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角垂鬟,年少一癡 第七十七章:堅持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木可玲子字數:2958更新時間:24/06/27 15:01:43
    她帶些傷感,眉宇之間的那份堅定,如同重壓的磐石,回想起去年臨年的那件事,灰蒙長樺林,路徑悠長,就於那個骯髒亂蓬的小院落,她推門而入只見三尺橫樑上長掛着那副嬌弱的身軀,衣不蔽體,寸寸皮膚都交錯着大小傷痕,那一瞬的心痛,勝過自個這十幾年來受的皮肉之苦。

    她每每想到如此,便恨不得要噬血剝皮,自個若是真有那個權力,她便要叫這僕散氏好好受些苦,奈何她如今什麼也不是,也動不了僕散氏。

    臨上次僕散氏禁足,不過三月有餘,而眼前這個仁慈寬和的男人,便心生了軟,要將她放了出去,想想她便覺得不公。

    「大王便說了如何過去?好好的一個姑娘家,便因爲她的善妒,白白的失了名節,還受了滿身的傷,翠荷到現在都不敢從廂房裏走出,唯有我平時叫她出來她才肯,大王便要如此輕巧的了了事,」她想起翠荷來,便有些激動。

    他瞧了她欲想發泄怒氣的樣子,便連忙搭上她的肩膀:「清雅,你聽孤王說,孤王不是罰了翎娘子了嗎?她是國夫人,爲一個奴才而被禁了足,本就不合禮數,如此下去,孤王如何和僕散家交代?」

    她聽後,愈加覺的不甘,強硬的態度將他的雙手給撇了下來:「禁足便可嗎?大王宅心仁厚,久典外事救濟百姓,向來都是愛民如子,大王自小飽讀詩書應當明白,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而如今,僕散氏還只是一個夫人,若上到天子,該如何?」

    「荷兒她並非天生就是奴才,她是遼陽貴族劉家的千金,因了家道中落才沒入宮中爲奴,她若不經事變,大好的人生在此,如今全被大王您那好夫人毀了!」

    完顏雍瞧她那不依不饒的樣子,愈發進退兩難不知如何是好:「你非要如此嗎?孤王罰也罰了,明露和元碧也被處置了,你還要孤王怎樣?」

    「我要您怎樣?我可從未說過什麼要您怎樣的話,我人微言輕,您何必來徵求我的同意,我在您心中有那麼重要嗎?不見得吧!大王想如何便如何,是大王自個的娘子,我亦是不能說什麼。」

    她說着,便掀起了被褥來,連忙將雙腳伸了出去要下了圍子榻,可他卻將她細腰樓住,扶着她的兩隻肩膀:「你這是什麼話,你明知道你在我心中的位置,所以我今日來與你好好說,你便這樣的態度。」

    「我說着,大王別見怪,***草一生也就罷了,他人若是能爲人上,我定不會與她善罷甘休。」

    他瞧着她那樣柔中帶骨的樣子,堅韌如絲,卻也無可奈何悄然將手慢垂下,頭也隨之別了過來,徵在原地。

    「孤王也是進退兩難爾!」

    「那大王便將翎娘子解了禁足不就好了,何苦要如此!」

    「李清雅,你到如今了,還不知道孤王爲何爲難?孤王全都在顧及你的感受。」

    「對這種無法逆轉的事情我不多加言論,不知道的還說我挑撥離間,大王自行決定便可。」

    她輕從他的雙手下掙脫出來,便下了榻子圍着披風小碎步走向了明窗下的銅鏡,她將衣裙整好拿着梳子,站着仔細的梳着烏髮,他則瞧了她最近的發愈加變的烏亮,慢慢褪去了以前的棕黃,身姿也比之前要豐腴一點,透過銅鏡,瞧了她微微圓潤的臉頰,已然尋不到一絲笑意。

    他徵着坐了一會,便走到她的身後來,雙臂扣住她的柳腰,將她擁入懷中,貼耳細細呢喃:「清雅,莫要總是如此,有些事情需要退一步,否則孤王真不好處理!」

    她聽後,悄然回頭與他相視:「大王,有些事情我退,但有些事情,我一步都不會退!」

    她態度極其強硬,堅持着自我,又驀然自他懷抱之中離開,撥開牀幔一頭鑽了進去,淡淡的說了一句:「大王,我要休息了!便

    不相送了,一切大王心裏有數。」

    他望着她靜靜睡下的身影,卻也無可奈何,只能悄然離去,他順着長廊揮着大袖穿過那層層枝蔓,越發想不透,便轉回來向着李石的灑軒而進。

    身邊跟着個小黃門上前來問:「大王,是否要解了涼國夫人的禁足?」新

    「此事先擱一旁再看,去舅公房裏,孤王想着,是時候要上表冊立新夫人了!」

    「再過一陣子,便就不好辦了!」

    小黃門連忙躬首道:「是,大王!」

    到了次日,清雅在繡樓裏與翠荷一同說着話,翠荷站於書案旁給她細細硯墨,而她在畫畫,她擡頭瞧着她低垂着小眉,便拿她打趣着:「瞧瞧你,我說給你畫幅人物圖來着,你偏偏笑也不笑,不笑的美人兒哪裏好看了?」

