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青衣少女

    從蘇城前往洛邑一共有兩條道路。

    一條是大周朝廷修建的官道。

    官道的優點是安全，道路平坦。

    當然，有優點必然就有缺點，官道的缺點就是路途要遠一些。

    畢竟，官道的用途是連接各個城市用的，不可能直來直往，很多官道都需要繞很遠。

    於是乎，就有商人爲了節約時間，開闢出了一條商道。

    商道的優點只有一個，那就是節約時間。

    就拿從蘇城前往洛邑來說，走官道要花費二十多天時間，但是走商道只需要十多天，足足快了一倍。

    而對於商人來說，時間就是金錢，這十多天的時間，能夠決定是賺得盆滿鉢滿，還是虧得傾家蕩產。

    當然，商道同樣有缺點，那就是山賊太多。

    整條商道上有足足幾十個山寨，其中最大的山寨便是清風寨，足足有兩千匪徒，大當家嶽振山更是九鼎武士。

    “順風寨二當家蒯通，有要事求見嶽振山嶽大哥，還望兄弟們行個方便。”

    二當家進入清風寨沒多遠，就被負責盯梢的清風寨山賊發現，於是他當即抱拳高呼，說明來意。

    雖然同行之間是冤家，但山賊跟其他職業不同，必要的時候相互之間都是有照應的。

    若是一個山寨被攻克，這個山寨的山賊，也會被其他山寨收留，就跟智取威虎山一樣。

    “順風寨二當家？”

    本來要動手的清風寨山賊，聽到二當家的身份便停了下來，皺眉問道：“你不在順風寨底盤待着，來清風寨幹什麼？”

    二當家眼珠轉了轉，裝作迫不及待的樣子，“墨門打算滅掉清風寨，我是來救清風寨的。”

    “墨門要滅清風寨。”

    爲首的清風寨山賊驚呼一聲，當即說道：“你跟我來，我帶你去見大當家。”

    “多謝這位兄弟！”

    二當家鬆了一口氣。

    清風寨作爲整條商道上最大的山寨，想要見大當家嶽振山可不容易，因此他只能說出危言聳聽的話。

    很快，在山賊的帶領下，二當家輕鬆便進入清風寨。

    因爲是晚上，清風寨內除了站崗的山賊，根本見不到其他人。

    不過，清風寨各處都點着火盆，所以即便是晚上，也能看清楚清風寨的大概輪廓。

    二當家看着一棟棟房子，心中不由感慨清風寨不愧是最大的山寨，順風寨與之相比，簡直就是個乞丐。

    “你在這裏別亂動，我去通知各位當家。”

    二當家被山賊帶到忠義堂，吩咐了一句，就連忙離開了。

    不一會兒，清風寨八名當家，陸續到達，分別坐在忠義堂的兩側。

    而最後到達的，自然便是清風寨大當家嶽振山。

    看到嶽振山的那一刻，二當家心中一凜，因爲嶽振山的實力，絕對比傳言中的只高不低。

    不過，最讓嶽振山意外的，是清風寨的八位當家中，竟然有一位少女。

    少女穿着一身青色衣服，一頭秀髮自然垂下，身上沒有半點實力，就跟大戶人家的小姐一樣。

    少女跟其他七名當家坐在一起，顯得格格不入。

    嶽振山坐在最上面的位置上，猶如一頭猛虎在巡視自己的領地，環顧一週忠義堂，最後落在二當家身上。

    二當家立刻抱拳，“順風寨二當家蒯通，拜見嶽大當家。”

    “嗯！”

    嶽振山微微點頭，沉聲問道：“就是你說墨門要滅掉清風寨？”

    “沒錯！”

    二當家點點頭。

    聽聞這話，清風寨其他的當家，紛紛議論起來。

    “雖然我們清風寨是山賊，但從未濫殺無辜，只搶那些大門大戶，災年還會布衣施粥，爲何墨門會把我們定位目標？”

    “哼，我早就看不慣墨門了，他們總是嚷嚷着除天下之害，我看他們才是最大的害，動不動就滅人滿門，非英雄好漢所爲。”

    “誰讓墨門強呢，暫且不說墨門鉅子，光是宗師就有幾十個，他們真想滅清風寨，真是太簡單了。”

    二當家聽着清風寨各位當家的的議論聲，嘴角不由微微上翹，浮現出一抹笑意。

    原本他以爲，只有那些小的山寨怕墨門，沒想到清風寨這種規模的山寨，同樣懼怕墨門。

    這就好辦多了。

    “我問你……”

