候，便交給他，其他人則習武的習武，機關的機關。”

    “然而在光武帝時，他以仙人身份入劫，加入了王莽陣營……被蓬萊仙宗的‘瀛洲大仙’平常生，以釘頭七箭神通害死。”

    妙寒皺眉：“王莽復古，民心盡失，他又何苦，爲其做主？”

    “在有些時候，某些人對某些事情，以某種想法去實施，就自然會有某種結果。”杜宇沉聲說着。

    “？？？”妙寒、沈樂陵、馮君遊等人一頭霧水。

    羅閻看向妙寒，發現她還是沒聽懂，連忙對杜宇道：“老杜，讓他們也聽懂，這裏都是自己人，沒什麼好加密的。”

    杜宇停頓良久，又說道：“不是禽滑釐的問題，是我們都被王莽坑了，只能說他前半生騙過了太多人，上至無數要改大勢的修仙者，中至王公士族，下至黎民百姓，統統都以爲他是大聖人。”

    “他一生謙恭而有宏偉志向，善於結交而又有逆天者襄助。修仙者以爲他能抗逆天命，世家門閥以爲他能維護階級，百姓以爲他能開萬世太平……最終隨他掀起巨大的逆命浪潮，活生生把大漢提前中斷。”

    “可直到最後，我們才意識到王莽有一件奇物，特性乃是‘絕對演技’。”

    “他實則是個充滿私心的野心家，把我們都騙了。”

    元符實際經歷過那一戰，深有體會道：“你們真是頭包了鐵啊。”

    “不過也正是王莽把那麼多先秦煉炁士、漢初修仙者召集起來抗擊大漢註定四百年的國運，才有華山、峨眉、太行、廬山、泰山等仙宗的崛起。”

    “無數修仙世家崛起，推翻了開國貴族，無數功德修士崛起，開宗立派，無數神靈崛起，天子封神。”

    “又有七大洞天出世，養育後來數十萬修行者。”

    魔頭趙爽感慨：“從結果來看，天道毫無懸念的贏了，順天勢力至此完全成爲主流，而所有逆天的聲音都消失了。”

    王莽之前，秦漢、戰國的修行者，許多都像張闢疆那樣，再不濟也如魚秧子。

    他們自有其驕傲，順天也是因爲大勢符合他們的心意，而當得知後世會五胡亂華，很多強大修士不幹了，表示天道憑什麼定這樣的大勢劇本？

    漢朝風氣如此，連帶着修行界主流想法，與現在完全不同。

    元符認真道：“王莽之時，雖然漢朝還有一半的國運，但修行界主流的聲音是討論如何改變天命。”

    “普遍都在想避免未來漢祚慘痛的命運。”

    “反而那些認爲‘順天者昌逆天者亡’的修士，只是少數派，不足一成。而他們便是現在各大門派、各大仙宗的高層，乃至如今神界最強的一批神靈，以及一流門閥世家，都因爲站在光武帝那邊，跟着一塊贏麻了。”

    “我……也是其中一員。”

    妙寒聽着不對勁，忍不住道：“怎麼感覺王莽是個誘餌呢？天道有感於修行界風氣不利於順天，便算計引導，帶了一波大節奏，提前挑動無數人逆天，藉此直接肅清整個修行界，讓主流的聲音爲之扭轉。”

    沈樂陵等人蹙眉：“天道竟然還能主動釣魚的？”

    “如何不可？”妙寒迅速說道：“天竺不就是這樣？阿修羅與天人之爭，都成常規節目了。”

    “如果逆天勢力，穩步按照自己的節奏來，就會不受掌握。”

    “反之若被天道煽動，相當於提前引爆毒瘤，定期清創。”

    魔頭趙爽冷聲道：“指望世間永遠沒有反對者聲音，是不可能的，所以將反對派規律化，可控化，就是最高明的手段。”

    “天道秩序的底層道理便是如此，陰陽調和，盛衰循環，無論黑與白，祂要的是‘盡在掌握’。”

    妖仙修羊公，仰天長嘯，嘭嘭狂擊封印：“狗屁蒼天，視我妖族爲眼中釘，驅使蓬萊孽障，滅我文明。”

    他堂堂妖族大仙，還建立妖國幽都，本人是逆天革命一脈，麾下羣妖那還用說？可以說整個妖國幽都，都是一支逆天勢力。

    如此蓬萊滅他們，可謂順天至極，不知有多少好處。

    從這一點，不難看出人族文明一旦刑天成功之後，在整個宇宙中的下場。

    妖族的前車之鑑，就是‘無天文明’的縮影。

    “大仙，我妖族真有文明？還是不敬天的？”沈樂陵瞭解妖族過往，心裏衝擊極大。

    “那還用說？嗎的，被鎮封七百年，外面啥情況了？伱這孩兒，快與我說來！”修羊公一眼看穿沈樂陵原形。

    “你叫我什麼？”沈樂陵顫抖道。

    修羊公大笑：“哈哈哈哈！我妖族逆天，雖由天道生，然天道不仁，不以天爲父母。”

