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意外

    自動駕駛的公交車平穩行駛在有些空曠的馬路上。

    當年那場災變導致全球人口銳減三分之二，科技卻並未因此停步。

    絕大多數行業都已實現完全自動化，由智能系統控制。

    科技在進步，但人的活動範圍卻變得極窄。

    每到節假日旅遊景區人山人海的場景在今天早就成爲一個傳說。

    哪怕絕大多數初始祕境都已趨於穩定，但意外依然頻繁發生，比如許彌夢裏經歷的那種祕境，就是毫無徵兆出現的。

    面對這種情況，強大的修行者都不敢保證絕對安全，普通人一旦遭遇，幾乎必死無疑。

    爲此各國都在開闢“安全區”方面進行了巨大投入。

    秦國率先做出突破，在破譯大量上古竹簡後，利用靈石和各種材料，成功復原出特殊法陣，可抵禦這種突然降臨的祕境。

    像冰霜城這種三線城市，目前已有百分之八十以上區域被成功覆蓋，只剩一些特別偏僻的地方，還在架設當中。

    防禦法陣消耗巨大，並且需要維護保養，每年花費在這方面的靈石和材料都是一筆天文數字。

    因此與修行相關的行業全都炙手可熱，尤其那些可以進入祕境取得資源的修行者，更是人人嚮往。

    但不能修行的普通人，在這時代就很難過了。

    出城都是件奢侈的事情，乘坐交通工具去遙遠城市旅遊更是想都不敢想。

    如此一來，一個安全的，能夠實現社交、工作和娛樂的地方，自然成爲無數人的共同追求。

    虛擬世界應運而生，成爲一片另類“淨土”。

    很多人甚至都期盼着科技能夠繼續發展下去，將意識上傳到虛擬世界，實現另類永生。

    但對有志向的修行者來說，虛擬世界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再好也是假的！

    吃喝拉撒總要到現實來解決吧？

    繁衍後代也不能虛擬生娃吧？

    許彌對虛擬世界沒什麼好感，哪怕沒有母親攔着，他也興趣缺缺。

    父親當年是用命換來的他和母親活命機會。

    年幼的他眼睜睜看着爸爸被怪物撕碎、吞噬，那種畫面一輩子都忘不了。

    從小就在心裏發誓，一定要成爲修行者！

    如今長大成人，那深刻在骨子裏的執念，從未減少半分。

    媽媽不希望他成爲修行者步父親後塵，所以從小就不允許他接觸任何與修行有關的事情，自然不會帶他提前參加測試。

    直到上了高中，得知即將進行免費測試天賦前的那一晚，他既興奮又期待，幾乎一夜都沒怎麼睡好。

    反覆想着假如自己天賦好到爆炸，要如何才能說服老媽。

    結果很快就被現實狠狠給了一巴掌——

    丁等下。

    他和芸芸衆生中的絕大多數人一樣，無法感應靈氣，夢想中自己是個修行天才，現實卻普普通通。

    走出監測中心那一刻，他感覺天都是灰色的。

    母親倒是很平靜，安慰他說考個好大學，做個普通人也很好。

    懂事的他沒有再多說過什麼，內心卻始終不甘。

    如今終於有個機會出現在眼前，無論如何他都不會錯過！

    “老媽如果知道我想進修行大學的戰院，會不會激烈反對呢？我要怎麼才能讓她同意？跟她顯擺我有林副院長好友？”

    母親儘管不希望他成爲修行者，但卻很喜歡林瑜！

    “對了，回頭還得買套虛擬社區的設備，註冊個戰網，不然將來不好解釋我爲何會有如此豐富的祕境知識，總不能說是做夢學的吧？”

    冰霜城的初夏陽光溫暖和煦，透過車窗灑在清秀俊朗的少年臉上，那雙清澈眼中，滿是對未來的期待。

    就在這時，他突然“聽”到附近傳來對話聲——

    “上面到底是怎麼想的，把咱們派到這裏幹這件事的目的是什麼呢？”

    “想要活得久就少打聽，車來了，發動吧！”

    對方說的是秦國話，口音卻有些奇怪。

    來不及多想，許彌耳中清晰傳來一陣奇異波動，感覺很熟悉。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這是什麼情況，運行平穩的公交車突然來了個急剎！

    一共只有十幾個人的車廂瞬間有三四個人從座位上跌出去，其他人也都撞在前面的座椅靠背上。

    頓時響起一陣慘叫和驚呼。

    許彌本能的用力抓住前面座椅，身子劇烈前傾。

    下一刻。

    這輛公交車原地消失在空曠的路上。

    路面監控系統在發現異常之後，第一時間自動上報。

    冰霜城上空旋即響起刺耳警報聲。

    所有聽到的人都愣住。

    這聲音他們不要太熟悉。

    祕境突然降臨了！

    ……

    “林瑜，你也知道這種事的成功率有多低，除了平白浪費靈力和時間，沒什麼意義。”

    離開三中沒多久，正在車裏跟一名銀髮老者聊天的林瑜微微蹙眉，據理力爭道：“成功率低不代表沒有成功過，這個學生跟一般人不同，他……”

    正說着，突然響起的警報聲把兩人都嚇一跳。

    老者迅速打開隨身人工智能設備查詢起來。

    面色有些難看的道：“一輛公交車被突然出現的祕境吞噬。”

    “會不會是咱們目標幹的？”林瑜邊說邊打開智能設備，上面顯示出公交車消失前的畫面，以及車上乘客信息，她愣了下，表情頓時凝重起來：“老師，咱們得過去一趟！”

