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殘忍殺後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木可玲子字數:3144更新時間:24/06/27 15:01:43
    皇帝指着劍刺入她的皮膚,瞪着佈滿血絲的紅眼對她那雙清澈的明眸,靜聽着後面的宮殿傳來絲絲悽婉的絃樂之聲。再回想着這些年與她走過的春花秋月,她陪他迎過的風霜雨雪……

    「陛下,您便是如此厭棄我了嗎?」

    「要到陛下廢后的境地?」

    他不忍再看她的淚眼,抽回了劍,背手而站。

    「你走吧!廢后詔書會送到長春宮的,朕會給你豐厚的錢財,讓你這輩子衣食無憂,你出宮後,也可自行嫁娶……,朕與你,終生不必再見了!」

    四下的奴僕,聽了這話皆紛紛跪地,長磕着頭:「陛下,望陛下三思而後行!」

    「朕心意已決,朕受夠了這樣的日子了,這十年來,皇后裴滿氏肆意干政,嫉妒專橫,皇子一無所出,對朕視如仇家,這每一條都可來議,羣臣百官也不會有所挽言。」

    皇后聽了,忽而覺得兩袖空空,搖晃着走於他的面前,扶着他寬厚的胸膛,擡頭望着他,至進瘋狂的境地。

    「完顏亶……,你睜眼看看,你看看我爲了你熬成了什麼樣子,你看看!」

    女官來護着:「娘娘!」

    她將那頂風冠拆下,散下那根頭髮白的青絲:「我才二十八歲,你看看我頭上的白髮,我身邊的人都走了,我爹爹便是在粘翰圍困你時,爲了護着你被亂箭穿心而死,我母親因此身染惡疾,不久便走了……」

    「我不是沒有皇兒,我的濟安死了,他未滿一歲便死了……」

    她哭的愈加癲狂,雙雙淚珠順着臉頰打在皇帝的掌心。

    「你愛上撒卯了是嗎?深愛她嗎?想讓她做皇后,做你的妻子。你非要如此絕情嗎?這十多年的感情,在你心中便這般的一文不值嗎?」

    她瘋狂的捶打着他的胸口,甚至下了重手,皇帝見她瘋狂的樣子便一巴掌上來將她扇在了地衣之上,怒斥一聲:「瘋婦!真是瘋婦!」

    他拿着那冷劍指着她:「朕告訴過你,往事不必再提,朕便是念及夫妻情分,才保留了這最後一絲體面,朕不想與你在糾纏下去。」

    她狼狽的爬了起來,撩了撩散落在肩上的髮絲,再將身上那沉重的華服褪下,只剩了一身薄薄的絳色褻衣,打開雙臂轉了個圈。

    「夫妻情分……,哈哈哈哈,」

    她哭着笑着,自廣袖中伸出纖細的臂膀來環住他的脖子,貼着他的耳邊細呢喃。

    「完顏亶,我恨你,我恨你!」

    皇帝聽了這言語,怒髮衝冠,愈加忍無可忍,便將長劍揮於面前,自她脖頸抹開,頓時血濺三尺,她倒在了血泊之中。

    她走的最後一刻,眼前浮現了,那年幼時在茶會上,她躲在高臺的紅柱後偷偷望他的時候,那時他一盞茶間,便成詩詞,衆人紛紛鼓掌稱好,她便從此錯了一生。

    衆人驚呼,上前圍視:「娘娘!娘娘!」

    那女官見了哭着搖着她:「娘娘,您醒醒!娘娘。」

    當皇帝望着冷劍垂下的紅血時,他才覺醒過來,連忙瘋了一般抱起她來。

    「菀兒……菀兒……,我抱你去瞧太醫,走……」

    皇帝瘋了一樣哭着抱她穿過梅園花叢。而懷中的她血流不止,順着皇宮的長廊流了一地。

    直走到那方纔掉落的燈籠的不遠處,她竭盡最後一絲力氣瞧了他一眼,隨後便永遠的閉上了眼睛,那雙手也垂了下來。

    皇帝失了魂魄似的癱坐在地上,撫摸着她已冰冷的雙頰,泣不成聲,四處奴僕紛紛在他身後下跪,揮淚如雨。

    晚時來,迷濛的小雪飄灑,冬風襲來侵入心肺,昏暗的長廊上,紅梅側畔,這位絕代佳人,便就香消玉殞了,

    帶着她兒時的夢,長眠於這朱恆碧瓦之下,悄無聲息。

    他而後,聽了她那貼身女官的悽悽之聲:「陛下,之前那隊舞姬,娘娘未曾懲處她們,而是給了些銀錢將她們放出了宮。」

    「那次撒卯國妃,娘娘也未曾罰了她板子,而是讓奴兒護送了她回府!」

    「娘娘,她不是個心狠手辣的人。」

    皇帝望着懷中,與他共事十餘年,陪他歷經磨難的女子,再從衣襟之中拿了那之前被甩的粉碎的瓔珞環戴在她手上。

    「菀兒,這環,朕修好了,朕親自給你戴上!」

    她那玉骨間掛着他新婚之夜贈予她的環,霎時間美好往事一幕幕涌上心頭,他崩潰的嚎哭起來。

    皇帝抱着她,望着旁邊廊外,梅樹下她寫的一行字——裴滿羿菀。

    皇統九年十一月葵未,慈明恭孝順德皇后裴滿氏薨……

    第二日,皇后被殺的消息傳到羣臣的耳中,便引起了朝野上下的躁動,文武百官愈加膽戰心驚,生怕這樁禍事會早晚有一天會落在自個頭上,特別是幾位近親的王侯,愈加惶恐不安。

    清雅這一日不大舒服,起晚了,到碧落苑給婆母請安時,一進門來,便瞧着國妃銘璇坐於交椅上抹着眼淚,周圍圍了一圈人安慰她,婆母李洪願親自將她扶在自己的懷中,爲她擦拭眼淚。