    “我生得最早，是昔日炎帝麾下一隻羊！凡一切精怪妖物，皆爲我孩兒，由我庇……”

    說到這，他笑聲戛然而止，嗚咽起來。

    跳起身來就是一莽拳，憤恨地狂砸封印，完全真性情。

    他痛恨自己未能守護妖族，昔日的誓言說不出口，自責至極。

    好半天，才在沈樂陵的呼喚下安靜。

    沈樂陵一直以來，看似驕傲，實則自卑。

    總是跟炎奴說，天下誰也不可信，這完全源於當年無依無靠的日子。

    妖怪……天生地不養，就是與生俱來的流浪兒。

    沒曾想，所有的妖族，都有一位妖仙父親。

    “歸墟上的巨塔，關押了許多大妖，而人間無數妖類，生存艱難，不是被奴役便是被獵殺，自古人妖不兩立……”她跪坐在妖仙修羊公面前，當即向其訴說數百年來妖族的苦楚。

    修羊公得知後世妖族如土雞瓦狗，除了吃人啥也不懂，而許多大妖還被鎮壓於塔裏，囚禁奴役，氣得仰天長嘯，狂揍封印。

    “啊啊啊！狗屁的人妖不兩立！”

    “當年孔子還向我請教過呢，從他祖父到其本人，都曾在我幽都學習功法，練成過六丈罡體，可一拳打穿城門。”

    “後來見戰亂紛飛，他放棄修行，追尋盛世長治之道，問我上古聖君，如何賢明……”

    “我便把自己對堯舜的印象告訴他，他感動道‘大哉堯之爲君也！蕩蕩乎，無能名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煥乎其有文章’！”

    “他就此追尋天下太平之道，言朝聞道，夕死可矣。”

    “終其一生投身於教化，施行有教無類，連我妖族都有不少追隨其身邊學習，護他遊走於諸侯之間。”

    “百家多數如此，誰沒有跟我妖族交好？禮崩樂壞，戰亂不休下，諸子皆有救世之心，百家各有治天下的道理，縱然爭鳴相鬥，但目標都是終結亂世……”

    “而滅我妖族，是他嗎哪一家的道理？”

    “他嗎的蓬萊，敢殺我的妖，我宰他一千遍，也不夠！”

    沈樂陵心馳神往，當年妖族，強盛而文明，百家都曾與之學習。

    哪有什麼人妖殊途？子曰有教無類。

    “我幽都竟然還有孩兒活着……”

    “出去！殺出去！”

    他迫不及待，可封印牢固，而且衆人發現，荀新況不斷‘絕對解鎖’，搞了這麼久，竟然封印厚度不見減少。

    “外面有人還在不斷補充封印。”

    “我們解封速度已經極快了，而外界那人，加持速度更快！”

    元符艱難說着，大家不禁皺眉。

    這都是複雜的仙人封印，能跟喝水一樣地不斷加持，好像沒有盡頭，這感覺不像是一般仙人……應該是……

    “蟲仙！可惡，那蟲族仙就守在外面，不斷加持新的封印。”

    “這是要我們就算擺脫歸墟，也出不去。”

    衆人說着，羅閻卻很淡定：“無礙，上面走不通，就走下面好了。”

    “他們不知道，張闢疆有虛靈鎧甲，可帶我們相位滑行出去。”

    衆人皆笑，是啊，他們從地心出去，再飛躍地殼，繞開封印，便能殺迴歸墟了。

    “就是時間有點慢，張闢疆傳法正在關鍵，得等炎奴出關。”妙寒說道。

    修羊公抓着沈樂陵：“也好……孩兒，你乃水靈之妖，天資卓絕，竟然修成這般孱弱！”

    “來來來，我傳你妖族戰體，能以身融萬象，海納百川於己。”

    “大妖大妖，你不長大怎麼行！你可知我之仙體若是全開，足可達萬丈？”

    “你水靈體，在戰體規模上更是得天獨厚，竟然才這麼點大？”

    “唔，很好很好，你的本源竟如此滂湃？妙哉！在這深海之底，正該是你的戰場啊！”

    沈樂陵一臉懵逼，直接被修羊公抓到一旁，傳授先秦妖國的妖仙傳承。

    ……

    ：抱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