    ……

    一家綜合超市內，方芸正在悠閒的追劇。

    虛擬世界再真實，也得回到現實解決生存問題，所以儘管小區還有另外一家超市，這的生意也足以維持她和兒子生計。

    儘管只有她一個人在經營，但進貨、理貨、送貨全部自動化，倒也談不上辛苦，如果不想待在店裏，甚至可以回家去做別的。

    不過她喜歡在這邊待着。

    既有上班的儀式感，又能等兒子放學一起回家。

    聽見外面的警報，方芸嘆了口氣，喃喃道：“不是說已經安全了嗎？怎麼又來？車上的人可真倒黴……”

    話沒說完，整個人便突然呆住了。

    眼前屏幕上不僅出現了公交車“失聯”前的畫面，還有以文字滾動形式給出來的乘客信息——

    許彌，十八歲，冰霜城三中，高三二班……

    接着她就看見畫面中坐在後排靠窗位置的兒子。

    陽光帥氣，似乎正在沉思。

    方芸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整個世界彷彿都在這一刻變得支離破碎。

    隨後她瘋了似的衝出超市。

    ……

    天空陰沉。

    四周一片死寂。

    公交車裏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蒙了。

    接着傳來一陣輕輕的抽泣聲。

    許彌循聲望去，見是個五六歲的小女孩，穿着粉色公主裙，頭上彆着蝴蝶髮卡，懷裏還緊緊抱着個布娃娃。

    應該是被嚇壞了，小肩膀一聳一聳，正在壓抑的哭。

    身旁一個年輕少婦摟着她低聲安慰：“寶貝不怕，會有人來救我們……”

    只是聲音都是顫抖的，側面看去，她額頭還起了個大包，一片紅腫，應該是剛剛車子急剎時撞的。

    許彌也有些緊張。

    畢竟在現實還從來沒經歷過這種事情。

    不過內心同時升起一股更加強大的信念，讓他瞬間冷靜下來。

    他知道，那是屬於夢裏那個他的情緒！

    起身離開座位，開始四處踅摸，試圖尋找趁手工具。

    可惜這種城內交通工具上沒有消防斧這種具備兇器屬性的東西。

    破窗的安全錘根本沒用。

    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從地上爬起來，小心翼翼順着車窗往外看，壓低聲音說道：“大家不要擔心，城衛軍很快會過來救我們，這車是防彈玻……”

    “璃”字還沒說出口，就聽哐當一聲巨響，擋風玻璃碎了。

    車裏衆人頓時發出一陣驚呼和尖叫。

    玻璃破碎瞬間，許彌雙手抓着車裏兩排欄杆，身體凌空而起。

    藉助強大慣性，嘭的一聲將一道已經衝進來的影子狠狠踹飛出去！

    嗷！

    外面傳來一聲慘叫。

    衆人下意識將目光投向公交車前方，立即都被嚇傻了。

    距離車頭十幾米的地方，赫然站着一具殭屍！

    一身破舊灰布長衫，長滿白毛的雙手直直平伸，稀疏的頭上留着辮子，面色鐵青，深陷的眼窩裏沒有眼睛，只有兩個洞！

    微微張開的嘴巴裏還長着駭人的獠牙。

    模樣猙獰而又恐怖！

    一隻黑貓在他腳邊，正呲牙咧嘴，兇相畢露地望着這邊。

    剛剛撞破擋風玻璃衝進來，又被許彌一腳踹出去的就是這小東西。

    殭屍祕境！

    課本上學過。

    裏面的殭屍雖然不如夢境遇到的鬼怪強大，但在沒有槍也沒有靈力的情況下，想幹掉這麼一個東西，幾乎是癡人說夢。

    大多數人在極度恐懼時的反應並非是憤怒。

    而是渾身無力！

    胳膊腿跟煮熟的麪條一樣軟。

    所以車裏這些人基本指望不上，最好的結果就是成功拖到救援人員前來。

    許彌深吸口氣，看着那只蠢蠢欲動的黑貓，和暫時沒動，但感覺只要蹦一下就能衝進來的殭屍，思索着如何破局。

    按照夢中經驗，想要在祕境生存下去，能遠程就不近戰，能偷襲絕不露面。

    可惜現在這種情況，除了正面硬剛，沒有其他選擇。

    就在這時，車上一個剛剛摔得不輕，還倒在地上沒爬起來的老太太小聲對許彌說道：“小夥子，我這有武器！”

    許彌頓時精神一震，一邊警惕的盯着外面那兩個東西，一邊低聲道：“老奶奶，快拿給我！”

    老太太傷得不輕，顫巍巍從手邊的布袋裏摸出把巴掌大的水果刀，還滾出幾個紅彤彤的蘋果。

    許彌：“……”

    她想把小刀從地上扒拉過來，或許因爲恐懼，也可能是被摔傷沒了力氣，只推出三四十公分。

    到了那中年人腳下。

    許彌看向中年人，中年人雙手死死抓着前面的座椅，哆哆嗦嗦的道：“小兄弟，不是不幫你，我，我動不了，一點力氣都沒有……”

    許彌無奈，朝着水果刀方向，一點點向前挪動。

    好容易挪到跟前，就在他一邊盯着外面，一邊緩緩矮下身子想要撿取的瞬間，殭屍猛地躍起，隔着十幾米距離，竟一下撲進車裏！

    平伸的一雙枯手上，長長指甲鋒利如刀。

    刺向許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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