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角垂鬟,年少一癡 第八十三章:疼惜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木可玲子字數:3162更新時間:24/06/27 15:01:43
完顏雍瞧了她,素袖起落,傾倒着濁酒,飛流而下的酒水自她的朱脣溢出順着臉龐潑到胸膛,潑到兩袖,再到冰涼的地面。他上前挽了她的右手,將酒壺奪下來,拋了出去扶過了她的肩膀在前。
「清雅,你看着我,你看着我!完顏亮他不愛你,你瞧見了嗎?大是大非之前他可曾爲你說過一句話?嗯?他愛權力,懂嗎?」他扳過來她的頭,雙手揉搓着她的兩頰。
「你認識他才幾年,你對他瞭解嗎?他是何爲人你清楚嗎?京城美人如雲,更不缺大家閨秀,他爲何獨選了你,是爲了籠絡士族,他在利用你知道嗎?」
便是在那一瞬,如五雷轟頂般,她徵住了在他眼前,兩雙淚眼在他兩眼間留連,對着他嗤笑:「不會,他不會,他說了我便是他的唯一,他說要娶我。」
「會嗎?他可有行動,憑口頭說來嗎?你自小在孤王身邊長大,飽讀詩書,聰明伶俐,爲何便在此糊塗了。」
她未曾再答,扶着酒酣耳熱的腦袋又坐回了交椅之上,雙袖扶在膝蓋上,一雙玉足置於沿邊,腦袋埋在胸膛低泣。他未曾見過她哭的這樣撕心裂肺,彷彿過往雲煙一涌而上,化作了淚泉奔涌而出,哭聲悽悽切切,彷彿萬箭穿心。
他輕置她身前來,將那層烏髮撫摸了一番,再近一寸,將她摟入懷中:「清雅,你好好思考下,姑娘家婚姻大事,何等重要,雖如今,陛下賜婚,但孤王給你時間去緩和,咱們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我不嫁,我不嫁!」她低泣着說。
「清雅,你應當知道我對你的情意,這份愛,我想給你一輩子!」
他輕輕撫摸了她的烏髮,她模模糊糊的說着些話也聽不清,直到漸聽了她孱弱的呼吸聲起,低頭瞧來時,她已然在她懷中酣睡過去了。
恭人漸聽了內室無動靜,捲簾而入,瞧了她已然在完顏雍的懷中伴些酒氣熟睡了,便去了一旁,拿了一張絨毯來蓋在她的身上,將四角紮緊了。
他扶着她的烏髮,將頜角貼近她的額頭:「這段時間,便讓清雅好好放鬆下,成婚的事延遲些,我自會與陛下說清楚了。」
「您有着身子也不便照顧,便自國府打發了幾個伶俐的侍女來貼身照顧她,我也自會每日來瞧她。」
恭人瞧了她那紅暈的鼻尖和掛着淚珠的雙頰,便也不禁淚目,忙拭了眼眶,接下了翠荷遞來的熱巾帕給她擦拭着:「勞祿兒你費心,這丫頭自小便是倔脾氣,以致你舅公不喜,經常打罵於她,我這婦道人家,有時候上前去說兩句,卻也無濟於事。」
「也說了通,別個人有的溫暖,她沒有,也難怪她會心儀了岐王!」
「都是我的錯,我不該離開她整整六年,如今,我在,清雅有人疼,有人疼!」他輕閉眼了,在她額前吻了一下,便將她摟的更緊了。..
「大王宅心仁厚,偏疼我這小女,望大王多護着些她,免受苦難,舅母也在此謝過了!」
「舅母哪裏的話,養女不易,我也有女,深感其意,舅母放心,烏祿會護着她,讓她一輩子幸福開心。」
「那舅母也放心些,瞧着我這肚兒中的一個,再過些時候便要臨盆了,他們姊弟兩人,我也無暇顧及,獻兒倒也無所謂,男孩家家,受些苦也磨鍊着性子,我最擔心便是清雅。」
「舅母只管放心,有我在,不會有人欺負她。」
侍女將明窗掩住,收拾了桌案上的殘杯枯酒,內室才漸漸暖起來。他便在這交椅之上,將她一直摟着,未曾放開,一直坐到這雨停下,他才將她抱上了牀,慢掩了門窗出去。
順着木梯直下,他望着亭院中的水汽騰發,邊走便扶着恭人:「舅母您慢些,來!」
「這春日雨,最
是浸人皮骨,您有着身子一定得穿厚些,注意禦寒!」
「是,多謝大王關心!」她被扶着下了樓梯來。
「三姑娘自個掂量了清楚了,我乃是駙馬爺派來充了大娘子的近侍,今日這道門您若是過了,我便改了姓了!」
「你是哪裏冒出來的狗奴才,膽敢攔我,不知死活罷!這是我李家,我想來便來。」
完顏雍便與恭人慢行於廊上,遠遠便聽了苑門外一陣嘈雜,踏了廊橋而過,只見八九人集聚拱門前,一位身着紺色團衫的婦人正插着腰橫站在臺階上,身旁還站有兩位身材高大的侍女。再近一步,便瞧了李清茹的面孔慢慢浮現,她來勢洶洶,幹瞪着眼珠子,正朝着那婦人大聲呵責。
