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故人相見未從容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羽颺字數:2141更新時間:24/06/27 15:21:31
    劉晗卿被那酒水嗆得滿眼是淚,瞥見仲畫辭眉間鬱結,心頭一軟,想說又不忍說出口,眼前又是成親那天,老太君的喋喋不休。忍不住暗想:“我便說了,又能如何?難不成,你還能和自己祖母鬧不成。”

    仲畫辭見他低頭不語,上前一步,輕咬朱脣道:“是因爲祖母嗎?”話音未落,劉晗卿急忙打斷道:“不是。”

    “那是爲何?”仲畫辭又跨進一步。劉晗卿心中一慌,忙道:“我願意!”

    仲畫辭乍聽此語,怔怔看着他,明眸中眼看着要滴出淚來。劉晗卿頓時後悔,恨不得扇自己幾耳光,忽見仲畫辭又上前一步,嚇得劉晗卿往後退了一步,吞吞吐吐道:“我,我恐婚,哦,不對,我害羞得緊,不敢面對你,還不成?”

    仲畫辭不說話,只是目注劉晗卿,又緩緩向前跨出一步。衆人只見她每跨出一步,劉晗卿便往後退一步,口中急得胡言亂語,也不知找些什麼理由搪塞。眼見着身後避無可避,仲畫辭已經貼近,身上幽香撲鼻,呼吸可聞,劉晗卿面色漲得恍如豬肝。忽地神色肅然,望着前方喝道:“什麼人?”

    衆人嚇了一跳,唯獨仲畫辭不爲所動。劉晗卿神色凝重,一指衆人身後深山老林,大喊道:“看,有山賊騎大蟲。”

    這般一喊,便是仲畫辭都神情一愕,隨着衆人回頭看去,只見林中松風吹拂,哪有半個人影,仲畫辭知道上當,不及回頭,一把抓去。

    劉晗卿撒腿要跑,哪料到仲畫辭反應如此迅速,運起鏡花步,人剛奔出三尺不到,身上衣服早被仲畫辭抓住。但他腳下已然運力,仲畫辭順手一抓,如何抓得住他。便聽得“呲”的一聲,劉晗卿身上衣衫頓時被仲畫辭撕下一塊來,懷中便如破開了百寶箱,接連掉出幾個物件,他無心撿起,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腳下生風,將鏡花步運到極致,一陣風消失在茂林中。

    仲畫辭心頭又氣又怒,想喊已然來不及,就聽旁邊覺明大喊道:“師兄,你走反了,那是往山賊山寨去的方向。”只見松林樹密霧繞,哪裏還有劉晗卿的影子。

    仲畫辭望着手中半塊碎布,怔怔出神,仲宣將地上物件一一撿起,送到仲畫辭面前道:“小姐,這是姑爺掉的。”仲畫神色黯然,鎖眉一嘆,接過仲宣遞過來物件一看,只見一根珠釵,是自己去年蹭與他的定情之物,一本冊子,與他平日裏遊歷四方,記錄各地風土人情的冊子相同,打開看時,一連七八頁,寫的都是一句話:“逃婚第三天,想辭兒的第三天。”以此類推,直到今日,剛好到第十三天。

    仲畫辭看看朱釵,又看看冊子,上面餘溫仍在,想你他每日貼身所藏,忽而“噗嗤”一聲,破涕爲笑:“死冤家,一邊想一邊又跑,看我不逮住你問個明白。”出店上馬道:“木槿、仲宣、覺明,你們隨我一道,追那冤家去。”

    三人見四小姐方纔還神色憂鬱,眼中已然盈盈落淚,忽而又轉憂爲喜,臉上露了笑意,皆是不懂。覺明見師兄跑了,深怕衆人也丟下自己,忙道:“要追的要追的,我隨你一起去。”只有仲宣心有顧慮,指着前方道:“小姐,前方三十餘裏,便是那山賊強人出沒之地,我們這般去追,你和木槿又是女眷,只怕太過危險,不如......”

