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夕

    “Haze……陰霾，這命名就不行，有朝一日必將被光驅散。光麼……呵。”煙霧散盡，混沌·凡爾斯突然意識到崇翼的居所就在這個小鎮。他垂首看向地上正玩弄着自己尾巴的小犬，“串門去，走啦，豬！”

    “汪？”小犬頓時賴在原地不動了，以此表達自己的不滿。

    無奈，俯身將其撈起。“你確實需要‘管住嘴，邁開腿’了，即日起，每天一遛，不接受反駁。”

    阿拉斯豬蔫了，徹徹底底蔫了，所以愛會消失對不對？

    ……

    晚間將近十點，崇翼診所處。何夕顏剛洗浴完出來，就接到了一通來電。

    “……顏，最近有個團需要交給你帶，旅遊目的地是英國的倫敦眼，客宿當地好評度最高的夕暉酒店，明早七點前來公司拿計劃書和出團的團隊資料。”

    捕捉到“倫敦”、“夕暉”這些關鍵字眼，何夕顏的心一沉。“部長，這個團，我……可以不接嗎？”

    “爲什麼？”部長對此感到詫異，“聽說，你丈夫就是那個酒店的負責人吧？這一年到頭的，工作繁忙，夫妻倆也見不了幾次面。難得有這麼個機會，你怎麼反倒……”

    “出了點事……還請部長嘴下留情，別過問太多。”

    “……那麼，說個更現實的問題。今年還剩下兩個月不到就結束了，年度業績考核你也清楚……當真準備在這一步垮掉嗎？”

    是啊，兢兢業業這麼久，爲的可不是等來前功盡棄的結果。她盡力說服了自己，理想終究不得不讓步於現實：“……好，我接。”

    “顏姐，你心情不太好呢……”待何夕顏掛斷電話，正在清點檢查藥材的崇翼發話，“能否講講，你同洛先生的故事。”

    “其實我跟晨昭，也沒有那般繾綣旖旎……”何夕顏輕輕嘆息，頷首應允，娓娓道來。

    ……

    2127年孟秋初，何夕顏告別父母獨自北上，踏入了北京外國語大學的校園。

    帶着對大學生活的憧憬，左顧右盼的她一時間竟忘了看路，不料與迎面而來的男子撞了個滿懷。兩人的書籍散落一地，摻雜一起。

    “……啊，同學，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何夕顏慌忙道歉，隨後蹲下幫忙拾取書籍。

    期間，她偷瞄了對方幾眼：整體頭髮包括劉海向右側傾斜的韓式燙髮，相貌雖算不上格外出衆，但臉上總帶着一抹淺淺的笑，看上去陽光爽朗。確認過眼神，是自己喜歡的類型。

    “問題不大。”收拾完畢，男子率先起身，又順手拉了何夕顏一把，“你是新生吧？下回注意點，校園比較大，可別迷路了。”

    “知道了，學長慢走！”目送對方離開後，她倒也不甚將此事放心上，繼續熟悉校園環境去了。

    於何夕顏而言，感情乃不可強求之物。比起一廂情願，她更傾向於兩情相悅。

    當晚回到宿舍，睡前整理用物時卻發現多出來一本不屬於自己的書籍——《烏合之衆》。她迅速回憶一遍今天的經歷，最後確認是那位學長遺落的。那麼，找個時間，歸還與他吧。

    不曾想，這一天來得很快。

    她再次見到他，是在縹緗讀書社的迎新會上。

    “‘無論是獨立的個體還是羣體，一旦他們喪失了思考和推理能力，那麼他們對自己的認識就變得十分模糊，甚至不認爲世界上還有什麼辦不到的事情。’這句話出自《烏合之衆》，該書具有極高的閱讀價值。希望每位縹緗人能領略一二，並進行深度思考，不致於一融入羣體便成了烏合之衆。”

    原來，自己有心尋覓之人，正是縹緗讀書社的社長——洛晨昭。

    迎新會結束，何夕顏當面鄭重地將書籍物歸原主。“很不錯的書，富有哲思，發人深省。”

    “兩個多世紀前的著作了，然而經典永不過時。非常感謝你，我一直在找。”

    再後來，第三次相遇，是在圖書館裏。兩人不約而同看上了同一本書，伸出手時雙手相觸。

    “原來你也在找《格局》啊……女士優先，喏。”洛晨昭取下最頂層的唯一一本，遞交給她。

    “那，謝謝學長了。”所謂恭敬不如從命，何夕顏接過道完謝，轉身想走卻被叫住。

    “請等一下，有空聊聊嗎？”

    “可以的啊，我下午沒課。”如此，欣然接受邀請，對坐暢談。

    “……學長居然才大二？我以爲社長這等人物至少大三了。”

    “是這樣，大一那會適逢學校重新整頓社團，我藉此嘗試申請創建新社團，想不到真的通過了。”洛晨昭簡要回答道。

    “創建之初，內部運作很辛苦吧……”

    “還行。一羣人，爲共同理想而不懈奮鬥，才能有今天。或許，這便是‘腹有詩書氣自華’之魅力吧。”

    “話說，我們很有緣誒？總感覺，在來北外前，我似乎就已經見過你了。”

    “你說的是這個吧？”洛晨昭點開手機相冊裏的一張照片，畫面中，他身後有位抱着丘比特雕像的女生，毫無疑問就是何夕顏。

    “可能……千生百世，緣起緣滅，皆已註定。”

    ……

    隨着見面次數逐漸增加，彼此間的感情也是持續升溫，因而認識他們的人都會應景地說一句“昭夕相處，羨煞旁人”。

    多年以後，回首曾經，方覺“緣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再合適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