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九重天

    天道歷第七紀1145年，五月初七

    這天是安魂廟大開山門，迎接八方善信登山拜神之日。

    一大早，天邊剛升起一絲魚肚白，慶陽山腳下已經停滿了各種各樣豪華的馬車，一位位錦衣華服的老爺夫人們在下人的攙扶下，下了馬車，並走到山門前默默的等待着。

    當~當~當！

    當雙日躍出地平線之時，山巔突然傳出一聲又一聲莊嚴厚重的鐘聲。

    山腳下的貴人老爺們隨之開始沿着玉石臺階，慢慢向山上攀登，走過千步玉階後，才被早已守在門外的知客道人們迎入廟門。

    雙日漸漸升入高天，這時一輛又一輛的符文飛車陸陸續續從四面八方滿載而歸。

    山門前，趙升從車廂裏跳下，望着熙熙攘攘的香客，暗暗撇了撇嘴。

    隨之白虎一聲長嘯，符文車飛快遠去。

    便在這時，一聲驚喜的呼喊從旁邊傳來:“寶師兄，你可算回來了。讓我們等的好辛苦啊！”

    趙升扭頭看去，只見一個粉面小子一熘煙跑到他眼前，滿臉的驚喜。

    “曾放，你以前有這麼關心過小爺嗎？”趙升表情很是不屑，這小子的鬼心思都快寫到臉上了，也就前身那傻小子以爲人家是他的好玩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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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今兒是旬休日。不如去我院子裏耍耍。有很多師兄弟也在呢。寶師兄莫非不想回本嗎？”粉面小子擠眉弄眼的誘惑道。

    這時，一旁的歸離看不下去了，忽然開口道:“三寶，你的功課已經延誤三日了。”

    “哎，功課的事以後再說。好不容易半個月才放一天風。小爺要大殺四方。師兄你先回吧，我們玩去了。”

    趙升一臉急不可耐的跟着粉面小子爬上馬車，好似一個癡迷賭博的爛賭鬼。

    粉面小子爲何而來，趙升心裏明鏡似的。

    既然這幫人給他設套，就別怪他連本帶利贏回來。

    望着迅速遠去的馬車，歸離搖了搖頭，心裏再次調低了對三寶的看法。

    慶陽山二十幾裏外的山林間有一座依山傍水的小莊園。

    這天，一輛馬車飛快的衝進莊園大門，最後停在一座水榭木樓之前。

    趙升二人跳下馬車，興沖沖的走進水榭裏面。

    剛進入樓中，見到了一幫狐朋狗友，趙升眸光閃爍了一下，忽然張狂的哈哈大笑，“這裏果然來了不少手下敗將！小爺今兒合該發財。”

    “寶師弟，今兒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可不要口出狂言啊！再說你帶夠本錢了嗎？”一位相貌清秀的少年莞爾一笑，故意出言挑釁。

    此人名叫吳省身，是吳長庸的族孫，也是安魂廟七位入籍道童之一。

    說起來，這人與趙升前身關係走的很近，但也坑他坑的最慘，是三寶妥妥的大債主。

    趙升嘴角翹起，拍了拍鼓鼓囊囊的腰袋，放下豪言道:“小爺有一百多靈石，多得足夠贏死你們。今兒不用黃金，直接靈石起步。誰敢跟？”

    “我敢！”

    “我也來！”

    “哈哈，不就是靈石嘛！這兩天倒也弄了不少回來，索性跟寶師兄賭上一回。”

    衆人紛紛踊躍參加，作爲東道主的曾放和吳省身二人卻相視一笑，

    三寶這蠢貨果然輕鬆入轂。

    稍後，一座賭檯已然擺到樓中間，賭臺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賭具。

    “寶師兄，今兒賭什麼？鬥獸，花牌，骰子，還是玩些新花樣？”

    趙升目光在衆多賭具上流過，最終停在了骰盅上。

    他一揮手，豪氣幹雲的說道:“今兒玩點簡單痛快的，就賭大小好了！”

    “好，就賭大小！”衆人轟然應諾。

    ……

    冬鼕鼕~砰！

    “買定離手！壓大還是壓小？”

    “壓小！”

    “我壓大！”

    “小！”

    趙升看都不看一眼，隨手丟出一塊靈石，滾落到大的一邊，“小爺先熱熱身，壓一把大！”

    衆人下完賭注，曾放掀開骰盅，高喊道:“四五六，十五點大！”

    “哈哈，開門紅，小爺今天鴻運當頭啊！”趙升十分得意的收起兩塊靈石，表情異常張狂。

    一局過罷，賭局繼續...

    冬鼕鼕~砰！

    “買定離手！壓大還是壓小？”

    這把趙升還是壓大，然而...

