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八章 羅睺？吳天，鴻鈞，楊眉

    黃金力士跨入魔羅福地的一瞬，吳天呆住了。他喃喃一聲：“大哥……”魔羅主峯，燦爛的黃中李下，一道熟悉的身影，險些讓吳天落下淚來！

    他鼻子一酸，一瞬消失在黃金力士肩頭，他來到魔羅主峯，又一瞬止步，他喚了一聲：“大哥！”那道身影轉過頭來。

    是他。但吳天卻沒有向前，而是盯着男人，半晌才開口：“大哥，是你嗎？”這個時候，他已經冷靜下來。

    男人淡淡一笑，說道：“我是他。”吳天沉默了，他望着男人久久無法開口。

    最後，他聲音略帶嘶啞道：“幾成？我是指神魂。”

    “不足一成。”男人回答。吳天再次沉默，久久不再開口。就這樣，兩人隔着數步之距，卻像隔着一個混沌，數個紀元的距離。

    無法跨越，無法邁過。最後吳天還是問道：“可有什麼不適？”男人說道：“除了不能離開這裏，一切都好。”吳天點了點頭，

    “那就好。”他轉身下山，男人沒有阻攔。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說的便是此時的吳天。

    他是羅睺的印跡，是羅睺在魔羅主峯，魔羅主洞中留下的印跡，殘破的神魂佔比極小。

    說不足一成，其實是他只問了幾成。從男人的眼神，可以看出來。印跡只是印跡，是沒有羅睺記憶的。

    沒有過往，他只是他站在這裏，閉關悟道時留下的烙印，是大道的神異，是道人，是神魔對環境的深刻影響，也可以說是道人，是神魔長久時間在一地不動的倒影。

    或者說道影，不同的是，尋常人的倒影只能映照在水裏，而道人，神魔的倒影，可以映入石頭，山川河流，虛空，天地，星河宇宙。

    所以他說他是他，又不能離開這裏。因爲他是此山此地他的印跡。說是他，也沒有錯。

    “黑羅呢？”吳天下山的腳步微頓，又問了一句。

    “他受傷極重，在沉睡。”吳天邁步下山，沒有再說什麼。吳天一步一步下山，男人看着，並沒有多少感觸。

    男人再次回身，走到黃中李下，跟黃中李說着什麼。吳天回頭，看到的便是這個神似的背影。

    很像，非常像，但他大哥，不會跟黃中李說話。一句話都不會說。終究不是。

    吳天回頭，他的眼神不在迷惘，不再失落。一切情緒都被他收了起來，他會想到辦法的！

    吳天腳步越走越沉穩，邁向小天峯的腳步，也再無異常可言。本來就有預料不是嗎？

    其餘的不過是不切實際的奢望！有什麼可遺憾的？本來就是這樣。不過是破滅了一個奢望罷了。

    吳天嘴角勾起了微笑。小家夥們都回來了，都在小天峯下，等着他。一狗，一熊貓，一個小老虎，一個少年，一根長青藤，一個大個子站在他們身後。

    他們都有些擔心的看着他。在吳天展顏一笑的時候，他們都長出一口氣，也都笑了。

    小老虎最先奔上前來，吳天一瞬蹲下將他舉起。然後是一陣的挼一陣的擼，絕對有發泄的成分在裏面。

    小老虎西風大叫着：“我錯了！我錯了！”至於什麼錯了，卻沒有人在意，也沒有人理會。

    吳天過足了手癮才把他放下，西風趕緊變成了一個少年。頭髮炸毛，少年整個人都有些炸毛！

    他本是想跟老大的老大親近親近的。但沒想到，老大的老大，這麼不講武德，沒個輕重！

    是他忘了，老大的老大，本就是這樣。二狗遲疑了一下，還是向前，吳天蹲下，拍了拍他的狗頭，又順了一下他的毛。

    完了？這就完了？西風少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猶豫不決，踟躕不前的混圓看到這樣，再也沒有了顧慮，屁顛屁顛跑上前。

