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麗妃石歌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木可玲子字數:3061更新時間:24/06/27 15:01:43
    正說,那唐括石歌何其溫良,真是笑若春波,顰若秋霧,兩節黛墨遠山眉,若虛若有,一雙善睞隔一酥鼻,珠目烏亮,獨含柔情在其中,仿若留白空境,看一眼,意猶未盡,韻味悠長。

    「茹妹兒,真是吃虧了,你本不應該招惹那毒女,竟叫你受得如此委屈。」

    石歌寬慰之詞,讓清茹哽咽涕泣。

    「要報仇,便要攪的個天翻地覆,你應當站在高處出手,你定要讓自個有這個扳倒她的實力,她身後站着的是雍國王和宰相大人!」

    良久,她再挨近了清茹:「妹子,你也知道,我親姊便是聖上最寵愛的貴妃,我便與你說了,她起初嫁給完顏烏帶,有多受她那婆母的氣,那老夫人尖酸刻薄,處處爲難她。」

    「如今你瞧瞧,誰人敢讓她難受?她那婆母入宮,還得叩拜她。」

    清茹乃置碟盤,攬其衣衫扶雲鬢,哽咽作泣道:「姊姊,那我該如何?」

    「你現在懷了孩兒啊!母憑子貴,待誕下孩兒來,再讓大王請誥,這不是美事一樁?」

    清茹咬緊牙關,纖長的指甲在絨毯上刮過一道道弧,良久,乃似警醒一般直了背起來道:「姊姊,我不想再過這種日子了,我便要當誥命夫人,我要李清雅見了我不敢如此羞辱我!」

    「姊姊,貴妃娘娘是您親姊,又受寵,你們關係這樣好,你便幫幫我吧!便請貴妃娘娘多在陛下面前提點我!我這日子實在是過的憋屈。」

    石歌喉嚨微動,有些後怕說:「妹妹,我固然想求,但大王說了,不許我進宮拜見,爲的便是怕聖上……」

    她說到此處,便將一顆扭了許多烏絲的的頭垂下,紅着面容不敢再說。清茹淚而仰面,水波縱橫,逐而將頭埋在被褥裏面泣不成聲。..

