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四章 一波又起

    當時秦箏要做決定，何等艱難？

    秦箏是大寧帝國的皇帝，而謝雲蕭則是帝師。

    昭告天下之後，謝雲蕭和秦箏之間，便不能再有其他的關係。

    至少在秦箏是皇帝，謝雲蕭是大寧帝師期間不可以。

    因爲他們要爲天下人做表率，要正倫理綱常。

    謝雲蕭道：“這裏面，肯定有一隻看不見的黑手，如果不出意外，應該與那些方士有關，這一次，他們出手還真是不凡，抓住了這個破綻，我們的路很會走得比想象中的要艱難，也是這個時候，越是不能憤怒，越是要冷靜！”

    秦箏雖然還很生氣，但她還是穩住了心神。

    有些事情，有些關係，是她夢寐以求的。

    但是現在，卻只能澄清，說她和謝雲蕭之間，只是師徒關系，這是何等的諷刺？

    秦箏已經明白謝雲蕭的心意，她知道自己活得很矛盾，很煎熬，但謝雲蕭何嘗不是如此？

    “師父，我們該如何應對？”秦箏道。

    謝雲蕭道：“只要他們動，我們就能找到機會！”

    秦箏聞言，便知道謝雲蕭暫且沒什麼好的法子，但是秦箏也清楚，謝雲蕭最擅長的，便是在隨機應變。

    在與敵人的對弈中尋找機會，於謝雲蕭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

    接下來幾天的時間裏面，冰雪已經融化，春天的氣息早已滿天下。

    但關於謝雲蕭和秦箏的謠言，也在這時候到了極致。

    滿朝文武大臣，已然不得不重視。

    而這幾日，秦箏的心情也極爲糟糕，可謂是身心俱疲。

    甘塵瀾是御史大夫，這等大事，他自然不能不管。

    可最近朝堂上，他卻是說話最少的。

    因爲此時的甘塵瀾，並沒有什麼好的主意。

    他在等，等一個可以拿主意的人。

    在甘家，甘塵瀾向來不怎麼聽族老們的意見，但卻有一個人是例外。

    這個人不是他人，正是甘塵瀾的長子甘棠。

    如果不是甘棠，因爲三王子秦升之事，甘家恐怕已經成爲歷史。

    正是因爲有甘棠的建議，如今甘家才能如日中天。

    甘棠傳承儒家道統，去年因爲修行之路遇上瓶頸，便決定出去走走。

    前些日子來信，說是這兩日就回來。

    有的時候，甘塵瀾不得不承認，老天爺對他們甘家還是不錯的。

    在這關鍵時候，甘棠能夠回來，一些沒有拿定的主意，或許便會有了結果。

    這日正午，甘塵瀾正在午休。

    卻在這時，聽到外面傳來一道聲音，“大少爺回來了！”

    本是還在夢中的甘塵瀾，忽然間猛地坐起身來。

    他忘記穿鞋子，光着腳便跑出院子，看到甘棠，又使勁掐了一下，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甘塵瀾這才笑道：“你總算是回來了！”

    看着自家老爹那些莫名的動作，甘棠卻是有些沒回過神來。

    “父親，我還是頭一遭見您······如此衣冠不整！”甘棠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甘塵瀾渾不在意，大笑一聲，“餓不餓？”

    “在外面吃了些東西！”甘棠回答。

    甘塵瀾臉上笑意不減，欣喜之色全然寫在臉上，“不餓的話，同我去書房那邊，有些事情需要你拿主意！”

    聞言，甘棠卻是一陣無語，不過看自家老爹這樣子，顯然是遇上了什麼難事。

    “父親還是先穿好衣衫吧，雖然已經是春天，但天氣依舊寒涼，小心得了風寒！”甘棠說道。

    甘塵瀾點頭，他回去穿戴好衣衫，與甘棠一同來到書房這邊。

    大家都知道，甘塵瀾和甘棠要商議大事，便都不敢靠近書房這邊。

    屋子裏面，父子二人邊煮茶邊說事。

    “你雖然才回來，但咸陽城中的那些謠言蜚語，你應該已經聽到了吧？”甘塵瀾道。

    “父親果然是因爲這事焦頭爛額！”甘棠道。

    甘塵瀾道：“看你如此淡定，顯然已經有了想法！”

    “這件事要解決，並不是很困難，只是關鍵在皇上，還有帝師！”甘棠道。

    甘塵瀾愣了一下，“什麼意思？”

    “現在會有這些謠言蜚語，不過是因爲皇上和帝師一個未嫁，一個未娶！”甘棠淡然說道。

    甘塵瀾不由一呆，手上的茶杯，險些掉落在地上。

    拙園裏面，謝雲蕭拿着一本書，卻是沒有看書的心思。

    “我什麼時候需要藉助點外物裝模作樣，方纔才能安下心來？”謝雲蕭不由搖頭失笑，他將手裏的書給放下打開屋門，正好看到小安急匆匆地走來。

    “少爺，查到一些造謠者的線索了！”小安眼中有欣喜之色。

    如今他的修爲，已經邁步八境巔峯，半步踏入九境。

    只要他願意，隨時都可以邁步九境。

    只是小安覺得，水到渠成的九境，才是他要的九境。

    謝雲蕭接過小安遞過來的竹筒，將裏面寫滿小字的紙條拿出來，許久之後，劍眉微微一皺，“風雅園？”

