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送爾上青雲(8)

    斷斷續續傳來一個女人虛弱的聲音，沈節手上的動作微微頓住，她昨天送了青雲一套體面的衣裳。

    與其他下人並不同。

    這些人所說的是誰，自然不言而喻。

    “孩子，你從哪裏得來的這些好東西…”裏面又傳來了一個女人有些慌亂的聲音。

    青雲才一把扶住了她。

    “這衣裳清清白白。”青雲喉結微微滾動，趕忙就去扶住了，幾乎要往下掉落的瞎了眼的女人。

    也是這個時候，沈節才看清楚了這個女人的面貌，與青雲倒是有六分相似，可是她年齡已經很大了，可是眼睛上卻蒙着一塊粗布。

    不是上好的布匹，可是卻洗的發白，也足以證明，這女人是個極其愛乾淨的人。

    是青雲的母親。

    “乾淨？怎麼可能乾淨，母子二人在這府中待了多久，大家夥都知道……哪一個主子敢用你？你這套衣裳必然是偷的！”

    一個長相猥瑣的男人，他然是對衣裳起了心思，他雖然沒有見過上好的布料，可是到底是在王府中伺候，沒有吃過豬，又怎麼可能沒有見過豬跑？

    這布料一看就是上好的，拿出去賣恐怕能夠換不少銀錢。

    他是鐵了心了要把這衣裳要走。

    嘻嘻擡起頭來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沈節，見沈節臉上並沒有什麼反應。

    〖小可憐怕在這裏遭受了不少非人的對待，您要是出手幫他解了這時候的困頓，恐怕他往後就會對你死心塌地了。〗

    嘻嘻聲音輕輕飄飄的在耳邊，沈節心情倒是無比的好。

    這天地萬物都有軟弱之處，青雲一副好面孔，可是卻沒有好的出身。

    她不想知道那麼多年來，青雲究竟過得如何如何不容易，她要的只是沈節這張皮。

    其餘的一切與她沒有任何的關係。

    〖這話倒是說的對，他垂死掙扎之時我再出現，他不是更加我死心塌地了？〗

    沈節想到這裏聲音便帶上了一股子愉悅，她當真冷眼旁觀，並沒有上前插手。

    青雲從始至終不鬆開手。

    到衣服被扯爛。他手上的力度也一點都沒有輕下來。

    聲音鬧得很大，那瞎了眼的女人自然也就聽見了，她很多年來看不見一雙耳朵卻要比平常人更加靈敏。

    聽到了打鬧聲。

    女人着急忙慌的去找青雲，一不小心摔倒在地，頭也狠狠的磕在了桌子上。

    瞬間暈了過去，她頭上冒出了鮮血，幾個爭奪的人，沒想到事情鬧到這麼不可收場的地步，就連衣服都不要了，就要離開。

    青雲也慌亂了。

    他與母親很多年來相依爲命，母親的眼就是當初哭瞎的，他那個時候去找到了大夫，在地上磕頭，可是有王妃的吩咐在。

    沒有人敢給他們母子二人看病。

    嘻嘻吞嚥了一口唾液。

    聖人喜歡美人沒錯，可是這麼多年來…她這位置也不是白坐的。

    〖聖人……您太過於殘忍了，這原本女子可以躲過一劫的。〗

    嘻嘻聲音越來越小。

    可是今天倘若他們沒有過來，母子二人所受的屈辱一分都不會少。

    只不過碰巧過來了，它不該將因果壓在聖人的身上。

    〖多年來還未化形，你爹孃沒給你多補腦？憐憫之心有什麼用？〗

    出手也不過只是一時的。

    不代表着往後這些人不會再去欺負他們。

    青雲只有往上爬，他往後才能保護好自己和眼前的母親。

    沈節並沒有多說，是轉身回了自己的屋子。嘻嘻默默的嘆了一口氣。

    當初青雲如果說想要自己與母親平安，恐怕聖人這個時候就會出手了，可是青雲卻只說要吃飽。

    這個時候聖人肯定不會再次出手了。

    李氏逐漸弱了下來，青雲一雙眼睛憋的通紅。可是眼淚卻遲遲落不下來，他知道如今哭是最沒有出息的。

    是一雙微微發抖的手暴露了他此刻的心緒，李氏冰冷的手指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你到底有沒有…有沒有行小人之事？”李氏一輩子正直。

    可惜。

    在這個世道，正直的人永遠沒有好下場。

    青雲微微抖動，他眼中佈滿了紅血絲，他聲音有些發哽，說出來卻與平常並沒有什麼差別。

    “沒有，表小姐……見我老實，叫我過去做了差事，表小姐家裏是富商，這對她來說……不算什麼。”

    可是沈節真的是看中了他老實嗎？她只是看中了他這幅皮囊。

    可是青雲不會將這件事情告訴李氏。

    “您等等，表小姐心地善良，不會不管您的。”

    青雲說到這裏，他小心翼翼的把人安置好，才轉身冒着外頭的風雪直接去了沈節所居住的院子裏頭。

    他進門來帶着滿身的風雪，甚至沒有多的言語，他撲通一聲就跪在了眼前。

    沈節已經脫掉了身上厚重的衣裳，她就這樣直直的看着青雲。

    “表小姐，求您，求我母親。”他喉嚨裏面吐出了幾個字，心裏面卻彷彿被什麼灌了一口苦水。

    求一個字，他從小到大不知道說了多少回。

    那麼多年來那麼多人全家上上下下，可有人有過一次可憐他們母子二人？

    大多都是。

    視而不見。

    沈節看上了自己的皮囊，可是她和自己未來的婆母，如今的王妃作對嗎？

    青雲心裏沒有任何的着落。

    沈節走到了梳妝檯前，她挑了一盒口脂，顏色豔麗，她抹在了指腹。

    她與眼前的人四目相對，看着對方毫無血色的脣，她總覺得差了一點什麼。

    “他們爲何要欺辱於你？”

    “你知道欺瞞我的下場。我從來不是個脾氣好的。”

    沈節臉上並沒有絲毫的神情泄露，可是卻叫眼前的人心中不斷的打鼓。

    他如果說出了實情。

    沈節有了顧慮。

    沈節兩天才進府的，她叫自己在身邊伺候，恐怕也並不知道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

    “母親一不小心摔倒了，我手中並沒有錢救母親，這才求的過來。表小姐慈悲心腸……”

    面對，對方的冷臉，青雲低着頭，他母親的教導下那麼多年來…是一個忠義之人。

    當初找到表小姐這來，他早就已經打定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