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玉樓篇 第八十四章：殺生道人救慕容

    袁子義及其親信被關押起來後，楊雲飛將此事告知所有將士，出乎意料的受到所有將士的擁護。這些日子以來楊雲飛用行動證明了自己，也是他重燃了鎮北軍的戰魂。

    楊雲飛接過統帥之職，蘇文放被任命爲軍師，雖沒有朝廷的正式任命，但在所有人眼中，現在已認定了楊雲飛才是能帶領他們守家園，打勝仗的人。

    因爲之前袁子義的命令導致人馬損失，楊雲飛重點人數，如今僅剩不到七萬人，雖然內患暫時已經解除，但要對抗競國幾十萬大軍仍然十分困難。

    此時陳墨白已經帶領黑玉樓衆人到了子午城，將後面的事盡數交給林妙才後，連遁影和輕語都被留下來保護林妙才，自己則是和白月寒去尋找慕容天璣。

    在河谷鎮以西不遠處，有被稱爲風鳴谷的一處地帶，谷中聳立着許多造型奇特的石柱，每當風順着山谷穿過都會產生古怪的風鳴聲，以此得名。而風鳴谷曾經最出名的不是這些，而是谷中住着五個怪人，其中之一便是曾經與陳墨白和慕容天璣交過手的絕命五步謝天仇，後來加入了異神宗化名蠱雕。

    除此之外，九命花蟒印崇彪作惡時被墨雲染撞見，將其殺死。地縛老怪申東牙因謝天仇的事與異神宗交惡，後死於窮奇之手。血衣鬼娘晏春蘭失蹤多年，現在風鳴谷中只剩下一個，殺生道人何武。

    何武修的本是不殺之道，之前曾在一座山清水秀的村莊悟道，不知爲何突然有一天他殺了全村的人，一夜之間，青山綠水都變成了血紅色，最後被一把大火燒掉。此後何武輾轉於多處，又造成了多起慘案，最終流浪到風鳴谷中。

    除了殺人，何武還有一個本領，救人。不過這還是在他未墮入殺戮之道以前，曾經也算是頗有名氣的遊醫。

    這也是爲什麼赤月瞳會冒着風險將慕容天璣帶到此處的原因，慕容天璣弒師叛逃的事赤月瞳已經無意間知曉，此刻他重傷不醒，無法親自去辯解，赤月瞳更不敢帶着他去星劍宗證明非他二人所爲。只有先將慕容天璣的傷醫好，才能考慮之後的事。

    不過赤月瞳也不知道何武是否還在風鳴谷中，只能抱着一絲希望前來。

    “何武！”

    碩大的風鳴谷，就算何武依舊在此處，也不知身在何處，赤月瞳只能大聲呼喚，期望對方現身。

    尋了兩日，依舊不見何武的蹤影，赤月瞳只能先將慕容天璣安置在五怪之前的住所中，白天出去找人，晚上回來以真氣爲慕容天璣療傷。

    這日赤月瞳剛回來，便察覺到另一人的氣息，正要動手，只聽對方開口說道：“你找我這麼多天，是想讓我救他？”

    “你是何武？”

    “你們是誰？”

    “未央宮赤月瞳，你既然知道我尋你多日，爲何一直不現身，現在卻出現在這裏。”

    “造了太多殺孽，怎知是來尋仇還是其它。”

    赤月瞳冷笑道：“風鳴谷五怪之中，以你何武的修爲最高，你殺了那麼多人，現在倒是怕死。”

    “怕死，也怕殺人。”

    “這倒是奇怪，江湖人稱殺生道人，現在卻怕起殺人。”

    “唉……”

    何武似乎不願多說自己的事，便說道：“這人的傷太重，已經傷及本源，就算外傷能治，恐怕也是個廢人了。元氣流失就等於一個人的生命在流逝，就算你一直爲他輸入真氣續着命，也無濟於事。”

    赤月瞳一聽便急了，說道：“你不是曾經醫術不凡，就算比不上安鶴同，也不會一點辦法都沒有吧。”

    “尋常辦法沒有，不尋常的倒是有一個，所以此人是誰？”

    “這跟他是誰有什麼關係？”

    “有關。”

    赤月瞳見他執着於慕容天璣的身份，但眼下也沒別的辦法，只能如實道出。

    “星劍宗那個慕容天璣？”

    “不然還是哪個慕容天璣。”

    何武得到肯定的答覆，似乎露出一絲笑意。

    “甚好，甚好，我聽聞此人品行頗爲不錯，如此我的方法正好可以用在他的身上試一試。”

    “真的？有辦法？”

    “嗯，不過你不能在旁。”

    “你該不會想害他？”

    “我要想不用費這些功夫，直接動手你未必攔得住我。”

