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妻妾之法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木可玲子字數:3085更新時間:24/06/27 15:01:43
    「不,他不會如此!」在一旁獨坐良久的清雅,終是打破了兩人的談話。

    話一出,完顏雍便別了頭來瞧她,翕着眼睛動着兩腮,眉眼有說不出的深沉,搖頭過去,粗啞的聲音迸出:「不會,你是有多瞭解他?」

    「他態度寬和,爲人灑脫,怎會背地幹這些陰險之事?」

    「態度寬和,便就你這女子,嫁了人了還這樣念着他,」

    「私通中宮便不是罪,勾搭他***便不是錯,肆意出入煙花酒地,尋花問柳,你便說他風流個儻,構罪誣陷宗室大臣,你便說他態度寬和,是不是他拿刀架在你脖子上你都說好?」

    完顏雍有些惱怒,繃着臉慢條斯理的講了許多,聲音低沉而帶絲絲溫柔。..

    「郎君,莫要衝動!」銘璇扶了他手。

    「孤王倒不衝動,孤王是細細給她講道理,哪個嫁了人的女子還念着別家的郎君!」

    「人牽不走,鬼牽飛跑!」他別過頭將手中茶水飲盡。

    他聲音越發的大了,允輦聽了都嚇的哭了起來,侍女便連忙將嬰孩抱起。

    「我倒想問大王你是人是鬼,我爲何要嫁了你,你心裏不清楚嗎?便沒有絲絲愧疚嗎?」

    「放肆!」他將瓷盞「叮」一下甩到了桌案上,嚇的衆人紛紛請罪。

    「怎的了,我說了實話了,大王敢做便不讓人說嗎?」

    「清雅,你少說兩句!」銘璇連忙站起將她的手拉住。

    「你給孤王回去,來人,將娘子扶回去,沒有孤王的命令不得出來!」他終是平靜了下來,將腿盤起側過身坐下去。

    「無需你趕我回,你當我願意與你共側榻嗎?這地方我一刻都不想待,便請了大王寫封和離書來,我即刻便回了我李家!」她氣紅了雙頰,將兩隻絨袖垂在身側,那模樣又可愛又可笑。

    「清雅,這可使不得,你才嫁來不足半月,怎能輕易合離呢?」銘璇趕緊將她肩膀扶着,溫柔的勸着她。

    完顏雍惱怒的一直在原地悶着頭,一句話也不說,看着她漲紅了臉,就算是發脾氣也是一副嬌俏的樣子,便也稍稍緩了下來,輕嘆口氣。

    她又覺得委屈的很,兩眼便紅了起來:「是他得了我又不要我的,不要便不要,我回就是了。」

    他見了她紅着眼,便也未曾再說下去。

    「但我走,我要把我的東西拿回去,請大王將我的瓔珞環還給我!」她兩隻纖細小巧的手伸出討要,抿着嘴忍着淚水。

    「燒了!」他瞥一眼她道。

    她即刻站直了,兩脣一併,銜了脣珠在口:「那是我的東西,大王憑什麼燒了!」

    「你的?你都是我的,還你的,」

    「你這自成婚來不重樣的冠子,什麼金絲攢蝶蘭、雙花並海棠、銀蓮墜紅珠,哪一樣不是孤王在婚前,親自給你精挑細選的,你這首飾,襦裙,滿櫃的衣裳,都是孤王給你的,還你的!」

    「樣樣都給你安置了,還……還這副樣子!你倒說說什麼是你的,」他再別了頭去,斟了一盞茶,喝的痛快,時不時瞥她一兩眼。

    「說說,你入府來,孤王什麼沒給你,你說冷,便放了整排的爐子在你房裏日夜燒着,說平時無聊,孤王便拿了珍貴的畫玩書冊給了你!」

    他將身體轉過來又道:「聽得你喜歡衣裳首飾,孤王足足給了你七八箱不重樣的好衣裳,你那頭上戴的那銀花白珠冠,整個國府便就只有一套,國妃都沒有,還……還你的我的。」

    「瞧瞧你,有國妃賢淑嗎?可有張娘子的嫺靜嗎?倒連香翎的婉順都沒有,倔強執拗,嬌縱任性,你倒是全佔了。」

    「好,大王既看不慣我,

    我便走就是!」

    她一氣之下便揮着蘭色的廣袖走出,頭上的銀花珍珠冠子左右抨擊,一步一響。

    「嘿!你這倔脾氣,孤王還說不得你了!」他望着她撒氣走出,便直了身子訓斥着她。

    即出笒霖苑,她忿忿不平,似是受了極大的委屈一般,站在廊邊望着庭中的紅梅,揉揉眼睛。

    惜意隨其後,也不知如何去勸,便只有沉默。

    冠子上垂下的流蘇打着雙頰紅紅的,她走了一小會轉入廊閣,又啜泣的回了頭來,將頭上的銀花珠冠取下,端在手裏,擦過惜意的肩膀直奔笒霖苑。

    完顏雍見她回了,便輕擡了一眼,勾起一抹笑:「怎的了?又回來了?」

    她上前來將銀冠置於他手旁,頂着扎着紅巾的烏黑的小髻直立他面前:「我將冠子還給你便是!」

    「你做什麼?」

    「那七八箱衣服,我也還給大王便是!」

    說罷她便又抿着嘴走出去了。

    完顏雍見了便連忙衝着她喊:「真是比孤王那只海東青都要倔,你不應該叫李清雅應該叫李東青!」

    該說的也說了,該吵的也吵了,吵完,他心裏便過意不去,無心喝茶吃點,命人將茶撤了下去。

    他望着手邊精緻的冠子,便以手撫之,挑着上頭的流蘇,看了半天又將流蘇放下。

    銘璇,將小兒的衣物拿起,細細縫製着,輕提着小眉淺笑着:「清雅畢竟年少,雖飽讀詩書知禮懂事,但大王您懂得,女子一旦陷入情感之中,便瞧着對方怎樣都是好的,如此說來,也能理解。」

