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9.錢多多?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妖精吃俺一棒字數:3314更新時間:24/06/27 15:17:42
    錢朵被‘抓’了起來,押往節度府。

    同行的,有包庇掩護她的文宣隊長姬霓,還有被她‘脅迫毆打’的幺零叄團二營營長趙孟關,以及幾個相關人員。

    路上,錢朵還大大咧咧,昂首挺胸像只驕傲的孔雀,絲毫沒覺得自己闖了大禍。

    等進了子城,朝陽灑在身上時,卻莫名開始忐忑起來。

    他該不會真的生氣了吧?

    那家夥發怒的時候,還是挺可怕的……

    想到這,錢朵不禁有些心虛,無意識中咬起了手指甲。

    哎,都想好了找個好時機再露面的,怎麼就又衝動了呢?

    那家夥鬼精鬼精的,哪有那麼容易真的遇上危險,自己幹嘛沉不住氣?

    這下好了,還把姬霓給連累了……

    都怪趙孟關這傻帽,現在怎麼變得二愣子似的,就知道軍紀軍法的,要是早點說出實情,不就沒這麼多事了麼?

    哼,活該挨我一頓揍。

    哎呀,那家夥不會因爲這個,也把我揍一頓吧?

    完蛋了,這沒良心的是真下得了手,第一次見面就扇老孃一耳光,後來也沒少打老孃屁股……

    一路胡思亂想着,到了正堂外時,食指的指甲已經被完全啃禿了。

    意識到趙孟啓就在裏面,錢朵一慌,就咬到了指尖,疼得打激靈。

    連忙放下手,一跺腳,一挺胸,怕什麼怕,他還能吃了老孃不成?

    可一走進大門,幾十道目光就聚了過來,而趙孟啓板着個臉,端坐在帥案後。

    看這鄭重其事的陣仗,錢朵強裝出來的氣勢瞬間被壓了回去,雙肩一塌,微微低下了頭,腳步都放輕下來,跟着衆人磨蹭到了堂中。

    呵,知道害怕就好。

    趙孟啓看到她這模樣,心中失笑。

    他其實也不是真的有多生氣,畢竟錢朵的初衷也是因爲擔心自己安全,可這衝動蠻橫的性格也着實令人頭痛。

    若是在別的事情上,任性一些胡鬧一些也就罷了,反正錢朵本性並不壞,只要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包容也就包容了。

    但趙孟啓卻不允許任何動搖軍隊制度之事,所以爲了防微杜漸,必須給錢朵一個深刻的教訓,防止以後再發生類似的事情。

    隨即,他目光一轉,看向趙孟關。

    對於這個曾經覬覦過自己位置的表哥,趙孟啓一開始就並沒有仇恨什麼的。

    只要不是鹹魚,每個人都會有理想,或者野心,無非就是看能力能否與之匹配。

    當然,趙孟關以前那種虛浮狡作的爲人,也確實很令人厭惡,不過自從被丟進軍隊這個大熔爐後,從思想到身體都慢慢轉變了許多,起碼在趙孟啓看來,多少算是可用之才了。

    原本,趙孟關也是個俊秀的小白臉,雖然經歷軍中摔打變成了小銅臉,但也不失英俊。

    可現在卻左眼頂着個熊貓眼,鼻青臉腫還帶着好些被抓破的血痕,看着有些悽慘,又有些滑稽,讓趙孟啓啼笑皆非。

    這丫頭下手也太狠了吧。

    想了想,趙孟啓起身走到錢朵面前,“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能打?要不咱們比劃比劃?”

    錢朵被銳利的眼神盯得發毛,卻硬頂着和趙孟啓對視,“打就打,就算打不過你,我也不怕你!”

    “喲,嘴巴還挺硬,來來來,大家讓開一些,我來領教領教一下這位女英雄的厲害。”

    趙孟啓作勢真要動手,錢朵一看,不敢再硬撐。

    “好男不跟女鬥,你,你欺負我一個弱女子,算什麼本事?”

    “呵呵,那你又憑什麼敢欺負趙營長呢?”

    “我……”

    “怎麼?知道理虧了?”

    “我哪裏理虧了?城中出了亂子,我讓他帶兵救援,他卻偏不答應,我肯定要懷疑他心懷不軌啊,他以前可是……”

    “住口,過去早已過去,我都沒有懷疑他,你又有什麼資格懷疑?這個且不說,他作爲軍人,服從的是命令,不知道你在軍中是何職位,可有發布命令的權力?”

    “沒…沒有……”

    “那你知不知道,擅自染指軍權、干涉軍事者,視同謀反?趙營長其實有權力對你採取強制措施,甚至直接格殺!告訴你,如果他真的這麼做了,我不但不會怪罪他,還要表彰他,嘉獎他。”

    趙孟啓神情越來越嚴肅,語氣越來越鄭重。

    “我不……”錢朵習慣性要頂嘴。

    但趙孟啓雙眸一凝,射出一股殺氣,把她後面的話堵了回去。

    “不信?這次是你運氣好,碰上的是趙孟關這個慫貨,要是換做其他軍官,你多半就已經身首異處了,千多年前的孫武都敢斬大王寵妃以正軍紀,難道我東衛軍中就沒有這樣的人麼?”

