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清茹報應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木可玲子字數:3430更新時間:24/06/27 15:01:43
    看着她這惺惺作態的樣子,清雅便想起了自個母親逝世的樣子,那樣脆弱,那樣悄無聲息。種種恨意鬱結心中,促使她再添油加醋一番。

    「大膽,你是什麼東西,膽敢污衊國妃娘娘,皇后娘娘賜給國妃與我的禮衣,現在便在國府中,我即刻便派了人取。」

    「什麼國妃賜你,什麼我選了件草色衣,竟越說越離譜。」

    她說罷上前再拜:「陛下,娘娘,妾身可以將那日所賜禮衣呈上,讓娘娘親看!」

    「好,派人去拿!」皇后面無表情的招手。

    清茹大汗淋漓,伏在空地上,迎着習習涼風,擡頭小瞥了一眼這四處的王侯,冷面對空,對她豪無憐憫之心。

    祗候人跑的快,片刻便呈上粉、淺蘭、霽色、秋香紫、月白、靛青六套禮衣在前。又是那女官一絲不苟的查看,包括面料繡工,都要探之如一。

    「娘娘,這六套禮衣,確實全爲娘娘那日所賜,娘娘念及宛國夫人身着樸素,才賜了國妃和夫人禮衣的,是臣親自端給國府侍女的」

    「但臣有疑慮,這套粉衣,倒和李夫人身上的相似,唯有花紋不一,娘娘賜的爲孔雀翎紋,夫人用的鳳紋!這怎會出現兩件如此相似的衣衫?」

    便就這一問,銘璇與清雅便有些慌張,在一旁坐着的雍王早就探出兩人計謀,但卻不得不護着她們,悄然對着銘璇比了個喝茶的動作。

    夫妻默契如故,銘璇道:「娘娘,妾身記起來了,前些日子妾邀了李夫人來喝茶。」

    「妾是想着,宛國娘子年少失母,思母之情折磨的她消瘦不已,而李夫人和她是親姐妹,便想找着兩人喝喝茶,談談天,她心情便好些。」

    「妾身記得,那日我便試穿了這粉衣,也以此接見了李夫人,李夫人還誇這衣樣式美麗呢!」

    清雅愕然,長揖在前:「那,那這便不是故意僭越失禮了,你是想……照着那粉色禮衣篡改紋路,再穿在身上面聖,以此陷害我與國妃?」

    「這明明是國妃賜的,你兩人的話不可信,我有侍女爲證,宜歌兒……過來!」

    完顏穎在一旁,輕撲着小扇嗤一句:「你找個貼身侍女來,便可信嗎?你若是暗自擒了她的親人,逼她就範該如何?」

    「長公主……,您是聖上親妹子,爲何也要助紂爲虐?」清茹怒斥。

    「好,既然如此,那便讓陛下聽聽你那侍女的話吧!」

    她肆意將團扇一收,扶着肚子大搖大擺的走過去,皇帝瞧着妹子行走不便,連忙冷了一眼讓身旁的宮女上前扶好她,生怕出了一點差池。

    那宜歌兒,膽怯的望着完顏穎,見她勾嘴一笑又把頭收回來。

    皇后發話:「本宮問你,你家娘子有沒有去過國府喝茶,國妃有沒有贈衣?」

    「娘子去過,去過!」

    「但國妃娘娘和宛國夫人從未提過賜衣之事!」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是你親自端的衣衫……」清茹大怒,上前與那侍女撕扯。

    「娘子,國妃娘娘從未賜衣,奴兒端了什麼?」

    「你個吃裏扒外的東西!我殺了你!」

    清茹上前撕扯她的頭髮,現場一片混亂,衆臣見此,都紛紛低頭,顏色難堪。

    皇帝見狀大發雷霆呵斥:「混賬!朕面前豈容爾等放肆!」

    正在這震怒之時,兩人停下手,雙雙拜伏在涼風中,不敢擡頭看一寸,唯恐聖怒。待衆人平靜,完顏穎便再搖了小扇,看似咄咄逼人卻是一番真情在其中:「李清茹,你還要怎樣做惡,你因妒生恨,在孃家時便仗着父親寵愛,處處爲難親姊,恣意妄爲……,如今還想到這法子來陷害已然嫁人的姊妹,你的

    心是石頭嗎?」

    她頓了頓未曾再說下去。

    片刻又道:「你知道你有多無可救藥嗎?你真的無可救藥。」

    「聖上,妾請聖上決斷,整處此人。」

    皇帝完顏亮聽罷,再多留意了清雅一眼。見着在這混亂的現場,危機四伏,她卻顯得無比沉靜,行事從心而又不越距,與往日哭哭啼啼的她相比,這份穩重和冷靜來之不易。

    他望着她,她也稍擡了頭輕描淡寫的看了他一眼又將目光收回,一舉一動那樣深情,又是那樣剋制。

    往昔歲月恰如眼前,他再次激起那份愧疚感。

    她已經被折磨成這樣,他怎麼可能還讓她受委屈呢!於是各方面因素的加持,他怒下決定:「來人,將這毒婦帶下去,杖四十,褫奪封號,降爲娘子。」

    「齊王,同決四十!」

    完顏吾裏補隱忍而答,清茹哭喊着而被宮女押下去,此事才算是平下來。..

