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國妃喜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木可玲子字數:3321更新時間:24/06/27 15:01:43
她話罷,只擡頭瞧了依然伏地不起的清雅,她已然被凍的兩頰通紅,雙肩無盡的顫抖。
石地涼寒無比,冬風習習惡,積雪順屋檐悄滑落,於地面堆積小山。
完顏雍聽得雪悄落的聲音,回頭瞧了一眼廊外雪景,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香翎回頭小瞥了一眼她,便回頭看了雍王的神情。
“清雅,來,你起身來!”他邁着步子走進清雅又將她扶起,她站起後卻忽而將手收起。
“謝大王!”
他立於廊上,義正言辭:“孤王向來賞罰分明,清雅你衝撞你翎嫂嫂,便罰你禁閉七日,香翎你……,你便抄錄《女訓》三則,以示明戒。”
“大王!”銘璇則是與香翎同時喚了她。
“國妃,怎麼了?”
“大王,清雅才禁足出來,如何又要禁了足,這樣下去,人要餓的不行了!”
還未等她再繼續說,香翎便答下了話,她兩個眼眸橫波流動,楚楚可憐。
“大王,大王,《女訓》長卷,冬日寒冷,妾的手怕是要凍壞了!”
他楞了一會,又道:“你且慢慢抄錄着即可,下去吧!最近你也靜心些。”
“大王!”
“你且下去吧!”
隨着完顏雍的揮手,那倩影珠袖揮長離開,不見蹤跡。目光迴轉,他恍惚中瞧見了那仍然獨立長廊上的嬌影,她那滿眸的清水,忽而墜落,於地衣間浮起一絲漣漪。
“謝大王,清雅這就回去反省!”她躬首以退,攢足了失望離開,在快要邁步子的那一刻,她楞住了,是奶聲奶氣的侄兒喚了她。
“姑姑,姑姑!”允恭於國妃膝上滑下,又拽過母親的手,連忙小跑過去雙臂圍住她的襦裙。
她輕蹲下拇指撫摸過他眼角殘淚,又牽着他的手兒與身旁的銘璇雙眼相望,那失落的眼神,讓人亦是心疼。
“清雅,你表哥哥定是與你鬧着玩的,你前些日子那事,他定是還記在心裏,你去認個錯,低個頭沒什麼大不了的。”
“我做錯的事情,我自然會認,也甘願受罰,但我決不可動搖自個的思想,亦不會獻上自己。”
“你怎要這麼倔呢?非要吃苦了?”銘璇拉着她手兒。
銘璇回了頭來:“大王,便不罰她了吧,冬日飢寒交迫便是要出大事的,姑娘家哪裏受得了這樣的折磨。”
“罷了,清雅……”他欲要說話。
“大王,嫂嫂,清雅便去了!”
她卻要如磐石一樣堅硬,片刻,她輕輕將披風的繫帶拉下,又將厚實的披風疊在手中,恭恭敬敬的將它放於完顏雍的身邊,斂鬟而退。
“謝大王關懷,物歸原主。”她一兩聲鶯囀在他腦海迴盪,待他緩過時,她已然轉了身。
“清雅,你非要如此嗎?”他喚她。
“這不是大王想要的結果嗎?”她輕笑。
她走的那樣快,於明廊前,轉身悄然離開,儘管身後的允恭追着,她的身影還是消失在了廊角盡頭,許是早就失望透了。
“清雅,清雅,”那是銘璇在呼喚。
她奮力上前追了幾步,卻忽而頓了下來,只覺腦袋一陣眩暈,整個身子要撐不住了。
“娘娘,您怎麼了!”侍女袖殷及時扶住她的肩膀。”
現場忽而一片混亂,完顏雍聽得了喚聲才將思緒拉回,妻子那嬌柔的身姿正伏臥在面前。
他闊步走過去,扶起她,橫抱起她的柳身,前去房裏,口中不停的輕喚:“璇兒,璇兒!”
遠去的清雅聽了喚聲便立馬轉回過來,邁着小碎步過來。
“傳太醫、傳太醫!”
祗候人瘋跑着。
一片譁然,天色已晚,笒霖苑內榻邊,衆人圍坐,滿面紅光,連那搖曳的燭光也變的平靜。
銘璇身着褻衣,除去粉黛,安靜的躺在榻上,細看她的身姿,有些微微福胖。
榻邊的完顏雍正輕拉着她的手,又有兩個孩兒圍在身邊,是七歲浥綃與允恭。
堂中幾人安靜端坐,等待着她醒來。片刻間,她昏迷的睡眼漸漸打開,看見衆人都圍着面攜微笑,彷彿在看什麼稀奇物,便覺得詫異萬分。
“夫君,妾這是怎麼了!”她試着要起身。
她的大女兒浥綃兩兩個小臉一撐答:“嬢嬢!太醫說您有寶兒了,已三月了!”
“這,何時的事兒,我竟是都未發覺?”她忽而壓着頭摸摸自個的肚子。
而於身旁的完顏雍,已然忘卻了今日發生的不快,變的面拂春光,喜悅萬分。
“璇兒,你乃是孤王的大功臣,爲孤誕下了一雙聰明兒女,如今又要給孤添個寶,孤有你,乃是三生有幸!”
這番話,讓坐下的兩位媵妾無地自容,她們都各自端坐於交椅之上,聽了他蜜語連連,便將頭壓的很深,尤其是香翎,她愈加傷感,掩面愁容。
“妾身之福都來源於殿下的寵愛!妾不敢居功自傲!”她這樣的理智。
“清雅,清雅!”
