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遷都燕京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木可玲子字數:2964更新時間:24/06/27 15:01:43
    那日生辰宴上,在坐的衆人都爲她準備了禮品。銘璇知道她不大愛好金玉,便爲她準備了一把銀刀,沿口鑲瑪瑙與綠松石,精緻無比,遞過來時,抽出定睛一瞧,正是冷光泛起,嚇的身旁的允恭打了個哆嗦。

    銘璇笑而曰:——「同爲武將女,本宮性子柔弱,不及你勇猛,前年遼陽匪寇圍府,危機時刻,你卻是臨危不懼,動員全府作戰,又拔劍而先護着本宮和孩子,而後,府裏人都誇着,好一個剛毅果斷的李娘子!」

    提及這些,清雅唯有謙虛一答:「害,我虛張聲勢罷了!我膽子小,若不裝成一副霸王模樣,便要削弱了士氣了,我本是腦袋不好使的人,不及姊姊你有謀略,只能憑個蠻力了。」

    銘璇聽此,提指而笑答:「看,本宮誇你,你倒是轉過來將本宮誇了,罷罷!便以後不敢誇你了!」

    「但妹妹你這般護着我,這份情意,姊姊記在心裏。」

    凡幾人笑言,皆爲他倆深情厚誼所打動,接着,她便收了奎可送的釵子、李石贈的書畫、獻可親自摹的《送子天王圖》,恍惚之間,似夢裏美好,自母親去世後,她再未這般開心過了。

    幾人吃到興頭,完顏雍密而招來祗候人,取一小匣子,他只手而打開,正是新婚那日他親自給她戴上的七寶手鐲。

    「清雅,來!」她本是吃的香,忽覺身旁的他將她的手握起,又戴上了那鐲。

    ——「這鐲,是咱們新婚時,我給你的,而後你給了國妃,如今,入府已然四年了,你總要戴吧!」

    她望着那玫精緻的手鐲,忽而楊目一笑,探其左右人目光,再以餘光瞧了對面的國妃,繼而將手鐲摘下,輕輕放在他的手心。

    完顏雍驚愕——「怎的了?你還是要拒絕孤王這份情意。」

    只見她未曾有過羞澀而造作的姿態,而是一雙清澈見底的琥珀色的眼瞳在他面前輕揚,淺笑:「害,哪裏是拒絕大王,大王這些年給我的稀世珍寶還少嗎?我不都是一一收了嗎?只是寶鐲,意義深重,原是夫妻之間的定情物,我乃妾妃,怎能收呢?」

    「這倒不是貶低自個,而是,獻可、靖可、允恭還小,而大王又是天下男子之表率,若我今個收了此鐲,叫他們看去,難免會效仿,而至長大後寵幸姬妾過重。」

    「大王爲父,三郎必會以大王爲榜樣,必是不能以此讓他曲解,父母之愛子,必爲其深謀遠慮也,願大王也爲三郎想想。」

    完顏雍聽此,只好作罷,漸收了手心的寶鐲。她也對衆人笑起,一一轉着圈來爲他們斟酒,亦敬酒與他,謝答他的好意。

    待夜深,茶香漸遠,筵席漸散,衆人紛紛離去,這夜,完顏雍惶惶似醉,堅持要留宿她的苑中,回去的路上,便將她按在紅柱上吻了好久。訴說了些心中的委屈,便又問她爲何不接那手鐲。

    她低頭默然,未曾作答,輕推開他的身軀,站在金闌邊獨望園外,正是初春時節,寒梅綻放,左右水澗,幽草芳芳,綠襯紅的景象,她更憐那幽草,自枯自榮,無人問津。

    良久,完顏雍扶轉她的肩膀,深摟住她,下頜輕抵她的香肩道:「清雅,我從未當過你是妾,從未當過。我真的愛你!真的。」

    她斂鬟而答:「嗯,我明白,夜深了,大王,回去歇息吧!」

    她便是這麼淡然,將他扶着回了苑裏,兩人沐浴之後,便是一陣纏綿,待他睡下,她還是悄而出了帷幔,喝下那碗所謂的「補湯,」決不給自個任何懷孕的機會。

    天德五年,三春將過,遠在會寧府的皇帝,力排衆議決定遷都,這期間,許多老臣以身相抗,以「會寧乃是大金基業之源,不得動祖宗之根,」爲由,形成反抗一派。

    但皇帝意願,已如鐵板釘釘。

    在規勸老臣的同時,不免以武力鎮壓,迫使衆臣遵旨。

    「會寧僻在一隅,官艱於轉輸,民艱於赴訴,卿等當爲社稷着想。此番,燕京新都已成,有何理由不遷?」

    說這話時,皇帝完顏亮身着絳紗袍,立於烏古論窩論面前,紅紫相立,神情恰似敵軍將軍相對,雖表面風平浪靜,內心卻是波濤洶涌。

    「陛下,我大金始於會寧,太祖起事於此,若遷都,該如何面對列祖列宗?」

    皇帝怒而轉身坐回皇位,闊擺其臂道:「卿多慮了,朕已然思慮周全,使大金繁榮昌盛,才是皇祖所意,此番遷都,朕便打算將太祖太宗的陵寢一起遷往燕京,選定大房山爲址。」

    「便要叫祖宗親瞧着朕,如何將國家帶入盛世。」

    「爲大金考慮?怕是陛下別有深意,念其會寧城宮殿樓閣、佛寺道觀、市井街巷,無不留有先昏王爲君時的痕跡,怕皇族人懷舊和睹物思人,容易形成一呼百應的政治氣候,陛下這是爲自個的皇位着想,倒要拿百姓當擋箭牌?」