    「奴兒笑,奴兒笑!」翠荷勉強的笑了兩聲。

    「你便這樣勉強着自個兒,老是鬱鬱寡歡的,我瞧着今個天兒不錯,咱們去騎馬如何?也讓你放鬆放鬆!」

    她落筆下,描了畫卷上女子的眼睛,擡頭小看了窗外,只瞧了茫茫春景,陽光明媚,外頭叢叢綠蔭映入窗來,她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便走向外頭憑欄而眺。

    「許久不見這樣明媚的太陽了!心情亦是舒暢,瞧着四月到了,爹爹便要出行河北府了,倒還不知他有什麼安排!」

    她站在欄邊,望着滿園芳菲,紅綠相間,在對面的朝陽下依次綻放,而自個的心情卻忽好忽落。

    「姑娘,姑娘……」隨着幾聲呼喊,她轉頭來瞧了惜意自圍廊急匆匆走來。

    「怎的了,這樣急匆匆的?」

    「姑娘!岐國王殿下今早被陛下罰了三十杖,聽郡主身邊的嫣兒報,大王如今都不能動彈了!」

    「是何因,郡主可說了嗎?」她急匆匆的順着樓梯而下。

    「前些日子大王生辰,皇后殿下也送了些私禮,陛下便因此生了些猜忌,不僅杖責了內監大人和數十名女官,還與皇后娘娘生了些嫌隙,今兒個早朝,又因了些莫須有的事,引的陛下大怒,一氣之下罰了大王三十杖。」

    她楞了半天才道:「這不是借題發揮嗎?走,去岐國府瞧瞧大王,今個爹爹還沒吧!」

    「主君下朝,按照常例要先與雍國王殿下議事!」

    「好!備馬來,拿上我的帷帽!」

    「是!」

    她縱馬穿過街坊,疾步跑進岐國府邸,順着悠長的石階來到完顏亮的苑裏。

    只見那他一身寬大的褻衣穿着,背朝天趴在枕頭上,額頭上的汗珠大顆大顆往下掉,而身旁乃是國妃驪柔,在給他已被打的血肉模糊的臀部細細上着藥。

    「陛下是怎麼了,忽然發這麼大的火!」

    他激動的恨的牙癢癢說:「那皇帝,總有一天,孤王便讓他知道厲害,居然敢杖責孤,痛死了!哎呦!」他一激動,傷口便又開始痛了。

    「夫君,別亂動,趴好!」聽着那妻子關切帶一點煩惱的語氣,他便也聽話的安靜的趴着,由着她上藥。

    清雅快步於緊閉的房門前停下,在對面的廊上遇到了迎面走來的郡主。

    「清雅,你來了!嫂嫂正在給哥哥上藥!」郡主走近她。

    她等不得什麼,連忙在他門前跪下伏地行了個大禮:「大王,娘娘,民女求見!」

    內室內的完顏亮,聽了一陣熟悉的鈴鐺聲響起,便看向帳外,將被子給捂在自個的身上說:「好了,好了,不塗了!」

    「國妃辛苦了!」

    驪柔打開紅帳,頓了頓首推開了門,見到紅着眼眶的她,卻是高興不起來。

    「娘娘萬安!」她上前

    躬身行禮,略加有些不好意思,貿然打擾了他們夫妻,便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只見驪柔面無表情的走出,溫柔的行着小碎步上前,平淡的道:「妹妹來了,快進去吧!」

    望着整齊而裝精的屋舍,她帶些猶豫走了進去,掀開帷幔走到了榻邊:「大王,您還好嗎?痛不痛!給我瞧瞧你的傷口。」

    滿眸子的紅淚聚在眼眶,他奮力擡起頭來,撫摸着她的臉龐,又擦擦她垂下的淚珠,勾起笑來,忍了忍痛說:「咳,這點兒傷怎麼可能傷到孤王,孤王身體硬朗着呢!」

    他說這話時,身後臀部的傷口已然裂開了,慢慢流出了鮮血,沁到白色的褻衣上,他痛的大顆大顆的汗珠順着臉頰滑落,而他面上卻嗤嗤的笑着,佯裝着輕鬆。她見了這樣的情形連忙拿絹子給他擦着,一邊哭成一個淚人了。

    他連忙將她的手握住放在脣間吻了一下:「哭什麼,瞧你這沒出息的樣子來着,孤王不知道在戰場上受過多少的傷,要都像你這樣哭,你眼睛還要不要了?」

    「不就是挨了一頓打嗎?真的是,來不許哭了,給孤王笑起來!」他輕輕將她眼眸邊的淚珠抹去,瞧着她的憨態,嗤嗤笑着。

    「給我看看你的傷!」

    他徵了下,連忙將被褥紮好:「哎!你不能看,你還是個姑娘,要看的話,便等了你有一日嫁過來,好生的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