    “開，一二三點小！”

    眼見靈石被收走，趙升眼睛一瞪，氣得喊道:“我不信了，下一把我還是壓大！”

    ......

    賭局一直不斷持續着，這期間趙升贏少輸多。

    大半個時辰後，趙升手上只剩下二十來顆靈石。

    這時候，他好像輸急了眼，每把下注的靈石數目越來越大。

    “開，二三三點，八點小！寶師弟，您又輸了！”

    終於在一局之後，一百多塊靈石全輸了出去。趙升已是滿臉通紅，雙眼充滿血絲，極像一個輸紅了眼的賭徒。

    “寶師弟，你已經沒靈石了。不如咱們這場賭局就結束吧！”吳省身“好心好意”的提醒道。

    “不行！今兒小爺不說結束，誰也別出這門。”趙升氣呼呼的吼道。

    “可是你已經沒靈石了。莫非又想借點靈石翻本嗎？”

    “怎麼，難道不行嗎？”趙升目光兇狠，滿臉桀驁的看着吳省身。

    “可是你之前已有一百零八顆靈石欠賬。有道是有借有還，再借不難！不如師弟先換還清之前的賬，再來借如何？”

    “哼，不過一百來顆下品靈石而已。小爺是欠賬不還的人嗎？你瞧這東西能抵多少靈石？”

    趙升故作不屑，隨手從腰間摘下一枚六芒星狀金牌，扔到賭桌上。

    吳省身見到此金牌，心跳勐的快了一大截。

    這金牌可是一件極品護身法器，是當年廟祀賞賜給這蠢貨的。沒想到他籌謀已久的目標，居然輕易的送到了面前。

    見對方猶豫，趙升故意加了一把火，不耐煩的催促道:“快說，能抵多少靈石？要是不行的話，小爺就不玩了。”

    “能抵，能抵！”吳省身聞言心裏一急，連忙點頭道，

    緊接着，他補充了一句:“但最多只能抵一千靈石！”

    “一千就一千！”趙升答應的十分爽快。

    吳省身大喜過望，正要拿起骰盅，卻不妨一隻手搶先按在了骰盅上。

    “慢着，咱們今個換個玩法。吳師弟，還有你們，敢不敢跟小爺玩上一局九重天！”趙升右手按在骰盅上，神情異常狠厲，一字一句的說道。

    此話一出，滿座皆驚！

    所謂“九重天”有一重天堂一重地獄之稱！

    這是一種特殊的賭骰玩法，賭局總共分爲九局，第一局的賭注如果是一的話，第二局賭注則是二，後一局都在前一局的基礎上翻倍，直到九局結束爲止，中間不能中斷，否則直接判全負。

    眼見趙升賭紅了眼，曾放有些退縮，不由看向吳省身，其他人也紛紛看向大哥。

    毫無疑問，吳省身才是做局的主謀，其他人只是幫閒，順便從三寶手裏弄點靈石花花。

    “吳省身，你敢不敢跟小爺賭？”

    “哈哈！”吳省身突然爽朗一笑，亦做出一副豪氣的模樣，大大方方的應承下來:“既然三寶有此興致，本人便跟你對上一局九重天，就以一顆靈石起步。但在賭局開始前，必須先立下血契。你我二人誰也不能反悔！”

    “忒小家子氣了，第一局直接上四顆靈石吧！”

    “好，就以四顆靈石開局。”吳省身一口答應道。

    “拿符紙來！”趙升馬上喊道。

    不多時，兩張符紙上寫滿了契約符文，雙方各按下血手印，並舉手衝對天立下不得反悔的心誓。

    接着，賭檯被清空，趙升和吳省身兩人分列兩邊，嚴陣以待。

    按照九重天規矩，雙方各執一骰，互搖骰蠱後，各猜對方點數，誰猜的點數最精準，誰勝！雙方若是平局，便再搖一遍，直到分出勝負。

    第一局，賭注爲四顆靈石

    趙升拿起骰盅，隨便搖了一下，便按到桌面上，“吳師弟，你猜吧！”

    前三局賭注太小，根本不用大費周章，吳省身搖了一會兒後，也放下骰盅。

    “我猜師弟骰子裏的點數是五五六點大！”

    “你的是一三四點小。”

