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舊地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木可玲子字數:3117更新時間:24/06/27 15:01:43
    祗侯人邀清雅於正廳而坐,她於椅上四處小看,翠荷也隨之站於她身邊,國府小侍女上了一盞茶水,她便接下了。

    瞧着雍王岐王雖然都爲親王,但這岐國府正廳卻是看着便氣派極了,桌椅書案都是上等木製成,擺件精緻無比,連茶具也是罕見之品。

    她斂鬟而坐,靜靜等着他。

    片刻,只見了噠太夫人於門前徘徊,她滿頭珠翠,華勝葳蕤自光,服着紺色月白繡百合紋的雙層裙,肩帶珍珠溜邊霞帔,兩手插着一隻絨毛袖籠。

    她見正廳有人便走過來了:“姑娘是何許人也?”

    “小女乃是城西李家女,家父是馬軍都李石。”

    太夫人聽後十分高興,便輕輕坐在她身邊的交椅上:“可是雍王表親渤海李氏?”

    “正是!”

    “真是個漂亮的姑娘!”她仔細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女子。

    清雅瞧着她的打扮,又看她說話這樣隨和,只知道她是完顏亮的長輩,卻不知如何稱呼她,便只抿嘴笑笑,隨意答了句:“您過獎了!”

    “你可知,我也是渤海人士,我出自渤海噠家,與你姑母是表姐妹,若按照宗族內的規矩,你也還得稱我一聲表姑姑!”

    清雅聽後恍然大悟,才知道她眼前的這位婦人正是完顏亮親母噠太夫人,她立馬帶些敬意站起斂面行禮,連着頭都躬了一寸:“夫人難不成是……,”

    “小女愚鈍,不知太夫人尊容,罪該萬死!”

    那太夫人立馬起了身拉起她雙手,將她扶過來,安置她坐下:“好孩子,快快請起,來,坐下!你未見過我也是正常事,我時常居於國府佛堂,不大外出。”

    “原來如此!”

    “早些聽了穎哥兒說過你,也聽過元功談起了你,他總說喜歡了個渤海家的姑娘,我這老婆子便想着,是個什麼樣的姑娘讓我這冷峻的兒如此念着的,如今瞧了啊!真是個美麗的人兒。”

    她說話十分隨和,更是和藹可親的很,絲毫沒有因着有優秀的兒子而驕傲,更沒有什麼長輩的尊德架子,那樣的燦爛的笑容,便是說像個妙齡女子也不爲過。

    “太夫人謬讚了,清雅愧不敢當!”

    那噠太夫人再次細細打量了她,瞧她面廓飽滿,骨中帶肉,眸眼水靈,脣厚且小巧玲瓏,兩頰帶些潮紅,她越看越喜歡。

    “我瞧你面中福氣略在,眉目間溫柔若水,往後定是個大貴的人兒!”

    太夫人又雲:“不知李姑娘今年芳齡何許?可有說媒人家?”

    她想起與雍王的納約,便有些吞吞吐吐:“小女年12,小女……”

    太夫人一拍手思考過來:“我竟是忘了,你李家是打算讓你入雍國府的,嫁給你表兄?”

    她越發沒有底氣的回答,把頭埋的很低:“是,爹爹正有此意。”

    太夫人聽後卻是遺憾的樣子,又獨瞧了她那不情願的神態,嘆息道:“其實,女兒家一輩子的事,真當不應該如此草率的,不過你若真與元功情投意合,他定會有所行,去求了陛下賜予佳緣。”

    “其實小女不急,全聽了大王安排便是!”

    “說來,我竟忘了……你母親是拏懶氏,還是烏古論氏?”

    “是烏古論氏!”

    那太夫人即刻拍手來,喜悅之色難掩:“難怪瞧着你如此知禮,原是駙馬爺的親外甥女,這樣知書達理的姑娘,像極了貴家的大家風範。”

    她聽過後竟生一些不好意思,便斂面而點頭,兩人相坐,洽談許久,太夫人擡手指了指四處的陳設,更是熱情的將成色號好的名貴糕點上了些來,邀她品嚐。

    片刻,完顏亮從廊前走入,見到兩人便覺得詫異,闊步走來:“姐姐怎的到正廳了!”

