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一名異淚

    炎奴驚訝地發現自己全身都變化了，聲音相貌身材……

    統統變成了另一個人，還是一個女人。

    神識一掃，自己完全是少女的樣子，雖然還穿着男裝，赤着腳丫，但這絕不再是之前的外表。

    只能說，種種力量都還在，似乎只是單純外相皮囊的變化。

    “是你幹的！”炎奴目光警惕，聲線雖然尖細，語氣卻十分昂揚，充滿英氣。

    然而趙雨看到炎奴變化，只是微微有些驚訝。

    隨後從容道：“你以爲假鬼會在你相信它後，立刻改變伱嗎？”

    “那樣是誰都會警惕了，沒有這麼簡單的。”

    炎奴明白她的意思，這樣當面的改變太明顯了。

    剛認識趙雨，得到了一些新情報，馬上產生變化，誰還會繼續上當？

    但也不一定，說不定假鬼就是這樣的，改變是特性，假鬼只能不斷地做出解釋來圓回來。

    趙雨淡淡地說道：“假鬼的篡改，無論是外表還是記憶，都不是立刻發生的，而是隨心所欲的。”

    “只要你相信它不是假鬼，它隨時能改變你，不一定要在你面前。”

    “真正的假鬼，也許是你之前認識的某一個人……”

    炎奴大聲道：“你不用解釋了，我不會相信你了！”

    趙雨無奈地白了一眼：“你本來也沒有相信我。”

    “從你發生變化後，立刻懷疑我是假鬼來看，你打從心底裏就是警惕我的。”

    “你始終覺得我是假鬼，這很好，只有對所有人保持這樣的心理，假鬼才沒有可乘之機。”

    炎奴沉默，仔細一想，的確如此。

    他自從得知假鬼之事後，見到所有人的第一眼，都在想對方是不是假鬼。

    趙雨莫名其妙有很多食物，這麼奇怪的女人，他怎麼可能一上來就相信對方是人呢？

    甚至連趙雨說的話，炎奴都只是記着，而不當做真相。

    包括路上遇到的幾名獨行者，炎奴向他們打聽情報，也不代表就要信。收集情報和相信情報是兩回事。

    也正是如此，炎奴忽然變化，才覺得非常震驚。

    他唯一相信的情報，就是‘小鎮存在假鬼’，也就是說，炎奴接觸這麼多人，只能確定最開始遇到的‘老方’等人，是活人。

    當然，如若假鬼不一定會立刻改變，而是隨時都可以的話，等於連老方等人，也不一定是活人了。

    這實在是太頭疼了，等於小鎮誰都不能信，什麼話都不能聽。

    “別說了，應該是我無意間相信了你的話。”炎奴撓頭道。

    趙雨笑了：“你可以這麼想，但那樣你就陷入無限的猜疑中了，如同小鎮中的許多人一樣，連與人正常溝通都不敢。”

    “因此我還是要提醒你，假鬼說的話是可以相信的。”

    “只要你覺得有道理，那麼只是在相信‘真理’，而並非是在相信假鬼。”

    “我在這裏生活了好多年了，所有人都認識我，我有許許多多的假鬼朋友，我與他們時常在一起聊天玩耍，瞭解他們豐富多彩的‘人生’。”

    “這都沒關係，我依舊是活人，誰也無法改變我。”

    竟然還有假鬼朋友……不管怎麼接觸，只要知道他們是假鬼就不怕麼？

    炎奴對此只是聽着，不敢相信，因爲這一切都可能是趙雨瞎編的。

    畢竟站在他的角度，依舊無法確定，‘相信假鬼的話’，會不會也觸發特性。

    炎奴琢磨道：“照你這麼說，豈不是只要誰也不信，把誰都當做假鬼，不就肯定不會被改變麼？”

    趙雨給自己倒了杯茶，點頭道：“沒錯啊，特性真正的判定點，只在於‘你是否相信某個假鬼是活人’。”

    “所以在這個小鎮生存，最直接的應對之法，那就是把所有人‘視爲假鬼’，把自己當做這裏唯一的活人。”

    “此即是，所見皆虛。”

    “只要內心做到這一步，這個小鎮就沒什麼可怕的，生活還是非常安逸的，你不可能被改變外表、性格與記憶。”

    炎奴點頭，真要是這樣的話，那就簡單了啊。

    無非是當做自己，進入了一個全是假人的小鎮嘛。就好像做夢似的，只有自己是真實的，其他都是夢裏的人。

    可是，要嘗試嗎？要相信這些話嗎？

    也許這就是一幫假人編織出來的‘假應對法’，他已經中了一次招，身體改變了，接下來要是再中招，就是被篡改記憶了。

    炎奴不想被篡改記憶，暫時乾脆陌生人的話都不信。

    不過他聽到一個關鍵點，反問道：“咦？你說特性？”

    絕對特性之類的描述，通常是魔道仙宗，還有禿髮氏這樣擁有奇物的勢力所用的。

    一般人哪怕知道，也多會用‘逆天之力’、‘怪力邪術’之類的稱呼，就比如沈樂陵老鬼，以及諸多沒有奇物的修士。

    趙雨頷首飲茶，巧笑嫣然道：“不瞞你說，我感染了一項特性，所以才讓我能不斷地創造食物，供養大家。”

    “什麼特性？”炎奴驚奇道。

    趙雨擡頭看他：“你相信我說的話嗎？你相信，我就告訴你。”

    “如果你只是抱着聽一聽的態度，我覺得就沒有必要，告訴你太多祕密了。”

    炎奴歪頭道：“等一下，你不驚訝嗎？不驚訝我也知道特性嗎？”

