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滅

    “你別膨脹得上天了啊，按照常規套路，估計接下來還有……”

    不想，裂影這話都還沒說完，異變突起。

    混沌·凡爾斯隱約聽到悉悉索索的聲響，怎堪回首就見一條蜘蛛絲般的黑色絲線寒光晃晃，直逼面門而來，剎那瞬息將他臉上的面具一分爲二，剝落。

    好生利害的絲線……像極了尖刀。

    與此同時，有個黑黢黢的龐然大物倒趴在天花板上，投射下一大片陰影。

    混沌·凡爾斯聞風而動，當機立斷閃身規避。

    下一秒，那大家夥倒吊着轟然墜落，將地板砸得凹陷下去七八公分之深。

    塵煙滾滾中，怪物徐徐起身。含糊不清的言語自喉嚨裏發出，沙啞、刺耳，但還是勉強聽出了四個字：“小鬼受死。”

    塵埃落定，怪物展露出了全貌。其體格異常壯碩遠超常人，哪怕拳擊手在他面前也要甘拜下風。同樣是一身針刺狀黑色長毛，卻不像其他變異體那般濃密，只不過多了些遍佈渾身的黑紅毒痕。他僅有一隻左眼，右眼眶只剩空洞，深刺其中的羽箭鮮血浸透過一般殷紅無比。

    “母體居然是你……大意了。早知今日，當初就該滅口。”紫紅雙眸半眯，混沌·凡爾斯認出這獨眼怪物是先前的墨鏡男，忽而樂了，“不過，我倒想見識下你對我的仇恨值多大，想必會是個極有意思的對手。”

    話音未落，身形一晃，原地徒留殘影。

    電光火石之間，混沌·凡爾斯閃現於對方跟前，擡起右腿足尖發力狠狠踹擊其下頜骨。結果竟好似踢的是磐石，那家夥根本不爲所動。

    他不禁一怔，正欲抽身拉開距離卻被死命抓住腳踝。即刻執槍劈砍對方前臂，但同樣無濟於事。

    墨鏡男不斷加大力度，企圖將他的內外踝連同脛腓骨一起粉碎。

    他疼得倒吸一口涼氣，索性撇下長槍，雙手交叉緊握着對方的手肘。背後魔翼飛快振動，形成助推力進行反制。

    終於，他拼盡渾身解數才成功將對手壓倒並掙脫開來。爾後，交替揮拳迅猛重砸數十下直至聽見什麼斷裂的清脆聲響才肯罷手。

    嗯，是胸肋骨折。除此以外……

    混沌·凡爾斯的雙手顫抖不已，伴隨有燒灼樣疼痛。覆手一看，發現中節指骨處已而血肉模糊。見對方遲遲沒有動靜，他靜默了一會後退開。

    安皓辰在手機備忘錄裏敲打下一段話，經由林子渝傳達。

    “該母體體內毒素含量高達99.9%以上，一旦被咬傷則100%感染且發生速度極快。你現在皮膚破損，也必須避免接觸他的體液！”

    聽罷，混沌·凡爾斯從斗篷上撕下兩根布條，忍痛簡單纏裹住自己的雙拳。“……這麼說，單純殺死還遠遠不夠。”

    安皓辰挪到了控制檯，按下開關。研究所東側角落的地板螺旋形下降，隨後一個高溫大熔爐緩緩上升。

    倏忽，變故再起。

    黑色絲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緊緊纏繞混沌·凡爾斯的脖頸，並將他猛地拋投向熔爐。

    不幸中的萬幸，他沒有因此進了熔爐，代價是整隻右臂嚴重燙傷。

    同一時刻，裂影迅速拔槍射擊，打斷絲線。

    “咳……謝了。但這筆恩怨，只能由我清算。”

    衆多絲線再度襲來，他就地打滾避開的同時去抓長槍。鑑於右臂已喪失知覺，遂左手持槍應戰。

    無數次斬斷絲線，又會有更多新的源源不斷補充，他漸漸感到力不從心。

    再這般陷入被動，恐怕在擊敗敵人之前，自己就已經先累死了！

    這銅牆鐵壁一般的怪物，究竟有何破綻……他愈發急躁。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觀戰多時的裂影倒是有了發現：“這些絲線確實細小靈活，但與之相反，他那軀體粗大且笨重。你看是不是可以……”