    說完，趙升懶得裝了，直接翻開骰盅，果然是五五六點大。

    旁邊圍觀的衆人見狀，頓時大聲驚呼起來。

    “四四五點大，師弟你輸了！”吳省身一臉勝券在握的笑道。

    “才第一局而已，再來！”趙升毫不在意道。

    第二局和第三四局均已趙升失敗告終，而且把把都被對方猜中點數。

    賭到第五局，勝負已經非常明顯，趙升是輸定了。

    然而，趙升卻跟之前判若兩人，不僅不急躁，反而神情越發輕鬆。

    看到這一幕後，吳省身不知怎麼的心裏忽然咯噔一下，生出幾分不祥的預感。

    不過第五局還是以他勝利而結束。

    吳省身鬆了一口氣，臉上重新浮現輕鬆的笑容。

    第六局，賭注:一百二十八顆靈石！

    這時，趙升眼神一變，變得認真起來，先前做了那麼多的鋪墊，現在到了跟吳省身算一算總賬了。

    一位元嬰大老開始認真了，那這場賭局的結局還用說嗎？

    第六局，吳省身猜錯了點數，而趙升好像蒙中了一回，小贏一場。

    見到自己猜錯了，吳省身心臟勐的一跳，但很快強行平靜下來。

    也許只是湊巧！

    然而，第七局，第八局，乃至最終的第九局，吳省身的臉色一場比一場慘白，最後兩手都哆嗦起來。

    第九局一過，樓中鴉雀無聲，衆人紛紛用見鬼的眼神看着意興闌珊的趙升，彷彿不認識了他似的。

    “我贏了總共一千九百二十顆靈石。減去我欠的賬，再減去桌上的這些，吳師弟應給我一千四百一十二顆靈石，零頭就不要了。算作一千四百好了。”說到這裏，趙升收起六芒金牌，隨手掂了掂手中血契，調侃道:“師弟打算什麼時候把靈石送過來呀？”

    吳省身面色鐵青，看着那張血紅的道契，心裏難受的幾欲吐血。

    他有心想反悔，但血契一立，即便是化神真君也難扛違反誓言的道罰。

    “這...這筆數目太大，請容我籌措一些時日。”吳省身臉皮紅的滴血，支支吾吾的乞求道。

    今天，他算是顏面掃地，跟頭栽大了！

    一千四百顆靈石的賭債，即使吳氏家族一口氣拿出來還債，也要肉疼上幾年。

    吳省身雖是吳家少有的靈根嫡系，但也要因爲這事被重重責罰，甚至不得不退出繼承序列。

    “隨便，給你一年時間足夠了吧？”趙升漫不經心的說道。

    “足...夠...了！”吳省身每說一個字，心裏都在滴血。

    趙升慢悠悠的掃光桌上的靈石，然後看向其他人，笑嘻嘻的問道:“小爺還沒盡興，誰再來陪我玩上幾把？曾放，要不你來？！”

    曾放聽完，渾身一顫，閃電般躲入人羣後面，拼命搖頭拒絕:“不，不！我不來，我不來了！”

    其他人也是飛快退出老遠，遠遠躲開趙升目光。

    到了這會兒，誰若不知道三寶這小子一直在扮豬吃老虎，就是一個大傻子。

    “唉，沒勁！”趙升無奈的嘆了口氣，又接着強調道:“以後誰要和我賭，小爺奉陪到底。吳師弟，歡迎你再來翻本。”

    說罷，趙升大搖大擺的走出水榭，揚長而去。

    ……

    回山兩天後，

    趙升又被寶嗔喚去後山祕洞。

    在那座石室裏，寶嗔難得表揚了趙升一回，說他爲師傅爭了一口氣。

    爲了兩天前的事情，吳長庸都主動找上門來，身段難得放的很低。

    “師尊，難道吳長庸一開金口，這一千四百塊靈石就不要了？”趙升質疑道。

    “放心！一顆靈石都不會少的。”

    寶嗔一邊檢查着石臺上試驗體的身體狀況，一邊認真迴應道。

    “那什麼時候…？”

    “半個月後，你來找爲師，爲師送你一件寶貝。至於靈石嘛，爲師先徵用了。反正你小子暫時也用不上這麼多靈石。”

    趙升聽完，小臉一苦，寫滿了不情願。

    其實他是裝的，趙升早知道會出現這種情況。

    寶嗔常年做人體試驗，花費太多，口袋裏缺靈石缺的厲害。

    遇到這筆橫財，他怎會放過。

    “嗯？快伸出手來！”這時寶嗔突然急聲催促。

    與此同時，石臺上的小青年也發出一聲淒厲的虎吼。

    趙升見狀，伸出小手。

    下一秒血光炸現，鮮血滴落到那顆灰敗發黑的虎妖心臟上。

    但此刻已經晚了一步。

    虎妖心臟勐然炸裂開來，污穢膿血濺滿石臺。那位小青年當場一命嗚呼。

    “可惡，才堅持了不到七天，竟又失敗了！到底哪裏不對勁，難道人妖的器官真的不能長久融合嗎？”寶嗔神情異常陰冷，揮手放出一片赤紅火焰，將臺上的屍體和膿血焚燒乾淨。

    趙升收回手臂，臉上毫無動容之色。

    以凡人之體融合妖獸器官，藉此晉升超凡！

    要是這麼容易就讓他做成了，那千百年來的無數天驕人傑，豈不全是一幫蠢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