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離開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木可玲子字數:3202更新時間:24/06/27 15:01:43
    夜色涼如薄冰,紅梅各向凜寒霜,暉琬苑內紅燭搖曳,水晶珠簾逶迤傾瀉,簾後清雅卸下珠釵與襦裙,着一身素袍裙獨坐書案硯臺前。她小酥手輕提白玉筆,一起一落嫋娜姿,輕提素裙倚案上,又憑看窗外枯廖美景,寒風刺骨入相思。

    片刻間,她於紙上點綴顏色,一幅少女圖姿容萬千,一肌一容盡態極妍。

    她卻筆,又將垂下的長髮攜一寸在手,斂鬟對目燭光念着:“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 ,挑兮達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一兩日禁足,只進了些白粥,她餓的有點發暈,恍然間,他竟又思念起了岐王,那日與他習畫,他英俊側臉入眸,又沁入她心,從此世間再無美麗。

    她盯着那燭火慢變微弱,未有發覺完顏雍一身淺玄儒服帶着些淡淡酒香入內,而他懷中正抱着食着糕點的允恭。

    允恭奶聲奶氣喚了一句:“表姑姑!”

    一聲如蜜糖般的聲音將她思緒拉回,她側頭輕望,又小勾脣角:“哎!大王怎的來了!”

    他見她獨倚書案,紅燭映面暈見溫柔,全身縞素如靜月白雪,心中又如平靜的湖水隨風泛起漣漪。

    “孤來瞧瞧你,你白日裏未有吃東西,孤給你帶了些你愛食的糕點。”

    說罷,他命身後人進入放下一個小食盒,又抱着允恭坐於她身邊,那小允恭一見她便忙要伸手:

    “姑姑!抱!”

    “好,來抱咱們允恭!”

    她將三歲的允恭置於腿上輕坐,面朝着他,垂下了那柳葉般的細眉。

    她蹙眉細細嗅着,他身上似是有些酒氣。

    “大王,是喝了酒嗎?”

    “早些時候,與幾位好友輕酌了幾杯。”

    他說罷將食盒裏合歡糕拿出一塊遞給她:“給,清雅,食些東西。”

    只見她斂鬟輕搖頭:“我不餓!”

    “清雅,你如今是與孤王賭氣嗎?即便是要賭氣 ,也先顧着些身子啊!”

    “哪裏的話,我怎會與大王賭氣!只是真不餓。”

    她將那糕點接下放於懷中允恭脣邊:“允恭吃好不好,吃了長高?”

    允恭聽話接下那塊糕點,又擡着大大眼睛瞧瞧他喚了句:“爹爹!”

    “姑姑給你,便接下食了吧!”

    小孩有些猶豫,接下便一直未吃,只看着父親的目光獨投於她身上,他仰面喃着嘴,又將小手伸出:“姑姑,您吃吧!您吃吧!”

    他將那糕點送於她脣前,她看着允恭肉肉的面龐和純潔的眸子,便張口咬了一半。

    之後便是允恭那小嘴咧開的樣子,他那粉脣,便如一朵鮮花。

    “看來,允恭才是能勸的動你的,那吾兒便多喂你姑姑。”

    “是,爹爹!”

    她猶豫的食下允恭次次遞過來的糕點,食完後便溺愛的勾一下他的小鼻樑,引他面頰紅暈一陣。

    允恭輕輕在她面頰上落下一吻,攜着些靦腆,臉一紅看着父親。

    完顏雍忽笑:“這孩子倒是和你親!”

    “大王,清雅是小孩子,小孩子與小孩子自然親些,是吧!”

    允恭連忙點頭,又像極一隻聽話的小懶貓倚在她懷中打了個哈欠。

    他順着她玉指,一路瞧到她下裙,回憶起那日的事,他一時半會有些內疚。

    “清雅,你身上的傷可好了些?”他問。

    “都半月多了,自然是好些,本就只是皮肉小傷。”

    “其實來這雍國府,也可避着舅舅的些不當刑罰,平日裏也自由些!”

    她聽後,將玉指置於允恭面頰上撫了一圈,又低頭瞧他居然是耷拉着眼皮,睡意朦朧了。

    “我自然是明白大王的良苦用心,爲了我脫離爹爹眼界,親自來接我入國府。”

    她抿着嘴笑,笑容是那麼勉強,兩雙眸子未有一絲靈光,也未有一刻在他身上停留。

    “孤王說過要護着你的,也不光是因你爲表親,還有……!”他愈發不知如何表達。

    他話罷將頭垂的很低,一分小心,兩分孤寂,三分難言,四分情。

    她聽後,將他那難爲情之態看在眼裏,未作任何迴應。她兩袖素衣,已然變微涼,她不禁打了個寒顫。

    “大王,其實清雅鄙陋之人,何德何能入的了你的眼,與你相配應當是嫂嫂那樣的傾國名門,再不就是像翎娘子和張嫂嫂那樣姿容萬千的人……”

    她斂鬟而笑:“其實,大家夥都誇讚我聰穎,但是我內心自知有幾分幾兩。”

    “清雅,你很好,真的!”他望着她那紅燭下的紅面。

    “大王,於血緣關係上 ,我是您的表妹 ,但在君臣之上 ,我只是您的一個奴才,我此生本是草矛賤質,無多大理想,只願相守在自己愛的人身邊,至少一輩子,我過的舒坦,”她將目光投向那昏暗的明窗。