    「孤王以爲,她嫁過來,心便能定下來,是我想的太簡單了!」他輕嘆一聲,將那珠冠置於手旁。

    「罷了,不說她了,小姑娘,耍些脾氣正常,隨着她便是!」

    銘璇聽後噗嗤一笑,對着他調侃着:「看來,也有大王治不了的人兒啊!」

    「孤王自個八擡大轎娶回來的娘子,不隨着她能如何?總不能讓她一直記掛着別個人吧!」

    說着,他便撐着額頭輕嘆息了起來,身旁的香爐騰紫煙,一會兒飄東一會飄西,擾亂他的思緒,他索性起了身來坐到對側銘璇的身邊,靠着圍欄,將她放倒在自個懷中。

    「郎君別鬧,妾身這一會子,便壓完了棉底了!」她一針一線的鎖着花邊。

    完顏雍便在她眉宇落下一吻道:「若是家中女子都似你這般知禮懂事便可!孤王便舒心許多了!」

    「大王自個說的,人各有不同,花各有顏色,若人人都一樣可怎麼好!」

    「愛妻說的是,但唯有你,最懂我心!」

    她勾着脣角笑起,將手中女紅停下,轉頭來伏在他的胸膛上:「郎君貧嘴便是!」

    他兩指輕撫着她的雙頰,愜意的望着那旁的侍女將熟睡的允輦放下,再將她的臉頰雙手捧起:「璇兒,如今的朝政,孤王真不知如何,你有什麼想法?」

    銘璇聽後,垂下了雙眼,握住他的大手置於邊。

    「如今……,如今這態勢,郎君您也扭轉不了,您當陛下不清楚那完顏亮會構罪誣陷嗎?」

    「他必定知道其中利害,而是故意如此,」

    她說着便打發了左右人下去再道:「這其中私情自然是深重的。妾身聽皇后娘娘說,每逢了胙王外出巡察,聖上便以皇后懿旨召撒卯入宮私見,恨不得將她佔爲己有,」

    她再翻了個身道:「如今出了這樁子事,有人明目張膽以皇弟名號作亂,便給了聖上一個機會去除掉胙王,撒卯便可順理成章入宮侍奉。」

    「而他自個不好下手,便也借了完顏亮的手,將胙王除掉!」

    完顏雍思來想去,這道理確實是說的通,便也默默點了頭。

    「常勝兄弟,自小與咱們幾個宗室兄弟一起長大的,他爲人純厚待咱們幾個都好,如今他身處險境……孤王多想救他,可惜……」完顏雍仁慈的內心漸痛了起來,手扶着額頭,眼中泛起紅淚。

    「大王,形勢大於人,更大於兄弟情誼,無論您現在是否出手相救都是一個結局,一旦是聖上認定的事兒,您去救,便是下了聖上的面子,保不好,誅連咱們國府。」

    完顏雍淚目,顫抖着將她手兒捏住:「可常勝兄弟豈不是死的冤,孤王是他的兄弟啊!」

    「大王,妾身不是聖母,不能忍受愛的人爲大義鋌而走險,妾身只願您能平安順遂!所以,妾身懇請大王,莫要將此事深查下去,爲了您,爲了咱們的孩子,也爲了清雅!」

    她也難受的很,憋出滿眼紅絲。片刻又轉了頭去將臉頰貼在完顏雍的胸膛上,將他的手拉的更緊。

    完顏雍望着方紅木嬰兒搖榻,浮現着幾個兒女的稚嫩面容,再瞧了對案上放置的銀花珠冠,心裏念着清雅,回神來,他再瞧了妻子那平生未展的眉頭,萬千愁緒鬱結心中,答了句:「好!」

    「孤王……,便,便只有給常勝兄弟多敬些好酒了!」他哽咽不能語,上下微動着喉結。

    銘璇伏在他身上許久,才擡頭:「大王,昏君明君便在一念之差,昏者私慾爲上,明者以公正世!」

    「而如今,聖上肆意揮殺近臣,甚至連親子妃妾都殺害,引的朝堂人人惶惶不可終日,相信,不久宗室之間,便會有一次大亂!」

    她將他雙手扣住,望着他的眼眸道:「但咱們,好好低着頭,不必鋒芒畢露,便可換得一時風平浪靜,爭,便讓他們去爭!」

    完顏雍望着妻子那份也勇有謀的樣子,鼻尖探其她雙頰,再將她擁入懷中撫着她的背,點點頭道:「好,爲了你,爲了孩子,孤王便暫時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