    「放肆!」皇帝甚怒,嗔目結齒闊步下臺,指着跪伏的窩論。

    「你豈敢如此?便不怕朕取了你的腦袋?」

    「陛下,老臣年近花甲,朽木一樁,陛下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普天之下便少了能勸諫陛下的愚官,」

    他再鼓起勇氣,深呼吸,繼續說下去,情緒愈加激動,更是有些怒吼的樣子:「凡君令,無可違從,但陛下定要以道義爲事,自繼位以來,陛下翦盡忠良,屠滅宗族,不顧血親而納嬪御,更是殺夫奪妻,殘忍任數,試問哪一樁,是陛下要帶領國朝走向昌盛之舉?」

    皇帝兩眼一閉,墨眉豎起,衝殿外怒喚:「你敢辱罵朕?來人將烏古論窩論拖下去,即刻罷官遣還遼陽。」

    待僕散忽土帶殿外值守人入內,雙雙壓着窩論老朽的身子時,他怒而一甩,將那執戟人的手甩下:「放開,本官會自個走!」

    他將烏紗襆頭帽取下,露出斑白的而束起的發須,將帽奉上,再放於皇帝的足前,再拜高聲念道:「夫在殷憂,必竭誠以待下;既得志,則縱情以傲物。竭誠則胡越爲一體,傲物則骨肉爲行路。雖董之以嚴刑,振之以威怒,終苟免而不懷仁,貌恭而不心服。怨不在大,可畏惟人;載舟覆舟,所宜深慎,以衷諫陛下也。」

    念來,這乃是魏徵爲唐太宗寫的諫言書,爲的便是勸諫君主,以仁德而治天下,如果待民苛刻,必定要使百姓反起,威脅統治。

    完顏亮聽後,靜默許久,本起意要除掉窩論,但念及他的忠義,乃止。

    不過,罷卻窩論,皇帝倒是將窩論爲首的反對派一齊收入囊中,迫使其服從,亦贏得許多大臣的支持。

    正是張浩所督辦建造的新都已然竣工,便擇秋後一吉日,正式遷御駕而至燕京。

    正值晚暑才過,自會寧到燕京一千多裏路,其路途遙遠,不可想象。

    晴雨無阻,山壑無懼,遠見御駕行於低平草場上,皇駕玉路,八匹驊騮並駕行,駙馬都尉以守御駕,前有刺史、太常卿、司徒、御史大夫、兵部尚書導前,十二面「大纛」(皇家旗幟)繼後,每張大旗都有數人託持牽,御駕前後護衛數百人,太后、皇后、太子、嬪妃媵嬙之大駕接連而至,前後亦有鼓吹樂隊,最後還跟騎兵萬人。

    旌旗蔽空,遮雲蓋日,其勢浩蕩絕是世間獨有。等到了燕京時,已然是十月下旬了。

    他到燕京後,便罷會寧城爲上京,接連罷中京府名號,除卻五京之外,改燕京爲中都大興府,以上京會寧府、東京遼陽府、西京大同府、南京開封府、北京大定府爲陪都,並下令改元——「貞元。」

    是一夜,皇帝正坐於新建的福安殿內,聽着太

    子光英誦讀一篇《誡子書》。這太子光英,已然四歲了,體貌似父親偉岸,性格卻與他截然相異,光英喜愛詩文,性格內斂似皇后驪柔。

    「Yin慢則不能勵精,險躁則不能置信,年與時馳,意與日去,逐成枯落。多不接世……」

    光英正於寬闊的明窗前深讀,皇后驪柔便靜身揖首道:「陛下安!」

    完顏亮逐而站起身來,抱其光英在身道:「六兒!你嬢嬢來了,朕與嬢嬢有事商議,你便先回東宮!」光英又名趙六,是時燕京轉運使趙襲慶多男,故又名曰趙六也。

    「是,爹爹!那兒便先辭去,明日再拜爹爹嬢嬢!」

    他矯健的從父親的懷中了下來,逐而向驪柔揖禮再辭去。

    皇帝將驪柔拉至身旁坐下,挽其手臂道:「皇后,朕把奼奼接進了宮裏!」

    「奼奼?大嬢嬢可是反對此事,陛下……」

    他大手一揮,言道:「此番,我將大嬢嬢留在了上京,怕什麼?近幾年,朕不打算將她接回來!如此,諸事便好辦些。」

    驪柔忽而想起前年徒單太后壽宴上之事——徒單太后壽宴,噠太后屈身而跪拜,敬酒爲徒單太后祝壽,可當時,她與宗室命婦說話,未曾在意噠太后,等到反應過來時,噠太后已然跪了許久,當時,皇帝震怒,即刻將親母扶起,揚長而去,而後又仗責了當日與徒單太后說話的宗室命婦,從此,母子隔閡便深,至此一年不說話,再不去往永壽宮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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