    “清雅,孤王……”他欲言又止。

    “大王,你說了,咱們是打小的情意,或許哥哥只是對我有兄妹之情,如今是誤會了咱們關係。”

    她一股腦說了許多話,他半聲不吭,瞧着燭光似要燒完最後一寸蠟了,她輕輕將懷中已熟睡了的允恭輕抱起,又小心翼翼將他遞給了完顏雍隨身的侍女,由着她抱了出去。

    她站起身來玉立堂前,輕側身躬首:“夜深了,大王明日還要上朝,恭送大王。”

    她這樣趕他走,他亦不好說什麼,欲想再說一句,卻已覺無味。

    他邁着闊步,長長衣衫隨地而遠,他一步一步走的艱難,時不時回頭相望,一看一徘徊。

    貼近小門,他憑欄而看,卻瞥見她素衣而站,肩膀瘦小又挺立,又瞧她耳際與裘毛領間那塊粉肌,真當是玉骨珊珊,他慢步走過明窗,步子顯的沉重而不捨。

    她見他已然走遠,便入了屏風內解下厚厚素袍,只留一層薄薄朦朧的綢絲青色褻衣。

    片刻,翠荷入室,將她的衣衫整好,又將她發間的珠玉悄然取下置於妝臺上。

    “翠荷,我自個來便是,夜深了,你便回廂房休息便是。”

    “姑娘!”

    她淺笑:“快些去吧!晚上可涼。”

    她於妝臺前撫銅鏡自照,見銅鏡內有絲憔悴的面容,便提手撫摸着面頰,又恍惚間思念起岐王,相思入骨。

    她提着胸前剛修復好的竹節玉扳指細看,卻忽聽見翠荷驚叫聲:“大王,您怎的又回了。”

    那完顏雍情緒異常,疾步走入內室,將兩人都嚇了一大跳。

    她立馬便從妝臺前站起,向後退了幾步,拿下了小架上剛褪去的絨毛素裙披上:“大王,你怎回了!”

    誰知他即刻便兩步走於她面前,將她摟入懷,抱的緊緊,一發溫柔將她推置牆面邊,又褪下那件厚袍,只留了那層褻衣。

    忽而,他停了下來,又兩臂一架將她橫抱起置於牀榻上,他偉岸的身姿也壓了下來。

    翠荷嚇的伏地不起:“大王,你停下來,此番乃會釀成大錯也!求您莫要如此衝動。”

    “你放開我,你要做什麼!”她哭了了眼睛,雙手在極力的反抗。

    他將她兩手控制住,貼近她的香肩,看她細膩如絲般的肌膚,又嗅到絲絲淡香,心如同脫繮的野馬般馳騁原野。

    他似是喝醉了酒,口中不斷囈語,手上的動作未曾停下來過。

    他扯下了她的青色褙子,只留了那層薄紗透着裏面的心衣,她的雙臂,香肩,白頸全都隱約可現,透過那薄衣隱約是她未成熟的身姿。

    “我愛你!未曾變過,”他紅着眼眶說。

    他熱吻一路順着頸向下,一發不可收拾,在他寬厚的臂膀裏,她便如一隻任人宰割的羔羊,一絲也動彈不得,亦是無力反抗。

    她哭喊着,掙扎着,便如陷入泥潭裏的小鹿,無力回天,她張口狠心在他肩頭咬了一口,才喚醒了他的半分理智。

    他只覺一陣疼痛彌散開來,便輕摸住肩膀眨了眨眼,她附首瞧她,全身都在顫抖,素衣被扯的七零八落,他的手上還纏繞着她長長的烏絲。

    “清雅……”他喚她。

    她無力的躺在牀榻上,於他的身下流淚,那雙絕望的眼眸,一張一合,不斷有淚珠滑落。

    “清雅……”他伸手將褻衣給她披上。

    她驚恐的坐起來,低頭瞧了一眼那臂膀上的硃砂痣,四處張望,驚恐的眼神裏,是她的無助。

    她連忙下了榻,光着腳散落着長髮,一頭鑽進了被窩,於牀榻角落裏蜷縮着身體。

    他憐愛的瞧着她哭着顫抖的樣子,便連忙坐近一些,將手搭在她的肩上。

    “清雅!對不起,孤王失禮了。”

    “大王,到底怎麼做您才肯放過我,奴兒求大王放過,”她紅淚不停垂下,哽咽不能語。

    “大王,求大王放我走,求大王。”

    “清雅!”他喚她。

    “大王,求求您,放我走吧!”

    她無盡的懇求他,連平日裏那執着堅韌的樣子都放下了,瞧她淚水與秀髮粘連在一起,脆弱的便如殘花。

    她被戳到了內心最脆弱的部位,難過的剔透淚珠大顆大顆往下掉,顫抖的肩膀彷彿一下便撐不住了。

    他將手收回,頓在榻邊,思考了很久。

    “不能,孤王不會讓你離開!”他鼓起勇氣說了這話,聲音愈加的小。

    “我不愛你……”

    她的一字字似箭一般穿過他的心,片刻之後,他輕撫了自己的衣衫,斂面而退,悄然遠離,只剩了她一人圍困在被褥裏,由着淚波朦朧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