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洞房花燭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木可玲子字數:3139更新時間:24/06/27 15:01:43
她才踏上婚駕安坐下,空中便潑潑灑灑下起了小雪,不一會便有了同行迎親的嬤嬤掀開車簾探看,那嬤嬤長的面龐敦園,翕小的眼睛眯成一道縫,咧着嘴搖着紅扇,嘴裏說個不停,自稱是太夫人的媵人劉嬤嬤。
她忽而想起這人來,這不就是去年她禁足在暉琬苑時,在她面前擺了一出架子的人嗎?
她卻扇而來望她,嬤嬤正咧着嘴露着那殘缺的牙衝她笑。
「新夫人安好!老奴奉太夫人之命前來侍奉,娘子今日瞧着漂亮極了,端莊淑麗自成大氣,當真是太夫人的親侄女!」一臉皺紋飛向上,笑的僵硬又勉強。
清雅知道她意圖爲何,便喚了人來打點:「惜意!」
惜意便自袖中拿了一粒金錁子,悄然扣於她手中,又直直的站在了一旁。
那劉嬤嬤喜的眉毛都要飛了起來,連忙望了望那賞錢上的祥紋,塞入了袖中:「誒呦,夫人真是客氣了,此乃老奴的本分事!」
嬤嬤走開了一會又拿了一罐湯婆子遞給她:「天兒,下雪了,夫人您金貴玉體,萬不能着涼了!」
她順手接下,放於掌中道:「謝嬤嬤!」
「這謝什麼,夫人您缺什麼要什麼只管吩咐了老奴便是了!」
她點點頭,探其窗外雪景,小思片刻道:「勞煩嬤嬤給前頭的小哥說幾句,我最近身子不爽,望幾位行的稍慢些!」
「好嘞,小事小事!」
「老身便去說了。姑娘,大王本要親自來接親的,但老夫人思量着您是側室夫人,便就未曾讓大王過來,大王託老身帶話說是望您見諒!」
她迎笑道:「這其中的規矩我懂!」
「姑娘是明白人!」嬤嬤徵了徵。
「但大王說了,您的地位不比尋常妃妾,特許您從正門進,不走側門!」
她哪裏會在意這些,便就斂面答好,再持好了金絲絹團扇,劉嬤嬤說了幾句話便就走到前頭去了。
城西到城中,不過幾公裏的,她卻度時如年,煎熬的很,什麼也做不了只能瞧着搖搖晃晃的車架向前,持扇聽着外頭圍觀人的雜遝,大略是孩童念着那順溜的歌謠,也大略是婦孺驚歎的言語。
「姑娘!岐王殿下,正在岐國府門口!」惜意貼簾而小聲說了一句。新
她聽了,如針刺般的心痛,卻扇而卷了簾探其窗外,正於朱門綠瓦下,站着一位男子,男子身着一襲鮮衣而立,正望着她。
幾日不見,他顯的憔悴不堪,橫闊的胸脯靜靜的斂着,健壯的兩臂垂耷在身旁,眼睛無神的瞧向前,與往日風流個儻的姿態判若兩人。
便是這麼一望,就攪亂了她的心。遙想春上他離去時,親口承諾了要娶她,如今她身着婚服戴着霞帔,卻要成爲別人的新娘。
她那雙眼早已被淚水迷濛,擡頭望他的時候,淚珠便順着紅妝滴落,遙遙相望幾許,待婚駕走遠,她才將手撤下。卻手轉回來,萬般痛楚鬱結心中,順流的淚直到婚房才停下來。
晚間,宴席賓客皆散,桌上殘杯涼酒,國府各處上了喜燈,來往的僕人忙的馬不停蹄。洞房外一陣嘈雜聲至,身着大紅喜服的完顏雍帶些醉意而來,男童小儇結垂髫,導繡球引新郎入洞房。
張僅言侍在一旁,喜悅着:「大王!新夫人在洞房裏!」
完顏雍扣着腰深情望着屋內搖曳的紅燭,哽咽不能語:「孤王,終於將她娶回來了!」
「大王快進去吧!」
小儇撤下繡球長揖在後,他拍拍喜服而入洞房,隨後便輕掩上了門,望着滿屋搖曳的紅燭,擡步撩開紅帷幔,再繞過屏風向內。
「娘子!」他輕喚那坐於喜榻上執扇掩面的
女子。
未曾聽了她答覆,他便歡喜萬分走過去卻扇,忽而瞧了她嬌美的容顏,心便已淪陷。
一身青羅婚服映襯她的略帶稚氣的雙頰,額前的那綹垂珠,在她眉間掃動,硃脣皓齒,明眸善睞,再近一寸,便是徐徐散來的身香。
他的喉結上下微動,坐下捧着她的雙頰,款款深情道:「清雅!你真美。」
她擡首對視他的雙眸,紅着眼眶站了起來走到了一旁:「我……,我有些餓了!早上來時只喝了一碗湯羹!」
「好!待一會喝了合巹酒之後,我便命人送來吃食!」他緩緩站起身來,走到她身邊將她手拉過來,擁入懷中。
「清雅,你知道我等這一天等了多久嗎?我終於將你娶回來了,終於娶回來了!」