    皇帝再望不遠處靜坐的她,忽而雙眼朦朧,舉杯而痛飲,酒罷再看,衆人紛紛各自歡,她已然不知所蹤。四處探尋,對面的小丘上,昏陽勾勒她獨站的身姿,他逞酒熱便潯跡前往。

    她獨站小山丘,叢叢枯草沒過足衣,這秋風清,秋風明,落葉隨風,聚而又散,烏鴉鳴寒,棲而復驚,暗自沉下的暮色,似是將這孤落的山巘吞沒。

    忽有秋風掠起她的額發,驚愕中見,人間已是秋深處。

    張沁璃自不遠的擊丸場地而來,輕撫她肩問:「妹妹何故一人獨立,也不同咱們一起說話?」

    她回頭看,不遠處,乃是宗室命婦團坐一起下棋閒談,略有孩童引一紙鳶穿過,一片歡聲笑語。

    「我笨嘴拙舌的,也不會講話,便……便自個在這兒賞景了!」

    皇帝一襲淡黃襦袍悄然而至,讓兩人措不及防,沁璃知其中所意,便拍了拍她的肩膀辭去。

    她見他,施禮如一,低着眉眼帶笑,後退一步視之。

    「還記得這裏嗎?你未嫁之前,咱們每年都來,」完顏亮背手而問。

    好似過了許久,才聽了她回一句:「記得能如何,物是人非罷!」

    他斜着頭瞧她,脣波溫柔,目光炯炯,他亦如往日的沉醉。

    「清雅,你知道朕爲什麼喜歡你嗎?」

    她搖搖頭。

    「我最愛你身上那股書香氣,淡雅清新,也愛你飽讀詩書後的倔強,不入世俗渾濁,也不知是不是因爲你出身渤海家族的原因,你與常人不同。」

    「許是吧!我別的,還真沒什麼上的了檯面的,唯有自小飽讀詩書。」

    她淺然一笑,似懂非懂的沉默,依舊不敢看他。

    他上前進一寸,便只有一小步,她便要再後退一步,恭敬的距離。

    「清雅,你回到朕的身邊吧!這樣,不會再有人欺負你,朕可以保護你。」

    她再拜長揖,低頭斂鬟:「陛下,便讓我如此吧!我不想入宮,也不想折騰了。」

    「我想,如今我不過是換了個身份而已,我能看着陛下幸福,已然滿足了!」

    「清雅,朕不在乎你跟過烏祿,真的……」

    「我知道,但我……真是便就想這樣平平凡凡的一輩子罷!望陛下看在昔日的情分,不要怪罪於我。」

    再三勸告,他亦靜下心而望黃昏,她稍稍攏了披風圍住這涼風。

    他轉了轉指間的玉扳指,再將其取下遞過去,她還是那樣了無痕跡的退一步笑道:「陛下,如此貴重之物,臣不敢收,陛下留下給予後宮娘娘吧!」

    「你拿着,這份情意,是屬於你的……」

    他最終還是將那扳指塞回她的手掌,灑脫而去,他走到不遠處,抱起迎過來的愛女,轉身來看她,再最後終是遠去。

    她將那份情意攥在手中。

    這日宴罷,一回雍國府便聽了祗候人傳話,說是完顏雍要召見。

    她大略也猜出了所爲何事,便攜了惜意前去。她打開緊閉的門,一進去便瞧着完顏雍於官帽椅正坐,臉色陰沉着,身邊是那位監事張僅言。

    而銘璇長站於他面前,斂首而沉默,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完顏雍見清雅來,有好聲沒好氣的訓斥:「你們今兒個,竟是唱了好大一齣戲,孤王都要被你倆繞暈了,非要整這一出做什麼,嗯?孤王倒是不敢在你倆身邊待了,萬一哪日被你倆害了該如何?」

    「大王,妾身知錯!」銘璇先躬首而揖,清雅依舊立於原地不動。

    他攢其墨眉向銘璇道:「璇兒,她不懂事你也不懂嗎?茹兒她是孤王的親表妹,四十大板對一個姑娘來說,是要殘廢的!你知道嗎?」

    清雅聽後,又想到了母親臨去時的淒涼,唸到清茹做的喪心病狂的事,她便愈加理直氣壯道:「有什麼可憐的,不過區區四十大板,我母親屍骨未寒,她這般慘死,難道李清茹不應該遭報應嗎?」

    「我母親生我養我十多年,忍辱負重十多年,她慈愛濟人,善良賢惠,未曾因清茹是先娘子之女而區別對待,可她呢?這是人做的事兒嗎?」

    「孤王早與你說了,冤冤相報何時了,不必再追憶過去。你此行,便是再害人你知道嗎?」

    「你瞧瞧你,從小多溫柔體貼,又飽讀詩書,是誥命夫人,便不能眼光長遠些嗎?你當你做的這些,舅公心裏不清楚?非要自家人互相殘殺才好嗎?」

    清雅愈發衝動,直言不諱頂撞:「對,我便是要如此,我本就是惡毒的女子,從來不會溫柔體貼,尤其是對你。你這般在我受委屈時還爲他人說話的,我永遠不會溫柔體貼,因爲你不懂我,也不明白我的處境,你只會心懷仁慈,無止境的寬容,這便等於助紂爲虐!對,便是如此!」

    完顏雍聽後怒的不行,揚起手掌便要打她,張僅言和惜意連忙下跪:「大王,打不得,您息怒!」

    他撇嘴指着兩人道:「孤王還沒下手都有人求情,怎的你們的主子是誰?」

    「不必勸,要打,大王便打吧!我自小挨的打不少,不缺這一次!如若再讓我重來一次,我還會如此。」

    這會兒子,完顏雍被氣的漲紅了臉,在她面前走來走去,望又望她。

    「你……你,」他又指了指她。

    「你瞧瞧你像個命婦的樣子嗎?嬌縱任性,恣意妄爲,你便以爲這國府是隨你姓李嗎?」

    她不語,頓了許久轉身便走,片刻又回來將銘璇扶起,一起結伴出去。

    「嘿,真是放肆,都不把孤王放在眼裏了!」

    「真是放肆!」

    他扶着腰站於原地,小望着門外兩人走遠的背影,慢慢鎮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