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角垂鬟,年少一癡 第一百零一章:所爲夫父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木可玲子字數:3027更新時間:24/06/27 15:01:43
李石聽後,便邁着飛快的腳步匆匆走過,過廊橋,轉而向微瀾苑。便在分岔地,他透過花叢,見了不遠處的繡樓,唯點了一盞昏燈,四處靜悄悄的。
「老夫此次回,便無一人迎接,也不見茹兒和奎可,獻兒也不來。」
祗候人斡裏子是個有眼力勁的,連忙答到:「主君,家裏人不知您回來,現在夜深了,自然靜悄着。」
李石揮着走來走去,背着手忿忿不平。
「主君,大娘子在月子中,三姑娘在瑤雯苑近日也不見她出來,二姑娘身子不爽與大王在一起,大少郎在張家還沒回,少娘子定是在大娘子房中照看着五郎,還有還有,四少郎這個時辰定是還在讀書寫字。」
他頓下了步子,插着腰道:「都是各自忙各自的,眼裏一點也不關心着老夫!老夫坐了一月多的馬駕,疲憊不堪,今個連晚膳都沒吃,你便……便吩咐下去,擺下晚宴來,叫了主子都來。」
他又稍稍緩和了情緒:「去親自請了大王來喝些酒!」新
斡裏子暗自竊喜着,機靈答了句:「那主君便先去大娘子房中歇息,奴兒即刻去備下小宴。」
衆人皆散去,李石望了眼那隔花庭高處昏黃的燈,揮着大袖衫轉而入了大娘子的院落。
「哎呀,吾兒,這樣沉!」李石進了屋裏,便立馬到了嬰兒牀旁,打發了照顧五少郎的侍女,抱起了寶貝兒子。
「可知少郎生下的時候有多重嗎?」他喜的眉毛都要飛了起來,撩撥着兒子的臉頰問着乳孃。
「回主君的話,正好七斤!」乳孃答。
「比獻兒生下來還要重些,這眉眼像老夫,這面相開闊往後定是個當官的人兒!」他便抱着兒子在榻前走來走去,也未去榻邊問候一下爲他拼命生孩子的妻子,獨自沉醉在得子的喜悅之中。
恭人未曾瞧他一眼,在帳中,她瞧着頂頭的帷幔出神,那樣空洞的眼神,略帶些傷感。高女官進來置下她的湯藥,恭恭敬敬的向着李石行了個禮。
「少郎健壯,爲母者卻辛苦,痛一整夜生三個時辰,主君您真是慈父,一回來將兒瞧個不停,可是瞧出來了什麼花嗎?」
這高氏是個直腸子,見了什麼便說什麼毫不避諱,樣子恭敬着,話裏卻字字帶着刺,李石臉忽而刷紅,勾着頭怒了起來。
「奴兒在宮中德妃娘娘身邊時,親眼見了陛下爲娘娘生產,整夜沒閤眼,待娘娘誕下公主之後,陛下嘆爲人母不易,即刻便加封娘娘,贈金賞銀,還親自喂服湯藥。」
高女官再近一步,將端盤拿過,置於矮案子上,再撥開牀帷來,扶起虛弱憔悴的恭人,笑眯眯的喂她服下湯藥:「說來,還是主君您忙,日理萬機,二姑娘誕時您忙的自始至終沒出現,也沒派個人照看母女,還是雍王派了人來的,四少郎誕時,您等着等着便累的睡着了,這五少郎倒好,合着懷上了再生下來,您便如來探了什麼親似的,光顧着逗小娃了。」
李石刷的紅了臉,將小兒置於嬰兒榻中,坐在了牀榻邊道:「老夫是高興壞了,才多看了小五一眼,娘子辛苦了!」
「主君自是辛苦,娘子哪裏有主君辛苦,主君一路往河北地一趟,一路周折顛簸如今回來,似是容光煥發了一般,可真是南方水土養人啊!」
脣槍舌劍的高女官三言兩語便堵的李石說不出話來了,他便輕手將恭人的手兒拉住,接下腰中一塊精美玉佩置於她掌間道:「娘子辛苦,娘子辛苦,是爲夫的錯,此去景州,未能在你身邊照看你,但如今我回了,自會好好疼惜你。」
恭人唯輕嗤一聲,溫柔的答了句:「這樣貴重的東西,官人給想給的人罷。」
「娘子拿着,拿着!」
他沒
說兩句,便站起了身來:「娘子,小五便喚了一「靖」字吧!老夫早便想好了。」
恭人面無表情的點點頭道:「李靖可,好啊!靖可,靖可!」
她說着,不知爲何便垂下了頭,生了孩子之後她似是便的鬱鬱寡歡,長居榻上養病,好似消磨掉了她往日對生活的喜悅,變的憂愁了起來。
「娘子,我擺下了小宴,你定是也未吃東西,便就一家人一起吃個飯吧!」
恭人答下後,便由了莫櫻攙扶着起了牀,於銅鏡前梳妝,戴珠翠服華裳,隨着李石到了正廳。正堂正放一方長八仙桌,亦配有八張矮墩子,桌上珍饈饌玉依次擺開,衆人也都到了。