    卻被吳天一把抓起好一頓的揉搓玩弄，混圓發出了狗叫！聽着格外悽慘。

    西風少年卻點頭，露出了滿意的微笑。這才對，這才對嘛，老大的老大，就該是這樣。

    他又在心裏加上了一句：反覆無常。少年又瞥了二狗一眼，你不正常！

    可惜二狗視力不太好，沒有接收到。少年搖了搖頭，可真是個可憐的孩子！

    少年的中二氣質透體而出，明晃晃的招搖，想忽視都難。吳天自然是看到了，他笑了，然後，他給他找了個朋友。

    鼻孔朝天的黃衣小人兒，從不拿正眼看人。不過它一出來還是有點蒙，這麼多熟悉的面孔，怎麼它睡了一覺，就回來啦？

    不過很快，它就擡起下巴，揚起了頭，朝天四十五度，鼻孔看人。

    “大家好！”它還是很有禮貌的。西風少年有些不適的扭動了一下身子，他覺得他被蓋過了風頭！

    而且這傢伙看着比他還拽！很欠揍的樣子！少年盯着拽上天的黃衣小人兒，也就是吳天的兒子。

    “你瞅啥！？”一句經典國粹從黃衣小人兒嘴裏吐出，極欠揍。西風少年卻被驚呆了，呆立當場，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瞅你咋地？！”吳天橫插一腳，給他補上。少年眼睛一亮，

    “對，瞅你咋地！！”氣質，這就叫氣質！他們這算是對上了。吳天居功甚偉。

    顛倒過來向他見禮。吳天打量了少年顛倒一番，點了點頭，說道：“不錯，快八重天了。”少年顛倒面上卻沒有任何喜色，說道：“有他在，我到了不了八重天。”吳天沉默了一下，點頭，

    “慢慢來。”最後吳天看向了長青，它一直安靜的呆在一邊，直到吳天笑着朝它招手。

    長青藤一瞬來到吳天腳邊，頭頂兩片小嫩芽兒舞動得飛起。它很高興，非常高興，見到主人，它非常非常的高興。

    吳天能感受到，他笑着輕輕點了點它的頭，小嫩芽兒一瞬不動，很是乖巧。

    很配合的讓吳天點到它。這個時候它的小眼神一定是眯起來的，一臉享受。

    “來，幫我把頭髮束起。”長青藤沿着吳天的衣袖，輕車熟路來到吳天身後，爲他束起長髮。

    它心滿意足的再一動不動。這就是它的家。它長青的家。家的味道，讓它心安。

    主人離家一萬年，它也離家一萬年。主人一萬年沒回家，它也一萬年沒回家了。

    “上山！”吳天一聲令下，小天峯一衆大小一起上山。那叫一個喧囂，那叫一個熱鬧。

    風吹林動，竹濤陣陣。一個清俊淡雅的青年男子在山上迎接吳天，他是清竹。

    小天峯竹海中最耀眼的那株青竹。也是山上絕大多數竹子的祖宗。可以稱之爲祖宗竹。

    分屬先天。這裏的竹子都歸他管。至於吃，就不歸他管了，而歸混圓。

    清竹見禮。吳天點頭，道了一聲：“辛苦！”這些小家夥，也是由他照顧的。

    所以道一聲辛苦，是應該的。

    “不敢。”清雅如竹的青年淡淡說了一聲，不卑不亢。吳天點頭，上山。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聲音，熟悉的小天峯。他回家了！吳天一瞬鬆懈了下來。