    從剛剛見到何武時就感覺得出此人修爲在自己之上，甚至不用交手便知道不是其對手。何況赤月瞳此刻也沒別的辦法，在這樣下去慕容天璣早晚沒救，只能死馬當成活馬醫，畢竟來找何武時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你當真不會趁我不在殺了他？”

    “不不不，我一定要救他，絕不會殺他。”

    看何武的神色並不想胡說，但也不明白他爲什麼說一定要救慕容天璣。不管怎樣，只要能救下他，別的都是次要。

    “好，你若能醫好他，算我赤月瞳欠你一個人情。”

    “呵呵呵呵，世間有兩薄，春冰薄，人情更薄，你的人情對我不重要，救活他對我很重要，你出去吧。”

    赤月瞳是在搞不懂何武究竟什麼意思，不過救人要緊，自己還是乖乖讓出了屋子。

    在門外守了兩天兩夜，直到何武從屋中出來。

    “如何？”

    “剩下的就看他了。”

    “要等多久？”

    “快的話幾天，慢的話月內也會醒來，若是醒不來便是命中該絕。”

    看着何武虛弱的樣子，赤月瞳猜想他也是盡了全力，便扶着他在一旁坐下休息。這一扶不要緊，發現何武的真氣空虛，境界似乎跌落了很多。

    “你怎麼……”

    何武調整了片刻，開口回道：“不用在意，我並非捨己救人，這些年在風鳴谷中極少出去，很多事都能想明白，唯有一件事始終沒有答案，現在這個答案就在他的身上。”

    赤月瞳聽不明白，何武便講起關於他的過往。

    何武修行的道本爲靜心武道，追求靜心養氣，以武強身，從而超脫世外，感悟寰宇真諦。比起身邊其他人，何武的領悟似乎更快，更深，之後他下山遊歷江湖，一邊感悟一邊行醫，所到之處有口皆碑。

    遊歷到川北之後，何武也經歷過一些盜匪橫行，欺壓百姓的事情，但靜心武道杜絕殺戮，因此何武最多只是展現武力震懾，將對方嚇跑，並在村子中住上一段時間防止惡人中途返回。

    一次遊歷途中，無意間獲得一部武學功法，名爲狂殺氣。只看名字便知道這部功法與自己所修行的背道而馳，因此並沒有過多研究，又考慮到若是此功法被惡人拾得恐怕世間又會多出一個極惡之人，便將這部狂殺氣心法帶在了身上。

    隨着閱歷增加，何武見識了世間百態，其中更多是人性的醜惡，與此同時他也越來越厭惡自己有時候的無能爲力，甚至可是懷疑對於那些燒殺搶掠的兇徒，他的不殺之道是否正確。

    他曾多次幻想若是自己能如當年的魔尊那般，是否可以庇護一方，震懾更多世間的惡，那樣便能夠救下更多的人。

    然而靜心武道並非以武功見長，而是以養氣練氣爲主的心法。

    何武相信，萬象由心，刀劍也好，武功也罷，不過都只是工具，至於是用來做惡還是用來行善都是以人心來決定的。

    終於他拿出了那部《狂殺氣》，每日除了靜心養氣，便是修煉這部功法，爲了能夠讓身心保持在平和靜謐的狀態之中，還特地選在一處山清水秀的地方，在村莊附近搭了間草屋安心練功。

    起初一切正常，閒暇時間裏他還會去到村中爲大家醫治一些傷寒痠痛等病症，隨着修煉越來越深，狂殺氣的威力也逐漸在他體內顯現出來。原本體內的氣就如晴日裏平靜的湖面，毫無波瀾，現在卻經常像是狂風暴雨巨浪翻滾。

    就在一個雷雨交加的夜裏，何武從練氣中猛然睜開雙眼，不同於往日的清澈，那是一雙血紅的眼睛，充滿着無盡的殺意。

    何武的腦中此時似是有兩個聲音，一個是曾經的他，另一個更像是走火入魔的他，瘋狂而嗜血。更令他不安的是身體裏那個曾經的他的聲音在漸漸的消失，取而代之的瘋狂的那個，在不斷地念着殺！殺！我要殺人！

    直到理智完全被殺念佔據，整座村子三百餘人一夜之間被屠殺殆盡，最後在火海之中蕩然無存。

    更令何武害怕的是，當他原本自我重新佔據身體時，他竟對自己所做的事保留着無比清晰的記憶，殺人時的快感，看着村民將死時的滿足感，全都一清二楚。

    這並非自己的初衷，更不是他修煉狂殺氣的目的，崩潰大哭之後，何武像是丟了魂一樣呆呆地在燒成灰燼的村子中跪了三天。

    而重新喚醒他的又是那抑制不住的殺意。

    漸漸地，何武迷失了自己，造了無數殺孽之後終於來到風鳴谷，這裏有的只有怪人，就算殺意不受控制他也不擔心殺死誰，而且這些人也並不容易被殺死。

    就這樣在風鳴谷中一晃就是幾年光陰，他發現任何負面情緒達到某個臨界點就會喚醒這股殺念，也因此殺念似乎漸漸可以被掌控，但並不是每一次都能成功，所以他不敢輕易離開風鳴谷。

