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晝役人功夜鬼功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羽颺字數:1916更新時間:24/06/27 15:21:31
    何三刀原名何虎,本是小番子閒漢出生,自小愛爭強鬥狠,二十歲時,在城西鐵鐘觀打雜,遇到一遊方道人,見他頗有根骨,便傳了他一套刀法。何虎做其他事馬馬虎虎,學武卻甚是刻苦,加上他本有搏虎之力,那套刀法大開大闔,甚合他身段,數年打磨,刀法大成,一路與人比試,未嘗敗績。因他無人比試,往往只需三刀,對方便已敗下陣來,兩淮一帶便換了他一個混號“何三刀”,至於原名何虎,早已無人知曉。

    何三刀靠着一路刀法,在兩淮一帶混得風生水起,便有市井潑皮慕名前來投奔,何三刀不甘做個刀客,他本是閒漢潑皮出生,乾脆收攏了二三十號人,將整個樊良湖周邊盡數歸納成自己地盤,隔三岔五收取保護費,經營着十餘家賭場,便在這一畝三分地上做起來土皇帝。他武藝高強,尋常地痞哪裏是他對手,便是當地官府也懼他三分。樊良湖周圍士農工商皆知,若到樊良湖,有事需得先拜山門,山門一拜百事消,山門不拜麻煩來。這山門反倒比官府有用得多。

    今日是何三刀召集手下大小頭目幫衆,開會分供奉的日子,一衆閒漢潑皮跟着何三刀吃香喝辣,作威作福久了,知道這般日子,也不會有人敢前來惹事,這湖邊的破舊山莊,被稱作聚義廳的場所,裏裏外外喜氣洋洋,便是門口站崗放哨的小嘍囉,也是哈欠連天,兩顆頭你來我往,點得不亦樂乎。

    當值的潑皮嘍囉換做平禿子,因前些日替何三刀獻了一張虎皮有功,被何三刀封了個坐次,排在了幫中三十一好漢的三十一位。平禿子心中得意至極,今日是衆位哥哥開會的日子,他作爲聚義的“好漢”之一,自然要負起責任來,提了把潑風刀,大搖大擺走到門口,左右看了一眼,猛咳嗽兩聲,驚得兩個嘍囉頓時筆直了身子,平禿子甚是滿意,提着嗓子道:“今兒是哥哥們聚義的日子,需得以身作則,加強防範,咱大哥武功天下無敵,咱們這些弟兄也得替大哥爭個面子,要有氣質,要區別於那些個潑皮無賴,站如虎,坐如狗,講究的就是一個霸氣。”

    兩名嘍囉連連稱是,平禿子過足了癮,點了點頭,正要回頭往回走,忽然瞥見門口不知何時站了一名小和尚。

    那和尚看樣子不過十五六歲,雙手合十站在那裏,也不說話。平禿子心中暗想:“哪兒來的野和尚,這般大膽,化齋都化到這裏來了。”扯着嗓子喊道:“那和尚,咱這裏不化齋,快走快走。”

    那和尚也不走,唱了個諾,低聲靦腆道:“施主,貧僧不是來化緣的,貧僧……”忍不住掩嘴咳嗽兩聲。

    平禿子見他扭捏得像個小媳婦,心中暗罵,突聽得那個和尚大喝一聲,道:“呔,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牙縫裏蹦出半個不字,管殺不管埋。”心下暗想:“師兄教的這些話,也不知管用不管用。”

    平禿子看得都愣住了,素來只有他們搶別人的分,何時輪到別人來搶他們了?再說,這種灌口,那是山賊才用的,敬的是水泊樑山那一套,他們這種居於鬧市之人,奉的是單雄信,秦叔寶爲祖師,素來瞧不起山賊行徑,所謂鬧市爲雄,綠林爲盜,佔山爲賊,彼此瞧不起對方久矣。平禿子自然明白其中道理,吐唾沫道:“也不打聽打聽,我們就是這一帶的天,打劫打到我們這裏來了,我看和尚你是脫褲子打老虎——既不要臉,也不要命。”

    那和尚自然是覺明,就見他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平禿子道:“你這施主,少廢話,你姓什麼?”平禿子唾道:“你問老子?聽好了,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平。”覺明道:“平什麼?”平禿子愣了半晌,喝道:“老子姓什麼自然是老子的老子決定的,哪還能憑什麼。老子問你,你是真和尚還是假和尚?”覺明道:“自然是真的!”平禿子道:“他媽的,總算讓我也逮到了,憑什麼?”覺明想了想,走上前去,低了頭,將頭頂遞給平禿子道:“你看,貧僧這戒疤是貨真價實的。”平禿子伸手一摸,疑道:“他媽的果然是個真和尚,喂,這戒疤燙的時候,痛是不痛。”覺明撓頭道:“當時還是挺痛的,後來就不痛了。”平禿子一隻手按住右邊鼻孔,稍一用力,擤了一拖鼻涕出來,又換了左邊如法炮製,然後問道:“這戒疤燙了是何道理?是不是就跟太監進宮要被割了鳥是一樣的。”覺明驚愕道:“施主,可不能這樣誤會,這之間差距可大了去了,便說我那師兄,便是沒有剃度出家,前日裏還喜結連理,頭髮長起來以後,與普通人並無兩樣。”

    平禿子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難怪有花和尚這一說法。媽的,前日裏就聽說有個和尚,跟一個豪門小姐成了親,結婚逃婚了,都說是那和尚不行,老子也信了,現在看來,以老子高見,只怕另有隱情。”覺明拍手道:“正是正是,那和尚就是我家師兄,不瞞施主說,我師兄行應該還是行的,只不過,他逃婚這事……”說罷湊到平禿子耳邊,悄聲低語。

    旁邊樹林之中,劉晗卿、仲宣看着遠處院中二人方纔還是劍拔弩張,這會已經有說有笑,彷彿多年老友重逢一般,仲宣疑惑道:“姑爺,他們在說啥?”劉晗卿心中也納悶,道:“讓他前去叫門挑釁,怎麼好像還聊上了?”

    二人雲裏霧裏,不知道覺明葫蘆裏賣的什麼藥,忽見二人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劉晗卿發覺不對勁,道:“仲宣你去看看,若是有什麼不對,先把那幾個人收拾了。”

    仲宣頭搖得恍如撥浪鼓一般,退後一步道:“姑爺你可拉倒吧,我還沒成親呢。這樣下去,萬一被砍死了,豈不是白來人間一趟。”劉晗卿回頭盯着仲宣道:“我記得,昨天有人謠傳我不行的時候,就你笑得最歡脫吧……”仲宣神色一愣,見眼前殺氣平添,心中咯噔一下,吞了吞口水道:“姑爺你看好了,我仲宣可不是貪生怕死之輩。”旁邊找了根木樁提在手上,雙腿打顫,緩緩往覺明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