    吳天擡頭看了一眼倒懸山，回頭對少年顛倒道：“收起來吧，不需要了。”少年猶豫了一下，收了起來。

    這是他的心意，但道君既然說不需要了，那就是真的不需要了。他不需要再做其它多餘的事。

    天光一瀉而下。吳天說道：“這樣才敞亮！”大家此刻應該有同一個心聲：你以前可沒這麼說！

    但實際情況卻是，小家夥們連連點頭，狠狠點頭，表示：主人，老大，老大的老大，道君，說得都對！

    他會錯嗎？不會！吳天也覺得他不會。吳天大手一揮：“竹椅擺開，這麼好的天氣，不曬太陽還幹什麼？”衆小歡呼一聲，都去搬竹椅。

    他們覺得，主人，老大，老大的老大，太對了。簡直太明智了。顛倒笑了笑，也去搬竹椅。

    不能不合羣。另外，他也覺得這個主意不錯。一起曬太陽，想到這個，少年笑了。

    他已經多久沒有曬太陽了。他看着小家夥們有些羨慕，他知道，他和他們不同。

    永遠不可能和他們一樣無憂無慮。但像這樣，在他身邊蹭一些陽光還是可以的。

    在他身邊，可以暫時忘記自己是誰，又有什麼使命，什麼因果。什麼也不想，心安理得躺下，享受內心片刻的寧靜，享受這陽光。

    很快，小天峯，大大小小，躺成了一排。也都閉上了眼睛。嘴角都帶着笑。

    不過偶爾，他們也會睜開眼睛，瞅一眼吳天所在。確認主人，老大，老大的老大，他，確實回來啦！

    再安心閉上眼睛。彷彿這樣會更美好了。是一次又一次的美好。可以疊加！

    山風徐徐，竹濤陣陣，一切，都安靜了下來。當然，也有小家夥們窸窸窣窣的聲音。

    不過也很好，更好。小天峯睡了。安心的睡了。而這個時候，天外紫霄宮卻迎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客人。

    楊眉，楊眉鴻蒙宇宙的主人。便是天道，鴻鈞，也沒想到。

    “道友如何來了？”楊眉淡淡瞥了鴻鈞一眼，大步邁入紫霄宮。鴻鈞沒有任何異色，關閉了紫霄宮大門。

    兩人落座，楊眉才開口說道：“吳天去了我那裏！”鴻鈞挑眉。楊眉淡淡瞥了鴻鈞一眼道：“我以爲你會知道。”他有些生氣，也有些不滿。

    因爲這些事，都是因鴻鈞而起。鴻鈞不爲所動，也不否認，說道：“是猜到了一些。”

    “那你可有阻止？！”楊眉有來氣，自然語氣上也有些咄咄逼人，理直氣壯。

    鴻鈞搖頭，

    “沒有，也阻止不了。”兩人沉默。良久，鴻鈞開口：“他做了什麼？”楊眉猶豫了一下，如實告知。

    聽完之後，鴻鈞沉默，長久的沉默。他知道楊眉來，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他應付不了的事情。

    但事情的真相，還是令他沉默。是的，是沉默，除了沉默，他也不知該作何表情。

    “你我聯手能不能……”鴻鈞搖頭，

    “不能。”

    “你已證道。”

    “是。”

    “但也不能。”鴻鈞說道：“我們做不到。”楊眉一瞬有些泄氣，他此次來的目的就是聯合鴻鈞，在洪荒之外解決吳天這個大麻煩，讓他沒有機會再去他那裏折騰。

    但現在看來，恐怕要落空了。楊眉猶不死心，

    “我是說困住他，封印他，難道也不行？”對於殺死吳天，他是不抱一點希望的。

    “我們試過，失敗了不是嗎？”鴻鈞說道，

    “那時候，他還沒有證道。”這是事實，無可爭辯的事實。楊眉沉默。鴻鈞也沒有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楊眉再次開口，

    “難道就這樣，任他橫行！”說到最後，楊眉有點動怒。鴻鈞卻眼皮也不擡的說出一個字：“等。”

    “等？”

    “等什麼？”楊眉問道。鴻鈞睜開眼睛，眼中閃過精光道：“等我那些弟子證道成聖！”楊眉震驚，心中暗驚，實在是吳天這個混元給他留下了很重的陰影。

    “會有他強嗎？”楊眉問了一聲。

    “不會。”鴻鈞說道：“他們只是幫手。”楊眉點頭，稍稍鬆了口氣的同時，也明白了鴻鈞等的意思。

    楊眉坐了一會，起身，

    “那我就再等一等。”

    “希望道友不要讓我久等。”楊眉往外走。鴻鈞什麼都沒說，送楊眉出門。

    然後他回到紫霄宮，站定不動。他在想，那三道鴻蒙紫氣。他爲何留着，不給任何人？

    不管他給誰，他都有辦法讓其成爲天道聖人！但唯有，留在他手裏，他沒辦法。

    這是陽謀，他卻置之不理。既沒有給好友，也不曾給晚輩。不合情理，不合道理！

    沒有道理可言。

    “吳天。”鴻鈞念出了這個名字。紫霄宮寂靜。過了很久，鴻鈞又念出了：“西方。”這是他的心病，也是天道的心病。

    因爲他們，天道被他驅逐出了西方。現在洪荒的天道只佔半邊天。這無論如何，都是無法忍受的，無法容忍的，奇恥大辱。

    天道的威嚴，大打折扣。一旦地道甦醒……鴻鈞眼中出現了一瞬的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