    正當二當家想着的時候，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口說無憑，你如何證明墨門打算滅掉清風寨？”

    說話的是清風寨八位當家中的那個少女。

    她嘴角含笑，眼睛盯着二當家。

    “這位是……”

    二當家朝着少女抱了抱拳。

    “清風寨六當家。”

    少女露出皎潔笑容。

    “原來是六當家啊！久仰久仰！”

    二當家客氣了一句，而後鄭重掏出來江逸風給他的腰牌。

    少女看到腰牌的那一刻，連忙走上前去，拿在手中看了起來。

    等到她看完之後，才讓一名山賊，給大當家嶽振山送過去。

    而嶽振山根本沒看，看向少女問道：“六妹，這腰牌是真是假？”

    “是真的。”

    少女微微頷首，“這腰牌看似簡單，實則暗藏機關，裏面藏着一粒能夠救命的藥丸，只有真正的墨門弟子才會擁有。”

    聽聞這話，嶽振山把腰牌捏在手中，就打算將其打開。

    無奈，他用了好幾次力量，卻只聽到腰牌發出脆響，沒有被打開的跡象。

    “大哥，別試了。”

    少女出言阻止嶽振山，繼續道：“墨門機關，用暴力是打不開的，就算打開，裏面的藥丸也會被摧毀。”

    “哼，墨門欺人太甚。”

    嶽振山冷哼一聲，十分生氣。

    “他們就是一羣瘋子，沒必要與他們置氣。”

    少女輕笑一聲，好似沒有把墨門房子眼裏，看向二當家問道：“這一個腰牌並不能代表墨門就要毀掉清風寨，而且據我所知，墨門只殺窮兇極惡之徒，我們清風寨可不是。”

    “……”

    二當家聽到少女的話，不由微微皺眉。

    他不怕武力高強的武士，在他的眼裏，那些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武士，三言兩語就能將他們騙得團團轉。

    唯獨那些文士……不對，準確來說應該是聰明的文士，是讓他最棘手的。

    原因也很簡單，聰明的文士不好騙。

    而很顯然，眼前的少女，就屬於這一檔。

    這就有些麻煩了。

    他必須把自己的謊話編造得足夠完美，才有可能不被看穿，否則就會前功盡棄。

    “相比較墨門滅掉清風寨，我更好奇，你爲何能拿到墨門弟子的腰牌？”

    少女見二當家不說話，微笑說個不停，“有沒有一種可能，是順風寨截殺了一名墨門弟子，而後又怕被墨門報復，所以就想拉清風寨下水，如果是這樣的話，清風寨只要將你抓起來送給墨門，非但不會被滅，還可能得到墨門的好處。”

    此言一出，清風寨所有的當家，都把目光看向二當家。

    那一刻，二當家感覺自己就像是被幾頭猛虎包圍，隨時都會被撕得粉碎。

    面對這種情況，換作其他任何一個人，都會嚇得立刻跪在地上，半天說不出話來。

    但二當家只是吞嚥了下口水，便讓自己冷靜下來，略微思考了下，朝着衆人抱了抱拳。

    緊接着，他看向少女，“六當家，不可否認你分析的有些道理，不過有些地方無法解釋。”

    少女微微笑道：“說出來聽聽。”

    二當家回答：“據我所知，墨門弟子都是兩兩一起行動，由排名較高的弟子帶領排名較低的弟子，順風寨只是個不起眼的小山寨，如何能對付兩名墨門弟子？”

    少女微微搖頭，“雖然墨門弟子兩兩一起行動，但這並不是絕對，他們也會分頭行動，有落單的時候。”

    二當家說道：“六當家也說了，他們落單的時候極少，順風寨能碰到落單的墨門弟子，這會不會太巧了一些？”

    “也對！”

    少女抿了抿嘴，看向二當家，“不過，你還是沒有解釋，爲何你能擁有墨門弟子的腰牌。”

    撲通！

    二當家在猶豫了幾秒鐘，突然朝着嶽振山跪了下去，一邊磕頭，一邊說道：“大當家，我該死，是我欺騙了你們，墨門並沒有打算滅掉清風寨。”

    “嗯？”

    少女被二當家突如其來的坦誠搞得一頭霧水，有些看不穿二當家了。

    只可惜，她還沒來得及思考二當家的意圖，脾氣暴躁的八當家走上前，一把將二當家拎起來。

    瞪着大眼睛，凶神惡煞道：“你這宵小之徒，爲何無緣無故嚇唬我們，信不信我一斧子劈了你？”

    二當家連連求饒，“八當家息怒，你聽我慢慢解釋，事關重大，我不得不這樣說。”