    風雅園，與儒家有極大的關係。

    如今諸子百家已然成爲歷史，但是他們對九州天下的影響，是不消多說的。

    如儒家、道家、法家這三家，對朝堂和百姓的影響，早已深深刻印在血肉骨骼中。

    墨家的主張，則是今時今日江湖行俠仗義，鋤強扶弱的延續。

    風雅園，是大儒們討論學術的地方。

    從這裏走出好幾位治世能臣，都是大家津津樂道的，如今這裏，算是儒家的聖地。

    這講究忠信仁義道德禮節的地方，竟然與造謠者有關？

    謝雲蕭許久都沒有回過神來。

    小安說道：“少爺說過，看人不能只看表面，看來風雅園中的這些酸腐書生，不過是沽名釣譽的僞君子而已！”

    謝雲蕭聞言，卻是搖頭說道：“凡事不可一概而論，以偏概全，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極大可能還是敵人佈置的陷阱，將我們的注意力，引向風雅園，引向儒家！”

    小安聞言，心神不由一顫，他額頭上已然有細汗冒出來。

    這等深層次的，他竟然容易如此忽略。

    說白了，是因爲小安將謝雲蕭、秦箏當成自己的親人，關心則亂。

    “少爺說的是！”小安頓了一頓，“如果這是那些方士的手段，不可避免地會有一場交鋒！”

    “交鋒，在我沒有回到咸陽城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不，應該說是從我離開咸陽城北伐之時，便已經開始！”

    當下的境況，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顯然，敵人早已做了充分的準備。

    此時此刻，謝雲蕭要應對的，不單單只是方士，還有被牽扯出來的儒家風雅園，以及朝野內外。

    在千頭萬緒中找到一個頭緒，找到一條路，對於當下的謝雲蕭來說，是何等的困難。

    “少爺打算如何做？”小安問道。

    謝雲蕭道：“不着急，他們應該還會有動作！”

    “少爺是想等他們動起來，然後你再找他們的破綻？”小安跟着謝雲蕭，已經不是一天兩天，自然學到了很多東西。

    只是小安知曉，在佈局以及隨機應變方面，這天下間，恐怕沒有幾人，能夠比得過謝雲蕭的。

    謝雲蕭道：“如果他們不動，我們自然是沒法子的，但他們不可能不動！”

    “明白了！”小安說了一句，轉身離開。

    流言蜚語早已滿天飛，但此時的謝雲蕭，反而能鎮定下來。

    他出了拙園，出了咸陽城，沿着官道走了一會，來到一處樹林中。

    繼續往前走，便看到一片湖泊。

    謝雲蕭心神不靜的時候，喜歡來這裏走走。

    但是現在，謝雲蕭心神，比任何時候都平靜。

    過來走走，只是因爲想來走走而已。

    湖泊清澈，天空碧藍。

    遠處的山，近處的森林樹木，以及謝雲蕭的影子，在水中交匯，組成了一幅玄妙的畫卷。

    謝雲蕭心神平靜如明鏡，可映照此間一切。

    卻在這時，謝雲蕭看到湖泊的另一面，立着一個白衣男子。

    謝雲蕭愣了一下，他沒想到在這方湖泊，竟然還能遇上一位熟人。

    這位熟人不是別人，正是甘棠。

    他也是來湖泊邊上走走，還是因爲他謝雲蕭而來？

    謝雲蕭思慮間，便繞過湖泊，朝着甘棠走去。

    甘棠也不疾不徐的，向着西雲霄走來。

    湖泊是橢圓形的，他們相遇的地方，依舊是湖泊邊上。

    “見過帝師！”甘棠恭敬行禮。

    謝雲蕭擺了擺手，“不如此客氣！”

    “我是風雅園山主的弟子，向來以儒家弟子自居，該有的禮節，自然不能亂了！”甘棠說道。

    謝雲蕭眼睛微微一眯，這甘棠顯然是專門爲他而來的。

    儒家的倫理綱常，禮節仁義廉恥，如今是要用上了嗎？

    難道這一切的推動者，當真會是儒家？風雅園中的那個特別的存在，會是甘棠？

    “禮節不可缺，但是過於不及，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謝雲蕭道。

    “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勿以惡小而爲之，勿以善小而不爲！”

    甘棠揹負雙手，看着藍天白雲，這一刻，他身上流轉儒雅氣息，謙謙君子，溫潤如玉，說的便是甘棠這等人物。

    儒家的人，向來喜歡玉，他們覺得，玉有很好的品質，晶瑩剔透，所以喜歡佩戴玉器，以儒家弟子自居的甘棠，自然不會例外。

    謝雲蕭看了一眼甘棠腰間的月形玉佩，道：“甘兄之言醍醐灌頂！”

    甘棠乃是真君子，但也偶爾有些許手段，但所做一切，不違本心。

    也正是如此，甘棠在儒家這條路上，才會行穩致遠，才有今日之造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