    在理智正常時，他總是會想，若是自己靜心之道更加深刻，當年的自己是否能控制殺念，狂殺氣是否能夠完全被自己掌控，變成最初想的那般，成爲懲惡揚善的工具，而不是讓自己變成嗜殺之人。

    “狂殺氣？這是什麼武學這麼邪，竟能將一個人改變成如此。”

    “它還有一個名字，殺神訣。”

    赤月瞳聞言色變。

    “四大邪功之一的殺神訣？”

    “等下，所以你現在是將自己的殺神訣散去了？”赤月瞳說着臉色大變，一掌將何武打的口吐鮮血。

    “你將殺神訣的功力全部傳到了慕容天璣的體內！”

    何武強笑道：“如果當年是因爲我的心智不夠堅定，那這個慕容天璣正好可以給我答案，若是他也不無法控制殺神訣，便說明錯的不是我，而是這邪功所害。”

    “王八蛋！我現在就殺了你！你永遠也不會知道答案！”

    “你現在不能殺我，否則慕容天璣一旦醒來，沒有我對殺神訣這些年的領悟，你以爲他能憑自己掌控殺神訣？”

    赤月瞳咬着牙放下手。

    傍晚，屋子中傳出強烈的殺氣，赤月瞳飛快的衝進屋中，卻看見慕容天璣仍未甦醒，但體內的氣息在快速恢復，只是這氣息給人的感覺極其不詳。

    又守了一夜，當赤月瞳再次睜眼，慕容天璣已經盤膝坐在那裏，開始自行用功療傷。

    “想不到他這麼快就將殺神訣化爲己用，看來比我想的更適合。”

    “現在要做什麼？”赤月瞳狠狠瞪了一眼問道。

    “什麼都不用做，他能這麼快醒來就已經沒有性命之憂，只要等他完全吸收了殺神訣，不僅傷勢可以恢復，功力也會比以前更強。”

    知道慕容天璣性命無礙，本應高興，但赤月瞳卻一臉擔憂的看着他。知道何武的過往後，她很擔心慕容天璣會變得與何武一樣，真要變成那樣，對慕容天璣來說或許比死了更讓他痛苦。

    ……

    陳墨白與白月寒在河谷鎮打聽慕容天璣下落時，發現有人一直暗中監視，二人裝作不知情，將對方引到一處巷子中。

    對方跟着跟着突然發現少了一人，只剩下白月寒，正要離開，被陳墨白從背後攔住。

    “跟了半天，怎麼這就要走？”

    那人裝作無辜的樣子，笑着道：“我不懂你在說什麼，也不知道你是誰，爲何攔我。”

    陳墨白覺得好笑，便說道：“不懂？也沒關係，我是黑玉樓的無邪，說白了就是個殺手，我們這行做事最講究一個謹慎，我覺得你跟着我，所以殺了你最謹慎。”

    說罷直接動手，被對方迅速躲開。

    “無邪，你夠果斷，不過對我動手前你要先掂量掂量。”

    “不裝了？那就別說那麼多廢話，你是誰，跟着我們做什麼？”

    “在下異神宗狍鴞，聽說大名鼎鼎的無邪與未央宮的寒冰仙子一同，這才來一探究竟。果然傳言不假，看來二位的關係當真不一般。”

    “沒用的廢話少說，異神宗有什麼目的？”

    “我宗是想與黑玉樓結爲盟友，當然若是寒冰仙子願意說服未央宮不在和我宗爲敵，以我們三方的實力，想要一統江湖也並非難事。”

    “哦？那若是日後江湖一統，這霸主該由誰來當？”

    “自然是能者居之。”

    “冷廉這算盤打的倒響，怎麼，你們現在還不知我是誰嗎？”

    “什麼意思？”

    “沒什麼，別再跟着我們，否則我不介意先殺了你給冷廉送份見面禮。”

    狍鴞面色一緊，見對方話已至此，也不再多說，冷哼一聲便離開。

    白月寒這才走過來問道：“就讓他離開？”

    “現在還有別的事，而且異神宗的事牽扯甚廣，暫時先不要節外生枝。”

    之後二人在鎮中打聽消息未果，剛離開河谷鎮卻又碰上異神宗的人，而且這次對方顯然是帶着殺意攔住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