    說完，二當家看向嶽振山，“大當家，你聽我解釋啊！”

    嶽振山看着苦苦哀求的二當家，不由微微皺起眉頭。

    原本他還以爲二當家是好漢，現在看來也是個膽小的慫包，自己八弟只是一聲暴喝，就將其嚇破了膽。

    不過，他還是朝着八當家說道：“老八，放開他，我倒要聽聽他說什麼。”

    “哼！”

    清風寨八當家冷哼一聲，把二當家扔在地上，重新坐了回去。

    二當家一把鼻涕一把淚，跪在嶽振山面前，“六當家沒有說錯，的確是順風寨得罪了墨門，但……但……”

    二當家說着，突然擡起手掌，用力抽在自己臉上。

    看到這一幕，剛剛被挑起興趣的嶽振山急了，說道：“你等下再抽自己，先告訴我是怎麼一回事。”

    “是！”

    二當家說道：“今日早上，我們順風寨遇到一個小商隊，商隊只有十幾名低級武士護衛，卻拉着很多箱子，那些箱子製作工藝很好，想來裏面裝着寶貝，於是乎我們順風寨決定搶他們了。”

    “原本一切都還正常，甚至那商隊的公子還說，要把所有的銀兩和女眷送給順風寨……但我想着，能夠輕鬆拿出來十萬兩銀子，還跟着一個如此漂亮的女眷，這個商隊一定不簡單，所以打算殺人滅口，防止他們報復。”

    聽到這裏，清風寨的各位當家都不由點頭，對二當家的話深信不疑。

    因爲這樣的事情，別說是順風寨了，就連他們清風寨都暗地裏幹過。

    然而……

    清風寨衆人沒有發現，他們的所有表情，都被二當家看在眼裏。

    “接下來發生了什麼事情？”

    少女沒有發現任何漏洞，便繼續問道。

    “接下來……”

    二當家猶猶豫豫，支支吾吾，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就在我們要動手的時候，那位公子喊了一聲，便從馬車裏走下來一個人。”

    “一個人？”

    少女微微蹙眉，“你們順風寨好歹有三百名手下，不要告訴我，你們就被這一個人打怕了？”

    二當家苦笑着點點頭，“那個人不是普通人，那位公子稱呼他爲鬼手老哥，而他對付我們的方法也很簡單，站着不動扔出來大量暴雨梨花針，輕而易舉就重傷了很多人。”

    嘶！

    此言一出，忠義堂衆位當家猛吸一口涼氣。

    暴雨梨花針，江湖上最出名的暗器之一，每一個都價值不菲，只是……

    如此珍貴的暴雨梨花針，竟然隨隨便便使用，這位叫鬼手的墨門弟子，想來身份很不一般。

    嶽振山看向少女，問道：“六妹，你知不知道墨門有個叫鬼手的弟子？”

    “他不是墨門弟子。”

    少女臉色凝重起來，繼續道：“他應該是墨門術閣閣主鬼手蔡，是一名武道宗師，暴雨梨花針在他手上，不會比路邊的石頭珍貴。”

    聽聞這話，忠義堂的當家已經不是猛吸涼氣了，而是雙腿嚇得發軟。

    他們原本只當是墨門普通弟子，卻沒想到，順風寨招惹的是墨門宗師。

    二當家繼續哭喊道：“後來我才知道，那位公子根本就是在釣魚執法，他就是故意引誘我們山寨搶劫他。”

    嶽振山問道：“既然如此，他不應該滅了你們嗎？爲何還要給你墨門腰牌？”

    二當家解釋道：“這位公子應該是覺得好玩，也可能是其他原因，他給我一個腰牌，讓我挑選一個罪大惡極的山寨滅掉，算是將功補過了。”

    嶽振山皺眉問道：“於是乎你選擇了清風寨？”

    “怎麼可能？”

    二當家連連搖頭，“我對清風寨的崇拜，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又如九江氾濫……”

    “行了，恭維的話就別說了。”

    嶽振山連忙擡手制止二當家，問道：“你直接告訴我，你選擇了哪個山寨？”

    “古鎮寨！”

    二當家繼續道。

    “古鎮寨殺人放火，無惡不作，的確該滅，只是……”嶽振山看向二當家，“既然你要滅古鎮寨，爲何又來了清風寨？”

    二當家哭喪着臉道：“順風寨哪有實力滅古鎮寨，於是就想藉助清風寨的力量。”

    “那位公子說了，要是滅不掉一個罪大惡極的山寨，他就滅掉這條商道上，所有的山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