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7、衛寧的抉擇

    武威郡，太守府。

    衛寧梳理清楚了來龍去脈，忽然有些不寒而慄起來。

    舅舅此時已經出玉門關，大概率和王恢、公孫敖的大部隊匯合。

    剛纔霍去病的斥候兵傳來消息，說伊稚斜單于已經布控了七萬多騎兵嚴陣以待，就等衛青的主力過去。

    李廣的兵力已經被圍困住，輜重糧草已經耗盡，沒有任何戰鬥力，現在只有王恢和公孫敖的七萬多兵力可用。

    本來大漢兵力是絕對碾壓對方的，但此時卻已經出現劣勢，主要是因爲匈奴人以輕騎爲主，漢朝兵力這邊卻有很多步兵。

    在空曠的沙漠中，步兵對騎兵的劣勢一覽無餘。

    舅舅縱在擅長打仗，若是跳入了伊稚斜單于的包圍圈，下場也不怎麼會好。

    衛寧緩緩閉上眼睛，陷入久久的沉思。

    姨夫給他的命令只是運輸輜重，除此外不讓衛寧出關，他和衛青都千叮嚀萬囑咐，外面戰爭如何，都與他無關。

    可他又不能眼睜睜看着衛青陷入危險之中。

    這情報要傳出去！

    趙策帶着五名羽林家將走來，面色凝重的道：“將軍！我去！”

    衛寧沉思片刻，他看着趙策，而後道：“一定要把消息傳給我舅舅。”

    趙策重重點頭：“嗯！”

    沉默片刻，趙策回頭，他看着衛寧，撓撓頭羞赧的道：“侯爺，俺一直忘了和你說，俺在長安翠居樓有個相好的，打算給她贖了過日子。”

    衛寧：“……”

    “出息！”

    好歹是我兄弟，看上一個妓女？

    趙策繼續道：“等俺回去，能娶不？”

    衛寧無奈的道：“我設法給那女子漂白，不會讓她以污穢之名嫁給你，你考慮好了？”

    趙策道：“這是真愛。”

    衛寧白了他一眼，道：“成了，滾吧。”

    “等等！”

    衛寧起身，緩緩走到趙策身邊，替他整理好衣衫，然後認真的叮囑道：“趙大哥，好好的，快去快回，等贏了，伱我兄弟一起回長安娶親。”

    趙策笑嘻嘻的道：“好嘞！”

    衛寧親自策馬送趙策出武威郡西門，目送趙策離去。

    ……

    趙策在沙漠內快馬穿梭五天，這是他出玉門關的第二天。

    在距離玉門關西北一百多裏的地帶，趙策停了下來短暫歇息。

    然而就在此時，大地劇烈開始顫抖起來，趙策神色大變，厲聲道：“上馬！上馬！前進！”

    五六名羽林騎兵跟隨趙策開始急促超前衝鋒，後方，一支五百餘人的匈奴遊騎正在快速追逐，箭矢不斷從天空落到趙策前進的方向。

    不消多時，五百餘匈奴輕騎已經追上了趙策這支騎兵隊伍。

    “戰鬥！準備戰鬥！”

    趙策渾然無懼。

    “將軍，你衝出包圍圈，我們拖住他。”

    趙策雙目通紅：“好！”

    他知道留下來的幾名兄弟是在用命給他博時間。

    必死無疑，沒有任何生還的希望！

    趙策血淚落下，心中像針扎一般，心疼到窒息，但卻沒有任何停留，策馬繼續朝前衝鋒。

    馬匹飛馳，急促行在沙漠中，趙策回眸，五六名羽林家將渾身插滿了長矛，跪在了黃沙漫天之中，隱約間還能看到他們的微笑。

    朝夕相處的兄弟，從朔方一路同生共死到現在，如今這羣兄弟死在趙策眼下，他心中痛到極點。

    馬匹繼續前進，掀起一陣陣黃沙，後方突厥輕騎發了瘋一般朝趙策追逐。

    轟轟轟劇烈的爆炸聲不斷在後方響起，匈奴人已經見識過一次黑火藥的威力，這次有意識的防守，黑火藥的威力在這種空曠地帶，戰鬥力大大減弱。

    未過多時，這支四百出頭的匈奴騎兵已經將趙策包圍。

    趙策冷漠的環顧衆人，緩緩從馬匹側方抽出長槍，用布匹包裹在手上，防止長槍脫落，二話不說，義無反顧朝匈奴人羣發起衝鋒！

    噗嗤！

    長槍所過，無情收割匈奴人性命，短暫交鋒，數名匈奴人死在趙策長槍之下。

    哼。

    趙策的明光鎧被重重砸了一下，他悶哼一聲，而後發瘋一般一槍刺殺了對方！

    噗嗤！

    又是一柄大錘落在趙策的頭上，鎧甲頭顱下，鮮血微微流了下來，趙策眨了眨有些模糊的雙眼，隨手抹了一下，繼續投入戰鬥！

    轟！

    身後一名匈奴人的斧頭砍到趙策後背，雖然沒有砍裂明光鎧，但後背火辣辣的疼痛感和骨頭破裂的聲音依舊令人心悸。

    一次，兩次，匈奴人各式各樣的武器如雨點一般朝趙策身上揮舞而下。

    不知何時，趙策已經落下馬匹，長槍依舊緊緊握在手中。

    轟！

    一柄長刀落下，狠狠的砍斷了趙策握槍的右手。

    疼痛感襲遍全身，趙策緊緊咬着牙關，用左手握住漢鋼刀，繼續作戰。

    “啊！”

    “死！”

    趙策厲聲高呼，一刀砍下一名匈奴人，趴在地上用牙齒狠狠咬住對方的鼻樑。

    “啊啊啊！”

    這殘忍的一幕，讓周圍的匈奴騎兵都膽寒三分。

    他只有一個人，究竟是什麼支撐他如此戰鬥下去？

    若是以往，這些漢人早就投降了。

    可他爲什麼不呢？

    還有他身後的那五六名騎兵也是一樣，爲什麼寧願死，寧願多殺幾個匈奴人，都不願意投降呢？

    投降就能活下去啊。

    匈奴人永遠也想不明白。

    轟隆隆！

    趙策此時已經倒在了地上，斷臂在流血，沙漠成了紅色，眼眸也成了紅色，他好像看到地平線上有龍旗在隨風飄揚。

    是漢旗呀。

    漢軍來了！

    匈奴人大驚失色：“漢軍來了！”

    晚了！他們剛打算撤退，早已被衛青的兵馬包圍。

    衛青看到躺在地上的趙策——

    他的右臂整齊斷裂，渾身血肉模糊，鎧甲破裂，牙齒全部脫落，散落在他旁邊，右眼被刺穿……全身沒有一處完好，必死無疑！

    衛青雙拳緊握，牙齒微微顫了顫，眯着眼，紅了眼眶，發瘋一般高呼：“操你娘！”

    “給我殺了他們，全部殺了！一個不留！”

    衛青身旁的大軍開始對匈奴小隊展開無情屠戮。

    趙策無力的擡起左臂，衝招了招手，對衛青示意。

    衛青下馬，快步來到趙策面前，抱住他，道：“兄弟！你……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