    混沌·凡爾斯瞬間會意。憑藉速度優勢，有心引誘絲線追捕自己，圍繞着墨鏡男四處亂竄。最後，令其作繭自縛。

    “該結束了。”混沌·凡爾斯隻手扯下斗篷，矇住對方的頭，奮力拽往熔爐。

    豈料，墨鏡男竟當場崩斷絲線，一霎時血花飛濺。出其不意，擊飛長槍。

    這個方向是……林子渝大驚失色，倉促撲倒安皓辰。槍刃幾乎貼着兩人的頭皮擦過，旋即刺入牆體。

    “咕嚕嚕——”注射器滾落在地，靜止於墨鏡男身後幾步之遙的位置。

    林子渝明白它對安皓辰的重要性，毫不遲疑衝了過去。將其拾起，護於手心。

    恰逢其時，巨大陰影籠罩，擡頭就見血盆大口近在咫尺……她驚懼萬分，不由得閉了眼。

    然而，想象中被撕咬的痛感並沒有如約而至。

    睜眼一看，原來是混沌·凡爾斯爲她擋下了這一劫。

    林子渝的淚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她捂住嘴，拼命不讓自己哭出聲。

    “……離開。”混沌·凡爾斯左側胸鎖乳突肌處鮮血如注，傷口周圍浮現出黑紅毒痕。不消多時，向上蔓延至眉弓，向下侵蝕了指端。瞳孔皺縮至小於一毫米，幾近看不見。受毒素感染，長出利爪及獠牙。

    起初，他臉上滿是痛苦神色，但在血氣的刺激下，不僅消失得一無所蹤，反而還揚起狷狂笑意。

    既然變異已成事實，那麼也就無所顧忌。

    雙眸血光彌散，反手一爪捅瞎對方僅剩的獨眼。趁其吃痛鬆口的空當，回身留下幾道深可見骨的抓痕。

    不予敵人任何喘息的機會，騰空而起使出剪刀腿用力夾住其頭頸部，然後來了個180°大扭轉。

    墨鏡男哀嚎陣陣，最終倒地不起。

    混沌·凡爾斯冷冷一瞥，雲集狂風之力將對方轟進了熔爐。隨着怪物的軀體被焚燒殆盡，他如釋重負般蹲坐在地。

    “你，還是你自己嗎……”林子渝試探着問。

    “目前還是，待會未必。”混沌·凡爾斯漫不經心地回答。驀地，被人抱住。微怔，半開玩笑道，“我的模樣如此嚇人，你不怕麼？那是你對象吧，人還看着呢，這樣不好。快，放開，否則他要砍死我了。”

    “你剛剛爲什麼要救我……本來不用承受這一切的！”她的眼眶發紅依舊。

    “我也不清楚。不由自主就……”將林子渝打發走以後，又看向裂影手上的槍支，“趁我現在意識尚存，你知道該怎麼做。”

    “咋？沒想到你還主動求死。”裂影轉了轉手槍，復又拿穩，“剛纔怎麼不順便進爐子，倒省了不少麻煩。”

    “我可不願跟那家夥死一塊。”混沌·凡爾斯歪頭一笑，“順便，給你個立功的機會。”

    “我想立功的話，機會比比皆是，不需要別人施捨。不過，既然你話已至此……”裂影舉起槍，瞄準對方的太陽穴。

    “住手小影！！！”林子渝果斷用自己的身體擋住槍口，質問道，“你難道是冷血之人嗎？！他之所以會變成這樣，說到底跟我們脫不了干係！何況，要不是他出手，變異體一事哪能這麼快擺平？可你現在居然反過來恩將仇報？！”

    “……清醒點吧林子渝，這時候不該意氣用事！你也見識過這傢伙的力量了，他一旦徹底成爲新的變異體，危害只多不少！”

    “不，還有救，一定可以的！”話罷，她同安皓辰相視一眼。

    說時遲那時快，安皓辰以畢生最快速度在混沌·凡爾斯的鎖骨下靜脈穿刺，勻速注射拮抗劑。

    藥液入血產生刺激性疼痛，使混沌·凡爾斯出現劇烈抽搐。他變得狂躁不安，嘶吼着意欲拔掉注射器。

    “老實點，如果你還想活命的話！”見狀，裂影急忙上前控制住他，同時觀察到毒痕時隱時現。

    待藥液全部輸注完畢，拔針後立即取幹棉籤按壓止血。

    混沌·凡爾斯不再掙扎，恢復原狀時已而陷入昏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