“嫂嫂!我在。”
她忽而想起什麼,便急着喚了清雅,又將她酥手拉住,一寸都不放開。
“嫂嫂,你竟是連自個有孕了你都不知,如今你有孕在身,必定要小心些 ,”她連忙將她的酥手扎進被子裏。
“我只覺得最近疲乏,卻不知是有孕了 。”
“嫂嫂福氣自來,自然察覺不到,”
“懷孕,可是是辛苦着,待你以後有了孩兒,便知道爲人母的苦了!”她靜將那雙酥手又拿出來,瞧着清雅那凌亂的長髮。
“如今都沒個眼力勁了嗎?都不知給表姑娘梳洗一番?”她衝着袖殷便是一呼。
“無關緊要罷!衣亂哪比的上心亂,我便如此吧!”她撐着額頭,將一綹烏髮別在耳後。
“清雅,孤王……想着,你都禁足好幾日了,便莫要再關着自己了!”
完顏雍瞧着她那楚楚生憐的樣子,便將的披風又給他披上,扶着她的肩頭說話。卻只見,她將那披風又解下,直接讓其散落在地。
“大王 ,金口玉言 ,怎要朝令夕改 ,您說的,做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我都不會忘記了,哎!如今我乃是尊您令旨,這正不是大王想要的嗎?”
她不看他一絲,亦是面無波瀾。
“你知道,孤王從來都不想你受苦受累,不想你受委屈,孤王想要的,你最清楚不過。”
“你想要的?我還真不知道。”
她又再擡頭:“如今,嫂嫂無大礙了,我便回了!”
此時浥綃郡主把嘴一抿,兩小黛眉一收:“表姑姑,浥綃有些話不得不說,還有翎娘子!”
她似是已經聽別人說了方纔事情的來龍去脈了,便要訓斥兩人。
她小臉漲的老紅:“按照綱常,你們兩個都不算是真正的雍國府的閤家之人,一個是我爹爹的妃妾,一個是我的表姑,浥綃便把話撂這兒,今日我嬢嬢無差池便罷,我嬢嬢和腹中的孩兒有任何閃失,我便是與你兩人勢不兩立!”
只見她小小年紀如同大人般講話,又時不時在兩人面前走動,將兩個小手扣在一起,一副端莊持重的貴小姐模樣。
清雅聽後暗自傷神,輕脫開手掌。
銘璇更瞧了她漸漸暗淡的笑容,便來訓斥着:“浥綃,怎麼與表姑姑說話的,這般沒有禮貌!”
“女兒說的本就是實話,您說表姑姑年紀小不懂事也就罷了,可翎娘子自從進國府,總是對嬢嬢不敬,可她是妾,妾便是要順着主母的話!便要像張娘子一般安分守己!”
浥綃這幾句話激怒了她,也引發了完顏雍的沉默。他腦海中拼命追溯到幼時那段不快的光陰,曾幾何時,自個的親生母親也這般的被人教訓,尊卑有道,妃妾有理,如今卻輪到自個了,可自己女兒談起,他亦無法去訓斥親女兒,只於眼中閃過那絲失落。
香翎鼓着腮幫,扶在那扶手椅上,十分不爽:“郡主這話說的奇怪,雖然我是妾,但也是聖上親封的誥命,你父王八臺大轎擡來的,你這般不知輕重,不知是誰教的。”
“那也是妾,妾通買賣你不知?還有表姑姑,您一個好好的閨女,隨便能選個高位郎君做正頭娘子,何故非要搶我爹爹,還要做妾這樣卑賤人兒?”
她愈發口無遮攔,說了一通刻薄至極的話,完顏雍聽後,滿面寫着難受,他那雙大手悄然從妻子的身上移過,又獨自把玩着手指上的玉扳指,斂面沉思。
“越發放肆了,我平日裏是怎麼教你的!袖殷,把郡主帶下去!”袖殷立馬答允,走到榻邊要拉走她,她掙脫了其手,賴着不走。
又狠狠甩開袖殷的手:“我不走,你放開,我不走!”
“郡主,您先回房吧!娘娘或許要休息呢!”勸着她,她才不情願的走出了房門,出走時甩着袖子。
她於榻上瞧着幾人的面孔,便又輕輕招手左右將允恭也帶走。
沁璃看見她正憂愁,便走過來安慰,挪了一張垂了小流蘇的小墩子上前來:“娘娘,您現在萬萬要保持心情愉快,郡主不過是小孩子,還不懂事。”
清雅則也忍下了委屈,硬着頭皮揚起笑容對她說話:“是啊!嫂嫂。”
“清雅,浥綃這孩子沒大沒小的,你別往心裏去!”
“嫂嫂想什麼呢!不會的,我現在就想着好好的照顧着嫂嫂!等到孩兒落地!”
待些時候,屋內燭火又開始搖晃,屋外幾聲寒鴉遠鳴提醒着衆人,夜幕降臨,小侍女給主子門換了好幾次湯婆子的水,又不斷的加了爐子來屋裏。
銘璇忽而打了個噴嚏,便有了人來加了厚重的毯子與羊絨被。她面容慢慢有些睡意,衆人也見着了,便都躬身以退,各自還家。
張沁璃是行禮後恭恭敬敬的退下,而香翎卻是哭啼啼的掩面跑了出去,她那離別的身影,亦是讓完顏雍徵了一下,又變的沉默了起來。
當是時,便有一位侍女跑進雙手作禮:“大王,冀國王太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