    清雅恭恭敬敬的上前躬首:「婆母,小媳請安來遲,還望婆母見諒!」

    李洪願臉色不大好,當着衆人的面便說了她一頓:「老身說過,不可以寵愛而生恣驕,你瞧瞧這都幾時了?大王都起了,你還沒起,不成體統。」

    完顏雍也似是因了什麼事灰着臉,勉強着勾起一抹笑來道:「姐姐,娘子最近身子不爽,兒起早要上朝,便叫她多睡了會兒。」

    「便是這樣寵壞了她!」

    「不過是小事罷了,兒定會私下裏說她!」

    李洪願望了香翎得意的神情,半天才道:「你起吧!坐到我身邊來,」

    侍女袖殷拿了一張小墩子來,扶她輕坐下,望着婆母正撫着銘璇臉上的淚珠,一時不敢發話也不敢問個究竟。

    「好了,不哭了,我知道你與娘娘自幼相識,情意深厚,但……如今,帝親手刃之,娘娘惘去,咱們也無可奈何啊!」

    「娘娘與陛下夫妻十餘載,如今他卻爲撒卯而殺了娘娘,我這心裏頭……確實不大舒服。」

    自她們的言語中,清雅便略知事情的一二了,也就坐於位置上沉默不語。

    「哎,這皇帝便是如此,一喝酒起來便發酒瘋肆意殺人,今個聽到此事,我這心裏不光是難受啊!更是忐忑的很,」

    她坐直了,將手中佛珠輕置於案上,望着周圍的三個姬妾,再望着於空庭耍玩的幾個孫兒,長嘆口氣。

    「哎,咱們這一屋子老老小小,日子也難過啊!如今,最眼急的便是,要護着咱們雍國府的人,陛下親政三年來,殺了數不勝數的宗室兄弟,真怕這一把火燒到了咱們這兒!」

    「如今,看態勢,羣臣必定惶恐不安,自會有人有所行動,特別是執宰人,」

    僕散香翎聽了這話,便故意提一嘴道:「婆母,您說的,不會是那個岐王完顏亮吧!」

    「是,我說的正是他,他在皇帝手頭下,受了不少委屈,他自是比咱們更惶恐。」

    清雅聽後,面色不改的坐在小墩子上,望着衣裙上的細珍珠垂流蘇。

    李洪願擡頭輕向手旁的兒子,再將四處奴僕打發走:「只是完顏亮這人,若真做了皇帝,會不會比陛下好,便就難說了!」

    「姐姐……您忘了,常勝便是他構罪殺害的,他若爲帝,這不是給了他機會亂殺

    無辜嗎?」

    「我知道,但烏祿你也瞧見了,如今他的勢力有多大,整個朝堂大半都是他的人,他篡位便是在所難免的事了,咱們無法阻攔。」

    這話後,廳堂一片冷寂,唯聽了外頭孩童的嬉戲之聲。

    「大王,若不行咱們便站在完顏亮的那邊吧!助他登位,也好過等着劫難……」香翎望着完顏雍的眸子,又望望銘璇的眸子。

    「不可!」銘璇道。

    「爲何?」

    銘璇默而不語。

    「娘娘便是奇怪了,這活命的事不做,非要坐在這等着火燒來!」..

    「您倒是爲妻尊貴,諫言輔佐大王,打壓咱們這羣妾妃也要分場合啊!面對着這樣好的法子,您還要左右大王的思想,」

    香翎別過頭去,將圓肚子摸了摸。

    銘璇稍稍忍下,又靜靜道來:「翎娘子,其實萬事都未有你想的那般容易,這本是一次賭注。」

    「有什麼可賭的,難不成爲君之後,他還會翦刈有功的兄弟嗎?」

    清雅聽過她的話,再望着銘璇那端坐着而不語的姿態,便嗤笑一聲:「翎姊姊,你此話還真不假,「狡兔死,走狗烹,高鳥盡,良弓藏,岐王爲人與古來越王相當,可與之患難,不可共享樂,」」

    「而且,胙王才死,你也瞧見了,他並不是一個顧及兄弟情分的人。大王本在宗室之內聲名頗好,若有朝一日他爲君你爲臣,那幾分兄弟情值幾個錢來?」

    「你……,真是強詞奪理,」香翎撅着嘴。

    「倒還真不是強詞奪理,翎姊姊你飽讀詩書,我也不必多加言論,「敵國滅,謀臣亡」這道理,你應當懂得。」

    香翎的兩頰漲的通紅,嚥下一口口氣,將絹子一甩,扶了身旁的茶來喝。

    衆人望着清雅,她也就撤了撤手,對着銘璇淺笑,斂着鬟說:「害,我不是故意打斷娘娘和大王參謀的,我這是傳達着姊姊的意思,我想,姊姊肯定想的是這茬子事。」

    完顏雍望着她倆的神情,點點頭:「嗯,國妃最得孤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