    冰冷如鐵的話語,確實把錢朵嚇到了,因爲趙孟啓的眼神中滿是認真。

    這時,趙孟關卻被刺激到了,“報告!末將不是慫貨!”

    趙孟啓瞥眼看着他,“不是慫貨?不是慫貨會被一個小女子打成這副德性?”

    “末將…末將只是不想和一個女人一般見識……”趙孟關說着,自己都感覺這理由站不住腳。

    趙孟啓搖搖頭,“我知道你或許是礙於錢朵的身份,以及顧慮她和我的私人關系,但你好好記住,軍紀面前,沒有什麼男女老幼,也沒有什麼親疏情誼,這次念在你是初犯,而且也算堅守了職責和原則,只給你一個記大過處分,軍銜由上尉降爲少尉,你服是不服?”

    趙孟關一愣,感覺有些委屈,卻還是端正了態度,“末將知錯,無有不服。”

    “那若再有類似情況,知道該怎麼做了麼?”趙孟啓悠悠道。

    “知道,一切以軍法爲準繩,不徇私,不枉縱!”

    這話,趙孟關是用吼出來的,與其說是回答,不如說是給自己刻下警醒。

    錢朵見到被揍的趙孟關都受了處罰,感覺自己更是在劫難逃。

    以她敢作敢當的性子,倒也沒有哀怨,就是感覺自己一顆真心喂了狗,錯付給了一個沒良心的冷血鬼。

    不過趙孟啓卻又轉向了姬霓,“你可知道,私藏外人在軍中是何後果?”

    姬霓身子一抖,弱弱道,“回稟殿下,卑職沒有私藏外人,錢小娘子她是正規渠道參軍,有軍籍的。”

    說完就遞上了文宣隊的兵冊。

    趙孟啓接過來翻看,然後看到一欄中列着。

    錢多多,臨安府錢塘縣人,淳佑元年生,寶祐四年八月初七應徵……

    好傢伙,這空子鑽得讓人無話可說。

    趙孟啓哭笑不得,立馬就想到了根源所在。

    這文宣隊都是女兵,加上需要專業技能,因此在管理和招募兵源的事情上,只好給予姬霓較大的自主權。

    至於錢朵改名和戶籍的事,憑着錢家的能量很容易就能辦到,甚至只要管事之類的出面就成了,

    如此一來,起碼程序上是挑不出毛病的。

    規矩是自己定的,趙孟啓也只能亡羊補牢,但由於文宣隊的特殊性,似乎不好讓其他機構對其監管。

    “從今天開始,文宣隊暫時由我直管,所有事務都必須向我報備,另外,既然你作爲錢朵,不對,是錢多多的上官,縱容其違法軍紀,同樣需要擔責,你的中尉降爲少尉,記過處分,寫一萬字檢討!”

    姬霓默然點頭,可‘義氣’錢朵卻不幹了,“一人做事一人當,姬隊長是受了我的威脅才不得不幫我的……”

    “閉嘴!”趙孟啓輕喝,接着冷然道,“如何判罰有你說話的份!?別忘了,你才是主犯!”

    嘴裏這麼說着,其實卻很頭疼,有些不知如何處置錢朵才好。

    從功利角度來說,把錢朵推出去斬了就是最好的選擇,如此才能嚴明軍紀,立下絕對威信。

    但從私人角度來說,且不說錢朵關係到錢家這個政治勢力的走向,就說錢朵曾經捨身相救的情誼,以及趙孟啓對她的個人感情,那也讓他下不了這個手。

    只能說,趙孟啓距離一個合格的政治人物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大公無私,人人都會說,可真有幾個人做得到啊。

    趙孟啓心中一嘆,面無表情道,“錢多多目無軍紀,持械脅迫及毆打軍官,意圖干涉軍事行動,按軍規,處於五十脊杖!”

    此言一出,滿堂皆驚,反而是錢朵並沒有任何反應,彷彿這處罰和自己無關一般,只是一雙杏眼中在沒有任何光芒,空洞而死寂。

    常庚連忙大呼,“殿下不可啊,五十杖打下去,哪裏還能活命,錢小娘子雖違軍紀,卻也是關心殿下安危,情有可原,還請殿下給予適量寬允。”

    事情是通過他才報給燕王的,所以常庚覺得自己也有責任。

    隨後陳韡也鄭重道,“本來,軍中主帥已經做出的決斷,別人不該質疑,然而老臣認爲如此判決有待商榷,子曰‘不教而殺謂之虐’,錢…多多入伍還不到一個月,肯定還未熟悉軍法,即便違紀要處罰,也當酌情減輕。”

    接着節度府大小官吏及親衛軍將,包括陸秀夫等參謀幕僚也紛紛出言求情。

    趙孟啓假做思慮,然後緩緩道,“學士與諸位所言,也不是沒有道理,而且錢多多也是仗着我的勢,才敢在軍中胡爲,那我自然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那麼,這脊杖就由我加倍代受,錢多多本人在軍中公開向趙孟關道歉,並向全軍檢討。”

    一邊說着,趙孟啓已經開始解開袍服。

    左右爲難之下,他只好學學割發代首的曹丞相了,只是多少還有點節操,沒用罰酒三杯。

    這時候,其他人彷彿才反應過來,皆是不斷勸解。

    但趙孟啓已經光着上身,走到了外面院子中,“孤意已決!耿直,常庚,負責行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