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當局者迷

    此時，林淵望着兩人離去的神虹徹底消失，這才轉向玉月華。

    “月華仙子，受驚了。”

    玉月華趕忙拱手躬身行禮。

    “多謝林淵公子出手相救。這才讓小女子度過此劫。“

    沉淵溫柔的將其扶起。

    “月華仙子，說這話可就太見外了，我與玉華仙子一見如故，舉手之勞，何足掛齒。”

    “宗萬象和安雯雯都是魔道巨擘，魔道，乃是我林淵最爲痛恨的一道啊！”

    “我輩修士，理應如玉華仙子你這般，心懷蒼生，除魔衛道。”

    玉月華略顯驚喜。

    “林淵公子也對魔道深惡痛絕？”

    沉淵微微頷首。

    “這是自然。”

    “男兒仗劍仙氣卓，立志凌雲斬妖魔。

    九霄蕩雷驚天魄，回眸收劍肅山河。”

    “我輩修士，當提三尺劍，斬妖除魔，換朗朗乾坤一個海晏河清啊。”

    “而在這方面，玉華仙子，你可是我林淵的榜樣。”

    聽到沉淵的稱讚，玉月華臉頰微紅。

    她內心感動無比。

    原來，自己除魔衛道之舉，並不是自討苦吃，這一切，都是有人在默默關注着。

    只有志同道合之輩，會對自己投以敬意。

    “林淵公子過譽了，小女也只不過是在做一名正派修士應該做的罷了，並沒有什麼值得稱讚的地方。”

    沉淵搖搖頭。

    “玉華仙子，在我這裏，其實你可以更自信一點的。”

    “迄今爲止，你所做的一切，完全配得上我對於你的稱讚。”

    “你就像那高嶺之花，除魔衛道之途所遭受到的不解、詆譭與委屈，你從來都是一個人默默承受着吧？”

    “當年，你舉報宗萬象修魔，世人皆言你忘恩負義，背叛師兄，可只有我能理解，你當時的內心是經歷了怎樣的重重掙扎，才下定決心舉報宗萬象的。”

    “這對你而言，何嘗不是一種折磨？”

    沉淵眼眸深邃，對於玉月華這樣的人，他非常瞭解。

    玉月華自幼就在月華仙宮長大，從她記事開始，聽到的永遠都是“除魔衛道”“斬妖除魔“之類的云云。

    她這樣的人，已經被月華仙宮的“正派”理念給徹底洗腦了。

    就連她的名字，玉月華，月華兩個字也是取自於月華仙宮，由此可見她的父母對於她的期望值有多大。

    而自幼在月華仙宮長大的她，腦海之中，自然只會信奉月華仙宮的教義。

    這種信奉，甚至已經深入骨髓，不可能輕易改變。

    從小就是，歷來就是，直到如今。

    她的思想已經形成了！這種思想宛如囚籠枷鎖一樣，到死都無法掙脫。

    她自己，禁錮住了自己。

    她舉報宗萬象的時候，當真沒有念及舊情嗎？當然不是！

    她對宗萬象的心疼、關心以及長久以來的依賴，那也都是真的，並不是僞裝的，都是真心實意的！

    只不過，她的思想、她所信奉的東西，覺得魔道是不好的，是邪惡的。

    她舉報宗萬象，讓他遠離魔道，在她的心裏，是真的認爲這麼做的爲了自己的師兄好的。

    而宗萬象的血海深仇，她也是無法真正理解的。

    因爲，她並沒有經歷過那種殘酷的事實。

    她就像一朵溫室裏的花朵，從小在“正派”的雨水當中滋潤長大。

    作爲一名正派修士，玉月華無疑是合格的，甚至可以說是優秀的。

    但可惜，作爲一名師妹，她爲了所謂的大義，背叛了最疼她的師兄，這一點，她自己也無法原諒自己。

    但爲了月華仙宮，爲了不讓師兄越陷越深，她還是說服了自己選擇了那麼做。

    她錯了嗎？至少，她自己覺得自己是沒有錯的。

    這種人，自幼接受月華仙宮的正派思想，他們永遠也不會明白，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所謂的正義與邪惡。

    所謂的”正“與”邪”，不過是人爲定義出來的罷了。

    底層之人根本就分不清所謂的“善惡”，所謂的“善惡”只是某些人的工具。

    底層之人根本就分不清所謂的“好壞”，所謂的“好壞”只是某些人所定義。

    而世間正邪黑白，本爲同源之水。清濁善惡，終有同流之時。

    一個從小在“正義”的空中樓閣長大的人，無疑是可憐而可悲的。

    因爲他們理解不了“仇恨。”

    就像玉月華無法理解，爲什麼宗萬象寧願入魔，寧願修魔道，寧願離開自己，寧願背叛月華仙宮，也要追求更爲強大的力量去復仇。

    這種事，她理解不了，她無法理解，這種事超出了她的理解範疇。

    她只會覺得，這種事和她長久接觸到的信念條義不符。所以，這種事是錯的。

    而對付這種在名爲正義的空中樓閣長大的人，只需要在編造一個更爲“正氣浩然”的海市蜃樓，他們對此，就會奉爲真理。

    而現在聽到沉淵的話，玉月華甚至有一種異樣的感覺。

    她覺得，眼前的這名男子，這個叫做林淵的男人，居然能夠理解她。

    理解她當年那複雜而又糾結的內心，以及到最後下定決心的心理路程。

    “當年之事，的確是我對不起師兄，但我不後悔。”

    “如果再給我選擇一次重來的機會，我還是會向師傅和執法堂舉報師兄修魔。”

    “他作爲月華仙宮的弟子，就不應該入魔道！這是大錯特錯的，他讓自己蒙羞了，更是背叛了他自己，違背了當初他拜入月華仙宮的初衷。”

    “我還記得師兄第一次拜入月華仙宮的那個場景，他跪在諸位長老面前，信誓旦旦的暢述着，他願爲了除魔衛道奉獻終生，願爲了匡扶正義奉獻終生。

    “但我怎麼也沒想到，他後來居然會墮落成那個樣子，甚至選擇修魔！”

    “這又何嘗不是背叛？難道不是對月華仙宮的背叛，不是對他的內心的背叛嗎？”

    沉淵沉默。

    宗萬象拜入月華仙宮，本就是爲了得到更強大的力量復仇。

    至於除魔衛道、匡扶正義，那當然只是宗萬象爲了拜入月華仙宮所念的口號罷了。

    隨便說說而已，玉月華居然會當真。

    而宗萬象在月華仙宮意識到無法得到更強大的力量之後，也是當即沒有猶豫，立刻修魔，追求更強。

    可以說，宗萬象自始至終都沒有背叛過自己的內心，他背叛的，是月華仙宮的教義，背叛的是月華仙宮。

    反倒是玉月華。

    她一直在爲了除魔衛道而戰。

    但她從未問過自己的內心。

    你是真的有着除魔衛道的決心，還是機械式的執行着月華仙宮的教義？

    你是真心實意想着除魔衛道，還是只是遵從月華仙宮的指令？

    正所謂當局者迷，玉月華，其實才是那個找不到自己內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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