    趙雨搖搖頭：“這有什麼，外界曾經守護此地的人，叫做‘骨衣人’，隸屬於一個專門管控奇物的勢力。”

    “在他們的封鎖下，很久沒有誤入者了。也就是前段時間，禿髮氏掌管此地後，扔了幾個百姓和武者、修士進來，應該是驗證無形壁壘的傳送功能。”

    “不瞞你說，我認識亞克，他應該是被暗算進來的，能和他一塊進來的人，不太可能是一般人。”

    說着，她瞥向亞克，眼神意味深長。

    亞克則十分侷促，始終低頭坐着，目光盯着碗裏的面，一聲不吭。

    “嗨，你知道的真多。”炎奴嬌笑一聲。

    他被改變後，其實是想立刻離開這個女人。

    但是這個女人知道的東西太多了，侃侃而談，讓炎奴有些捨不得。

    其他人對於交流，大多諱莫至深，炎奴覺得和他們溝通費勁兒。

    離開這家客棧，在外面瞎逛，恐怕永遠找不到出路。

    所以炎奴乾脆又坐了回去，好奇道：“我就想知道，怎麼出去……”

    趙雨搖頭：“絕了這個心思吧，出不去的。”

    炎奴沒有放棄，又問：“其實進來了三個人，還有一個武者，可能就是原先守護這裏的人，是他移動了石碑，把我們框進來的。”

    “可是我們找不到他了，你知道怎麼回事嗎？他是不是出去了？”

    趙雨驚訝道：“能形容一下他的裝束嗎？”

    炎奴直言描述，說那人身上掛着很多奇怪的利刃。

    趙雨目光閃爍，說道：“哦，確實是骨衣人，因爲特性的緣故，他們會在身上裝備大量的武器。”

    “至於你們爲何找不到……那我不知道了。”

    炎奴感覺她說話有所隱瞞，鼓了鼓嘴：“你是不是認識他？你又是什麼人？”

    趙雨呵呵一笑：“想要知道多少，就得付出多少，你都不告訴我你的特性和來歷，我爲何要告訴你呢？”

    “而且你們在我眼中，也是假鬼，告訴你那麼多幹什麼？”

    “反正如何在這個小鎮生存，我已經告訴你了。”

    “之後肚子餓了，就來這吃飯吧，我的任務也就這麼多了。”

    炎奴咧嘴笑着：“你早說啊，我的特性很簡單……”

    他巴拉巴拉，將絕對適應給說了。

    如果對方是假鬼，知道了也無所謂，如果對方是活人，炎奴也覺得沒啥，現在出去才是第一要務。

    不過他只提及了自己特性的強大，而沒有提妙寒。

    這是妙寒教他的，關於絕對適應，其實明眼人只要跟他交過手，一兩次基本都能看出來了。

    所以沒什麼好隱瞞的，有必要的話，說就說了。

    炎奴特性最關鍵之處在於妙寒的存在，這個不要提就行了。

    “這……”趙雨一開始只是淡淡聽着，隨後瞳孔縮小，眼神驚悚。

    這個特性，實在是太可怕了。

    亞克相比起來就淡定許多，他已經知道了炎奴特性大多數作用和表現，只是沒有‘絕對適應’這樣一個完整的概括性描述。

    “唔……”趙雨默默記住，問道：“真的是天生的嗎？”

    “是呀，打從阿翁撿到我，我就是這樣。”炎奴笑道。

    趙雨深吸一口氣，緩緩平復心情。

    炎奴趁機詢問：“現在可以說了吧？你是什麼來歷，你的特性是啥？還有那骨衣人跑哪去了？”

    趙雨想了想說道：“我是一名‘異淚者’。”

    “異類？咱有特性的，不都是異類者麼……”炎奴說道。

    趙雨搖頭：“我是說特性就叫‘異淚者’……我沒有眼淚，哭泣時眼睛會流淌食物……只要是我吃過的。”

    “咦咦咦？”炎奴大吃一驚：“還有這種特性？”

    他驚呆了，本以爲食物是變出來的，或者是某種可把任何物質製作成食物的特性。

    畢竟這樣符合直覺，直觀上更合理一些。

    哪曾想是‘哭出來’的……

    炎奴端起那碗麪條：“這也是你哭出來的？”

    趙雨點頭：“從面到肉，還有調料，都是我哭出來的……客棧裏我早已儲備了很多，想吃可以直接吃，哭出來就是熟的，不過我通常還會再煮一煮。”

    “你這面有點坨了，我再去給你回個鍋吧。”

    炎奴急忙攔住：“不必了……”

    他想起來，剛見到趙雨時，對方的眼睛紅腫，就像是哭過一樣。

    恐怕此女每日都要哭上個幾頓，儲備全鎮子人的食物……

    “這個特性，你……你能讓我見識一下嗎？”炎奴好奇極了。

    趙雨微微點頭，直勾勾盯着炎奴，雙目張大，神色愴然，似乎在醞釀着情緒。

    很快，她的眼眶就腫了起來，眼眸發紅。

    譁啦啦，眼角流淌出一根根麪條，從臉蛋上滑落。

    她拿着一副空碗，穩穩接住。

    起初麪條不多，但漸漸流淌的越來越快，她的表情也越發繃不住，嘴角不自覺地顫抖。

    到最後，麪條跟暴雨似的往下沖刷，堆了滿滿一碗。

    “嗚嗚……吸溜……”她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地吃起來，一邊吃，一邊哭，那場面精彩極了。

    炎奴震撼地看着這個女人，說實話，見到亞克強無敵，都沒有這一幕給他的震撼大。

    ……

    ：抱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