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不得

    朔風凜凜，碎瓊紛紛。山川天地，萬籟俱寂。

    彷彿隨着那抹人影消失於視線盡頭，擎空·凡爾斯的心也自此沉淪了。

    “趁早認清現實吧，這是沒有結果的。”混沌·凡爾斯畢竟難以做到共情，他無法理解那是怎樣的心沉似海。

    擎空·凡爾斯閉目塞聽，只是任意朝着某個方向，無的放矢前行。

    “那人至多就是個對應，終究不可能是他。”混沌·凡爾斯再度阻攔，索性當面將其拉入懷，緊緊環抱，“你壓根不是放不下回憶，只是走不出曾經的自己……”

    “……滾開，別煩我！”右手掄拳，一下又一下地使勁捶打對方的胸膛，聲淚俱下。

    混沌·凡爾斯默默忍受着，心有怨言卻未出一語，就這麼任由對方發泄直至結束。

    “你，爲什麼……都不還手……”

    “那樣會顯得我特別混蛋……雖說，本來就是。”他舒了口氣，稍微放鬆，“怎樣，心情好點沒？要不……再來幾句‘下流’也成，印象中你最會了。”

    “……少來，我不需要。以及，你下流這點是不會變的！”說罷，光芒忽閃，消失無蹤。

    告別了鍾塔樓，轉瞬間擎空·凡爾斯已然回到洛宅。

    “非我族類”四個字猶自在耳畔迴盪不絕，揮之不去。他晃晃悠悠地上了樓，失魂落魄的。自己分明沒有加害之心，卻爲何一而再、再而三地被當作是懷有惡意的呢……？

    脫離洛凡的軀殼，風息匯聚，凝爲實體。超進化形態卻再也無力維持，便褪去了。小心抱起欲傾倒的小孩，推門進入房間，將其安頓於牀上。

    他忽而有些明白了，洛凡始終還會隱隱排斥自己的原因。生物對未知充滿恐懼，人類也不例外。在他們的認知裏，妖魔鬼怪之類的就不應該存在於現世。

    可那又有什麼關係，有些人或事，還是該溫柔以待的。

    凡爾斯起了身，準備離開，豈料被洛凡拉住了手。與此同時，偶然聽見了洛凡無意間的夢囈。“母親……時至今日我已十週歲。小時候，我就常常問，何時才能見到父親……你告訴我，等我長大，他就會回來了。可是……一年又一年過去，他都不曾出現。我不明白，所謂的長大具體指什麼……我真的不明白。他，真的有一天會回來嗎……”

    “……會的，一定會。”他儘量在不擾醒洛凡的情況下抽回了自己的手。

    剛剛的力道還不小……可見其內心的渴望是有多麼強烈。但真相如果正如猜想的那樣……到底太過殘酷。成長，只是爲了在合適的年紀接受現實……？

    “喲，回來得還挺快。”混沌·凡爾斯斜倚着門框，發話。

    “……你又來做什麼。”凡爾斯後悔了，剛剛就該順便鎖門的。這傢伙此刻出現，怎麼全是一副來者不善的做派？

    “沒必要對這小鬼覺醒你的‘老母親’屬性了吧。哪怕你做再多，也不見得他會多麼感激。”

    “與你無關。”

    “說些不中聽的。你現在全心全意善待他，就算他真的會對你感恩戴德，那也只是一時的。人類啊，可是生而善變的生物。你能肯定日後他會始終如一麼？何況，他本就不怎麼待見你。要我說，若想重返精靈界，奪舍正是良機。反正，在‘家人’眼裏可有可無的存在，即使消失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吧。”

    勁風呼嘯而過，利刃一般劃破了混沌·凡爾斯的肌膚，鮮紅的液體自他臉頰一寸長的傷口處絲絲滲出。“想不到啊，你居然可以爲了小鬼……”他用指尖輕輕擦去，而後舔了舔沾染的鮮血。

    “迄今爲止你竟還有所覬覦。就當我一廂情願也罷，我只想守護洛凡。若你對他不利，我也絕不留情！”四翼張開，儼然一副保護姿態。

    “好啊，我倒要見識下。”混沌·凡爾斯的話還未道盡，對方的身形卻先消散，化成了漫天飄零的銀光之羽。恢復效果不佳，卻仍堅持守護麼……

    事實上，故意激怒凡爾斯，目的是爲了進一步試探。結果表明，靈威天羽的初衷一如往昔，未曾有過絲毫動搖。

    “自作多情，不值呢。”他接住其中一根羽毛，瞥了眼熟睡中的洛凡，揮手，被子自動覆住了對方的身子，敞開的窗戶業已關閉。做完這一切，悄悄地退出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