    不知過多久,唐括石歌咬了咬牙上前來,輕拍着她的暖被笑道:「妹妹,我幫你,過幾日我便入宮拜見貴妃姊姊,您便莫要傷懷了!」

    清茹乃畢,將妝淚糊爲一團,探出頭來,緊抱着石歌許久。

    到了那日石歌進宮拜見貴妃,她特地穿了一身低調的碧色鈿釵禮衣,玉冠上的垂珠留連於耳畔,碎步走着,竟是秀美出挑,清麗脫俗。

    她站在小軒窗前撫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對着身後的丈夫完顏文笑。

    文逐而撥其額前的碎髮,叮囑萬千,並彎下身去貼耳聽了聽她小腹處的聲響,並摸了摸笑着說:「和嬢嬢早些回來,爹爹可在家等着你!」

    ——完顏文還不知她是爲了替清茹求事才入宮,他以爲她只是思念家人。

    「文郎,放心吧!我去拜見了姊姊,中午便能回來了!我回來,便給文郎做好吃的,」十九歲的她,還如孩童一般,輕笑着紅着雙頰環住丈夫脖子,許久,乃辭去。

    到了宮中,她一言一行便就如祗候人一般,謹小慎微,低頭迴避所有人,直到了唐括定歌的永華宮才算是平復下了一顆心。

    「永華宮,」三個字正鑲排匾之上,她慢進而拜,見了這滿屋的華麗之態,其物之所精美,不可言語比擬。

    唐括定歌,扶着豐腴而窈窕的身段,被宮女自貴妃榻上扶起來,她那凝脂般的雙頰蓋上了絲絲昏睡的暈紅,丹脣輕啓眼不開,唯有鸝音先來。

    兩姐妹都是一母所出,卻是迥然相異的兩種女子,石歌清麗而秀美,定歌豔媚而豐腴。還正道是,貴妃定歌尊貴無比,頗受皇帝寵愛,瞧起來,便如往常不一樣,更多了份雍容。

    「哈哈哈,便是爲這事發愁,你也真是的,爲求一個小小的誥命,便就親自來拜了!其實不必如此,你有身子,直接派人送信進來就是了!」

    石歌剛坐在交椅上說起自個爲清茹求個恩典時,便引了定歌一

    陣發笑,笑她多此一舉了。

    「你且寬心來着,今兒個,陛下照例宿在本宮這兒,到時候一句話的事兒!倒是本宮好奇,這李石這老匹夫兩個女兒,一個是榮華求不得,一個是富貴給不要,真是奇了!」

    說到此,石歌有些許疑惑,便頓了好久,定歌起身而轉到珠簾相隔的書案前,翻開一摞堆疊的宣紙,指着上面寫下的詩詞道:「這詩裏,字字句句,都是陛下那個心上人!」

    「陛下心上的人,不是皇后娘娘和姊姊嗎?」

    「盡是屁話,陛下是什麼樣的人,我還不清楚嗎?他除了對我這副模樣和細柳蠻腰愛不釋手,對我個人,他理都不想理,我早便看透了。」

    「多少時候他宿在我這兒,晚上便來寫寫畫畫,這……都是她的模樣!」

    石歌逐而翻看那一疊紙,細瞧那畫中女子,心中忽而顫動一下,然後陷入了沉思當中。

    「宛國夫人……」

    定歌點點頭。

    「陛下多想要她做妃子啊!可惜她不肯,陛下……便隨了她,她可不是連榮華富貴都不要嗎?」

    乃畢,定歌忽地笑起來,便像沒發生過什麼似的拿起酒桌上的杯盞便大口的吞嚥起來,又將杯甩開。

    胡亂的唱了什麼曲子,又笑着將塗了蔻丹的指甲擊在漆紅的桌案上打着節拍,在侍女的攙扶下繼續躺在貴妃榻上:「你便先回吧!李清茹的事兒,本宮會替你辦妥的,不就事一個誥命夫人嗎?本宮一句話的事兒,你有身孕,便回吧!」

    不知何時,層層輕紗被放下,石歌站在被裝飾的碧麗輝煌的空堂中,隱約瞧到貴妃定歌漸伏下去的身姿。

    良久,她拜揖跪安,準備回王府。

    她依舊是那樣小心慎微的行走着,穿梭在冬日的陽光中,餘光只瞥,那屋檐上揮下來的絲絲暖暉。

    便是這一幕,被遠在朱樓上登高望遠的皇帝完顏亮瞧見,他見石歌生的秀麗,在這清朗的冬日中,顰笑間,恰似一樹挺立的寒梅。

    於是,他卻手而下樓,在廊上與石歌撞了個面。他輕撫着夾絨大袖,挺立着偉岸的身姿站在落雪曲折的長廊中。

    而她沒有過多的言語和姿態,見他不驚,上前斂衽,施禮如一,絲毫未因他的出現而變的手忙腳亂。

    他便順着她那堅定的目光,看向她那身上的攢珠禮衣。

    良久,他點頭微笑,道一句:「退下吧!」

    但這一面,便在他心中烙下一掌深深的印,怎麼也揮之不去。

    於是晚間,他在批閱奏摺之餘,對身旁的御侍高仙姑提起他此生的大志——其一便是,「國家大事皆自我出」,「天下一家,然後可以爲正統」,其二是「帥師伐國,執其君長問罪於前」,其三是「得天下絕色而妻之」。

    其言中,盡顯他的野心,想攬國家大權在手,集中皇權爲一,想南征宋國,征服四方成爲正統,還想得天下絕色,收入宮中。

    這便是他此生最大的的三志。

    說完這些,他喉結上下微動,想起了今日在永華宮見到石歌那秀美的身姿那一幕。

    良久,他笑而擺其雙手問:「完顏文那個王妃,叫什麼名字?」

    御侍掐透了皇帝的意思,乃答:「是唐括丞相的次女石歌,爲貴妃娘娘的同母親妹!」

    完顏亮站起,背手而走入帷簾中道:「去傳朕口諭,令完顏文之母按都瓜休其子婦,逐送入宮中侍奉左右,若不遵從,朕將必有所行!」

    「是!」

    ——他命石歌入宮侍奉。

    乃畢,帷幔被放下,御侍匆匆的腳步漸遠。

    不知從何時起,他變的如此殘忍,不論親

    疏,只要見到略有姿色的女子都要收入宮中,臣子不知其意,也不敢多加打聽。

    完顏文接到這個消息之後,如霹靂弦驚,癱坐在交椅上,望着身旁依舊懷着孕的妻子石歌,滿眼絕望與心酸,便就止不住的一時迸發出來。

    此時,他們成婚才一年多,可在此之前他們卻做了十幾年的青梅竹馬。

    皇命誰可違?抗旨乃是誅族之罪,這個道理完顏文和唐括石歌都清楚。

    所以他別無所選,唯有將心愛的妻子送上接迎的馬駕儀仗。

    那日,天陰沉的很,空中時不時飄了些雪絨,石歌穿了她最喜歡的碧色衣裳,哭紅了眼睛,杵在府外的馬駕前同丈夫告別。

    完顏文早就如被剔去了骨髓一般,只剩一副皮囊掛在她面前。

    「文郎,我要走了,你便要和婆母好好照顧自己。」

    「娘子……」他已然哽咽不能語了。

    揮灑的雨雪霏霏,紛紛落下,落於這離別人的烏髮上,不遠處那名管事將眉頭皺了一皺,顯是對他們的拖沓,已然忍耐到了極致。

    在風雪中,完顏文清楚的瞧見了馬駕驅走,目送着那隊人離開。

    好久一段路,他還見着妻子探出的頭,聽見她嚎啕大哭的心碎。

    「文郎,文郎……」

    直至這聲音消失在街市的嘈雜中。

    皇帝當日不顧羣臣反對,乃下令——唐括石歌,秀麗溫良,淑慎端莊,封爲柔妃,是爲唐括柔妃,賜殿「華清宮。」

    當夜,皇帝召幸新妃,以她身懷有孕誤了進御,令保和大夫開了一方墮胎藥將石歌的孩兒強行墮去。

    她與完顏文的愛情,化爲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