    話音未落,仲畫辭道:“幾個山賊而已,有何可怕的,大不了殺過去。”身旁木槿和小姐出來,本就帶了怨氣,又見劉晗卿跑了,心中深爲自家小姐不值,見仲宣瞻前顧後,更是煩躁,添油加醋道:“你要膽子小,趕緊回府裏吧,我陪小姐去。”覺明連忙接話道:“還有我還有我。”

    仲宣羞得面紅耳赤,爭辯道:“誰,誰說不敢去了,小姐到哪,我到哪。”結了酒錢,跟着急忙緊跟三人,但心中依舊忍不住打鼓,只盼那些山賊今日休假,莫要剪徑才好。

    劉晗卿風也似的往深山老林中奔去,也不知跑了多遠,只見眼前古木深沉,遮天蔽日,粗藤纏繞,恍若巨蟒騰空,腳下樹葉沉積,也不知厚度幾許,腳步所致,綿綿軟軟,如踩棉花一般。

    又走了一段路,只見林中霧氣漸淡,偶爾有斷壁殘垣,隱於巨鬆莽藤之間。劉晗卿放慢腳步,選了處石頭坐下歇息,低頭間,才見自己衣衫破碎,懷中物件早掉得乾淨,略一回憶,頓時瞭然,閉目昂天嘆道:“這下好,完蛋大吉。朱釵也掉了,冊子也掉了,畫辭只要撿起來一看,我這老臉......”一時之間,捶足頓胸,好不懊悔。忍不住怒扇自己幾個耳光,心想:“早知道我便不跑了,大不了被她逮住,回頭老太君那鬧個不愉快而已。如今倒好,不光全身上下,杳無一物,更是將私密之物落下,畫辭又不傻,如何會不看。她若看到,如何不會笑我......”

    一時自怨自艾,懊惱不已。便是三個小山賊衝到面前,也不曾察覺。

    此處原叫奮威山,山上有一險要之處,喚做幼平崗,傳爲三國吳國奮威將軍周泰射虎除害之地,雖不算高,但礙於地勢險峻,又有天險可守,常有強人聚集於此,伐木爲寨,佔山爲王。如今這山中,又有三位,領着三百餘號嘍囉,每日打家劫舍,劫掠過往客商,已是常事。

    今日天氣陰沉,探子來報,並無客商路過,頭領一聲令下,便將大部隊收回山寨,派了兩三名嘍囉兵巡山探查。那三名嘍囉兵樂得自在,哼着小曲兒,一前兩後,在山中路邊走了一遭,半個人影也無,正要回山之際,就見遠處破廟牆根旁坐了一人。

    三人尋了半天,也不見有半個人影,此時見真有不怕死的進山,頓時來了樂子。悄悄摸上前去,只見那人不過二十來歲,青衫布履,不似有錢客商,正覺失望,忽見那人時而跺腳,時而搖頭,時而狂扇自己,狀如瘋癲。三人你望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觀察了半晌,一人忍不住道:“這人,不會是個傻子吧?”另一人道:“廢話,分明是個腦殘。”方纔那人爭辯道:“殘你奶奶個腿兒,傻子和腦殘,不是一樣的?”那人也不示弱,罵道:“一樣個鳥,傻子是整個人都傻不拉幾的,腦殘是腦子有毛病,時而清醒時而犯病那種。”

    爲首嘍囉見他二人爭得不可開交,兩把刀都架在一起了,覺得有必要教教二人,喝道:“別吵別吵,能不能有點山賊的素養。”指着遠處又開始扇自己耳光那人道:“看不出來嗎?是個變態,有自虐症而已。”

    另兩人不領賬,一個堅持說是傻子,另一個堅持說是腦殘。忽而一起看向爲首的嘍囉道:“怎麼辦,劫是不劫。”爲首嘍囉吐了口唾沫,道:“管他娘的,劫了再說。”忽地舉起大刀,瞬間換了張猙獰面孔,啊呀呀一通亂喊,張牙舞爪衝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