她往後退一步,有意退縮。
他見了,愁容滿面。
「怎的了?」他問。
她轉過身偷垂着紅淚,顫抖着肩膀哭泣。
「你還在想着王兄?」
她未曾答覆,未曾回頭。
他轉到她前面扶着她的肩膀,一番苦澀道:「清雅,完顏亮給了你什麼,你說出來我都能給,只要你開心!」
「大王說笑了!如今,我已是大王的娘子,大王就別再說糊塗話了!」她背過去,輕攜了團扇坐下。
忽聞屋外有小儇高喊:「新人喝合巹酒了!」
還是那熟悉的聲音,在多年前他與烏林答銘璇的洞房內,她也曾伴作小儇來送酒,而如今,她卻成了新娘。
她連忙拭乾眼淚持扇而坐,完顏雍也動着喉結坐下。自外走進一身着紅服大概七八歲的女童,頭扎兩小髻戴紅花,端着喜盤上的酒小跑來,身後還跟着一嬤嬤。
完顏雍一瞧,還是像多年前那樣驚歎:「朝槿?是你?你怎的來了!」
清雅瞥了一眼這女童才得知她的身份,原是完顏雍嫡母蒲察太妃最小的侄女蒲察朝槿,也算是完顏雍名義上的表妹。
「太夫人說……說看新娘子沾些福氣,往後待我長大了也會姻緣美滿,我便給哥哥嫂嫂送酒和餃子來了!」
她不如清雅那樣安靜,而是活潑又可愛,搖着兩個小髻便將端盤呈上道:「大王,夫人請喝合巹酒!」
完顏雍先拿了那綁了紅絲的銀盃,再將其中一隻置於清雅掌間望着她道:「來,先喝酒!」
她徵了好一會才接下,兩人相敬,一同飲下,飲罷她便輕將杯盞放下,另一頭的完顏雍才喝完,望着手中的銀盞連着端盤上的銀盞,心如刀絞。
那小儇朝槿,又從嬤嬤手中拿了小碗餃子來,咧着嘴夾着一隻先喂清雅。
她紅着眼眶咬了一半,另一半便被送身邊完顏雍口裏。
「哥哥,新嫂嫂不開心嗎?」朝槿道。
完顏雍盯着那方酒杯,咀嚼了兩下便將餃子吞嚥,斂了面擡頭笑起:「新嫂嫂年幼,懷念家人,才會悶悶不樂,一會朝槿你出去了與姑姑說,說哥哥嫂嫂開開心心的喝過了酒!」
「好,好罷!」她點點頭。
「可生嗎?」她又問。
完顏雍哽咽道:「自然是生的!生的。」
「嫂嫂……」
清雅未曾作答。
「好了,朝槿你快出去問姑姑要喜錢吧!嫂嫂卻是有些不適!」
他拉過那小儇,連忙溫柔的說上幾句話,她便小跳着跑了出去,掩上了門走遠了。
屋內只剩了他倆人,靜坐在喜榻邊,空望着滿屋紅妝。完顏雍站起身來將喜帽置下,站於桌案前小瞥着明窗上的雙囍字,長嘆一口氣。
「這雙「囍」貼的好啊
!」他獨自拿銀壺,倒了杯酒,輕咂一口。
「是孤王的杜康!」他品了品嗤笑着說。
他再瞧瞧滿面紅妝的她,將銀盞上的紅線解開,拿了杯盞走近她,坐於她身邊,邊品着酒邊問:「清雅,你可曾愛過我!」
她未曾答覆,片刻,走於他面前伏地不起,流淚念着:「大王,夜深了,妾近日身子不爽,不便侍奉,請大王移駕其他姐妹處!」
「身子不爽?」他兩眼已然通紅。
「是,願大王贖罪!」
完顏雍於口中回味酒澀,仰天而呼氣,咽下去了眼中紅淚,站起身來將銀盃輕放於喜案上,邁着沉重的腳步慢向帷幔處走,她也就鬆了一口氣,站起來走於妝臺前,望着銅鏡裏的新娘。
完顏雍走於帷幔處,將大袖衣襟攥的緊緊,忽而又轉身回來,將她橫抱了起來:「孤王不走,孤王不走!」
「你要做什麼?」還沒等她反應過來,自個便已經被扔到了榻上。
他迅速剝衣解帶,將頭上的襆頭帽扔的遠遠,將她放倒在榻上,一層層的褪下她的衣衫與首飾,華麗的冠子被扔到了喜毯上,珍珠翠華散落了一地。
她的新婚之夜,她曾念的良辰美景,都是空了……
「清雅,我愛你!」他貼着她的耳細呢喃。
她疼的昏睡了過去,不省人事。
當帳外最後一盞紅燭熄滅時,已然是半夜了,她模糊之中,發覺自個身未覆衣伏在完顏雍結實的肩頭,烏髮與汗粘連在一起,身後正是他一雙臂膀輕扶住了她。
探其紅帳外,滿地狼藉,依稀可見着自己那只抹衣被搭在矮案子上。
一夜洞房情,他的情意深厚的讓她承受不住,好幾次昏死了過去。
再醒來,他已疲乏睡去,她緊握着脖頸上的那玫墜子,蜷縮在鴛鴦被裏失聲痛哭了起來。
思量着這些年的癡傻,她真心一愛,喜歡一人,不過是一枕黃粱夢罷了!
「元功……」她還在念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