李石走進,先是瞧了完顏雍扶着虛弱的清雅,便勾起一抹笑來道:「微臣問大王安,久不見大王,問大王身體安康?」
「舅公快起,孤王一切安好!這還沒恭喜舅公弄璋之喜呢!待表弟滿月酒,孤王定備了好禮來賀!」他親扶起李石。
「大王客氣了,來,大王,您趕快坐下,快來坐下!」李石立馬邀他上座。
清雅面色有些不佳,瞧見了母親便要上前去問兩句,李石卻招手示意她:「清雅你坐大王身邊來!」
她也只好作罷,輕坐於完顏雍側邊,望滿桌饌玉出神。
「清雅,你身子是個什麼情況,可瞧過了太醫嗎?」李石接過祗候人呈上的巾帕擦了擦手。
「雅兒春時時而飲酒,夜來浸涼,元氣受損了,中間稍好了一段時間,這幾日秋雨連連,浸人骨髓,她便又病了,您瞧她的小臉,一絲血絲都無,」他輕撩起她兩鬢的髮絲,溫柔的撫摸着她細膩的肌膚。
「大王!您莫要如此,這桌上……不好罷!」她淺笑一寸,將臉往後一收,靦腆的斂着鬟。
李石將熱巾帕拍下,笑起:「那有什麼不好的,年輕人,親暱些有如何呢?何況這乃是你的丈夫。」
清雅未曾作答,一連望母親,奎可,再檀檀,清茹,獻可,個個臉上都沒什麼笑容,對李石的話嗤之以鼻。
「你說說這病着,婚期本不應該推遲,因當嫁去了你哥哥家,好好的再調養着,傷元氣這事本就一時半會兒調養不好,再因此將婚事拖到年底,冬日寒冷便沒有人家辦喜事了!」
他一雙凌厲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她,讓她萬般不安。
「舅公,此事便先讓清雅好起來再說,也不差這一時半會的!」
「罷,便依大王吧!反正,清雅啊!今日都是家人在坐,老夫也將醜話說在前頭,你如今已然是有婚約的女子了,不可再與外人有什麼不清不楚的關係,我李家向來家風直正,你應當明白!」
「自小我便教你如何知書達理,你亦是京城出名的大家閨秀,如今既要入皇家,必要拘束自己,不可由着自己的倔脾氣,對大王不敬!」
李石看着衆人夾菜吃飯,在桌上言語說教着清雅,語氣略帶嚴厲,鄭重其事地說道,清雅面上連連答是,手底下恨不得將絹子捏碎了。
「快吃吧!」他示意她吃飯。
「舅公,不說了,不說了,咱們甥舅兩人許久不見,便喝些酒吧!」完顏雍見了她那低垂的小眉,便扶着李石的肩膀,扯開了話題。
李石擡了手準備要拿了酒壺來斟酒,勾頭時餘光所瞥,惜意悄然而置清雅身後,清雅稍別了頭過去,拿絹子掩着面來看她,似是什麼事情安排妥當了,惜意小點了下頭。這一幕被李石看去,一邊斟酒眼珠兒一通轉着,望着這屋內所有人的神情,再靜下心來思考一番,此時酒已盈滿瓷盞,溢出的酒水潑了完顏雍一身。
「舅公,您在想些什麼呢!酒都滿的溢出來了!」
「哦哦,大王贖罪,我這老
東西恍惚了,罪過,罪過!」他頓了下,連忙拿了絹子來擦拭着完顏雍的長衫。
「不打緊!舅公,您定是太累了,所以走神了,還是甥兒爲您斟一杯吧!」
「謝大王,我有些不清醒,想出去逛一圈來,再與大王對酒!」李石施計而想出。
「好,舅公快去吧!」
暫別堂宴,他於廊上背手而望花亭,只覺方纔清雅與惜意對視的一幕頗含深意,似是背後再謀劃着什麼不爲人知的事。他再向外走,便又到了微瀾苑岔口,庭前數棵桂樹,往左進不遠便是清雅的繡樓。
他忽然想到了什麼,便招呼了近奴道:「你這些日子在府中,二姑娘有再見岐王嗎?」
近奴乃是先娘子身邊的人,遇到這樣問,他自然毫不留情面,拐彎抹角的說:「並無,姑娘經常是與大王在一起,就……岐王出行汴京的那一日,姑娘說要與惜意姑娘去城南騎馬,出去了一趟,奴兒也不知姑娘有無再見他。」
本就生性多疑的李石聽了這話,在廊邊坐了下來,順手折了一枝桂花在鼻前轉動,翕着眼睛盯着一處地方,那祗候人又上來添了句:「姑娘那日走後,大王來看望了姑娘,沒見着人便出去尋她,回來時,大王傷心的很,再待姑娘回了,兩人大吵了一架,大王便難過的回了,此後近兩月不來李家!」
「聽微瀾苑的小鬟說……」祗候人故意頓了頓。
「說了什麼?」
「說,那日岐王乃是與姑娘在城南私會,姑娘已然交付了……清白之軀!」
「放肆!」他將手中花枝揉作一團,怒而甩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