「你今個讓不讓,非得我讓人將你拖了出去?」清茹趾高氣昂的仰着頭扣着雙手,不依不饒的。
那婦人聽便,略帶些嘲笑下了臺階,步步走向了她:「好啊!我今日便就在此站着,我倒要瞧了三姑娘要奈我何,我這半老徐娘未曾讀過什麼書,獨有年輕時練了一身好功夫,現如今還記得幾招,今個不怕死的,只管過來便是!」
「不知死活!你倆去,給我把她拖了出去!」
一聲令下,便瞧了清茹身邊的翠桃和翠菊相繼撲上,而那婦人身後的兩位壯碩的侍女便就堵在了前面,光是身高體格上,便就壓了兩人一番,兩人便嚇的縮了縮手,不敢再向前。
「都在吵什麼,姑娘還在休息!如此無體統的嗎?」
恭人上了前來,瞧幾人吵鬧,便出言呵責起來,扶着大肚子搖搖晃晃的走着。衆人見了她來,才稍停下,又見了完顏雍,便立馬躬身行禮。
「問大王安!」
「都起來吧!都在這吵什麼呢?」他慢走了下來,便順勢於旁邊的青石便站立着。
只瞧了那婦人以左手緊把右手拇指,其左手小指則向右手腕,右手四指皆直,以左手大指向上行了叉手禮:「回了娘子,大王的話,奴兒乃是當今德妃娘娘手下的教習姑子高氏,本是被娘娘派了回府教府中幾位姑娘禮儀和管家技的,但都尉和大長公主念及大娘子您的身子,又聽了最近二姑娘不大好,便派了奴兒來了,充了娘子的近侍。」
她又回頭瞧了瞧清茹幾人:「今個才來時,便聽了府中幾位姑子說,有位先娘子的姑娘與二姑娘不合,明裏暗裏的爲難三姑娘,想必便是我身後這位了吧!」
「我便想着將微瀾苑堵住了,不讓人隨意進入,打擾娘子養胎,誰知三姑娘非要硬闖,奴兒這才與她發生了口角。奴兒未曾讀過什麼書,卻曉得進退二字,如今三姑娘這般潑皮硬闖,奴兒才要以在宮中的慣例來教姑娘規矩,多有得罪,望大娘子海涵。」
她提着眉眼,皮面帶笑,恭恭敬敬的說這話,未曾有半分恣驕之色。
「此乃我爹爹的府邸,你若想逞本事,便就回了你烏古論家,若再這般,我便告訴了爹爹,將你轟了出去!」清茹愈加惱怒,上了前來站於她面前理論。
她輕哼一聲來:「哼,三姑娘,您儘管去告了,看主君會說了什麼,敢轟了德妃娘娘手底下的人兒,便是與大長公主和都尉作對。」
「我如今便瞧着稀奇了,這渤海李家的姑娘,上到三太子的夫人,下至一些宗族王侯的娘子,都是個個知書達理善解人意,怎麼姑娘說話行事便像個沒教養的鄉村野姑子一般?」
「你在說……」
「說什麼您最清楚着,都是一個官人家的姑娘,爲何二姑娘便是溫柔知禮,到了您這兒便是囂張跋扈,這其中道理竟是摸不清楚耶!」
「我便明白您今日來的意圖,便想着二姑娘傷心,要說些亂七八糟狗屁不通的骯髒話來激她,但如今不同往日了,咱
們二姑娘有人護着,有人疼,必不會讓你得逞了。」
完顏雍便與恭人退了一步來瞧着兩人爭吵着,這位高女官,確實是一副厲害的嘴臉,長得倒是明眸善睞,一臉的福相,說出的話便似刀子一般割人喉嚨,便插着腰來一嘴嘴的叨着,清茹便被懟的無言以對,哭鼻子抹淚的站在原地。
「姑娘莫流淚啊!淚比草賤,況且這頭,還真沒人能可憐姑娘的,大娘子乃是顧不上你,大王乃是二姑娘的夫家必然也不會來憐你,您的淚便留着朝了您未來的郎君流吧!」
清茹對懟得胸膛的氣韻一起一伏,連忙便朝了廊上走去,順着小石徑邊走邊說:「一幫奴才,我乃是未來齊王夫人,待我一人冊封後,你們便等着吧!」
「奴兒等着,奴兒便在此等着姑娘的三尺白綾和濁濁毒酒。不過話說回來,姑娘有時間在這呈口舌之快,不如好好打聽了自個未來的夫君是個什麼樣的人,弄了清楚明白,您再擺您的臭架子也不遲!」
小石徑上,清茹攜着侍女走過,一邊走着一邊聽了高女官的言語刀子,氣的直站了廊的拐角處靠着木柱子望着幾人,平復了下心情,才遠行了去。這頭花圃邊的幾人,瞧着她灰溜溜的走了,又是好笑又是無奈。
待她走遠了,恭人便上前來:「你既來了,便給我省了許多事,這丫頭心眼壞的很,老是喜歡背地裏做些不正道的事,你言語壓制壓制也是好的。」
「是,奴兒遵命!定會好好護着恭人和咱們未來的國夫人的。」
她望了望枝頭斜處的檐角便問:「二姑娘如今是睡下了嗎?」
「對,她睡下了!」
「那奴兒便晚些去瞧了姑娘!」
「說來,都尉也是自責的很,長居河北府地,一年才得以回一次,也不能時常照看着娘子,但如今都尉回京升調京職,自會時時刻刻想着娘子,娘子也寬心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