    清雅恭恭敬敬的行了禮:“見過大王!”

    太夫人瞧了她站起禮貌的樣子,便更生慈意,兩手碼在一起:“我正要出門呢!見着正廳有個姑娘在巴巴兒的等着,我才來看看!沒想到竟見到了未來的小媳,便是這麼巧。”

    他立馬坐在了清雅身,又瞧瞧她的面頰笑道:“姐姐,這小媳您可滿意!”

    “怎的不滿意,若有這樣的小媳,我定要高興壞了!”

    “元功啊!我瞧着這姑娘極是懂事,待開春便向聖上請旨吧!把李姑娘納入國府,做個夫人。”

    他瞧了她,那聽過話後漸起的失落,那兩眼睫尾由彎到平,再到垂下,小眉似是要落下的柳葉,這樣情形,他亦是不知所措,不乏有些愧疚堆積在心頭。

    “好,兒便考慮,兒便考慮。”

    這四個字,清雅她聽了許多遍了,她亦是想嫁給他的,一輩子不離開。而他也是想娶她的,不說爲了鞏固勢力,兩人相識數年,也還是有些情分在的,可面對事實,他們不得不另尋了辦法。

    她想起自己要面對的層層險阻,愈加添些傷感。

    太夫人也是將兩人的神態看在眼中,便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知道如今這態勢還棘手的很,但若兩人有情,堅若磐石,自會有了法子的。”

    倆人聞此言,便生髮了萬千感嘆,特別是清雅,她側頭瞧了一樣岐王英俊的面容,便斂面而傷。

    他答了一句:“兒自有打算,今日兒帶她去逛逛,便不與姐姐說了!”

    太夫人聽後便點頭允諾。

    “太夫人,小女便先告退了!”

    “去吧!得空便常來坐啊!”

    太夫人拿起那精緻的茶盞押了一口茶,望着兩人並肩走出去,滿目慈善與歡愉,片刻她又斂面默唸:“駙馬爺的外甥女……那可真當是個好姑娘啊!”

    既出國府,兩人便自由些,便私下達成共識騎馬去往城南舊地。

    那是皇家貴族專門練習騎射和圍獵的地方,也是她與他初次相遇的地方。

    這裏有一大塊山坡草原,春來時,滿地的綠綠青草,草原裏還縱橫交錯着幾條小溪流,草原的盡頭是一大片白楊林。

    但是現在正值落葉歸根之季,整個圍場光禿禿的,那草地也變的枯黃,草根間還夾雜着一些積雪還未化盡。

    完顏亮馭一匹自個的白色駿馬,馬的鞍上、蹄上、膝上皆套有保暖的絨布,兩人同架一匹馬,他從身後輕環住她的腰身,在前拖住那繮繩。

    侍衛啓石禮則騎一黑馬,翠荷單騎一馬,兩人居後而奔。

    完顏亮駕馬,矯健身姿馳騁在原野上,那馬蹄踏過過一條條化融的的小溪,穿過那一片白楊林,再於草場上停歇。

    片刻,竟有些累了,便由着馬兒慢慢走,翠荷與啓石禮已然被甩的很遠了。

    他便這樣環住她的腰身,在斜陽下的城南草場駕馬慢行,暉陽點點灑下,在積雪上,小溪流裏停留,那譁譁作響的流水便如冬日的笙歌,遠處昏暗的景色亦是朦朧美麗,玉疊重山外是依稀可辨的天際,這樣靜謐的時段,難得的自由,彷彿忘卻了塵世的紙醉金迷,尋了一片空靜。

    她側身望着他,昏陽勾勒他俊朗的面容,彷彿此時萬千美景,都不及他一分。

    他本是專心策馬,卻不經意間瞧見她那深情的雙眸,便笑着我了句:“怎要這樣瞧着我!”

    兩人如同平民家的男女談話,卸下了往日的身份稱謂。

    “大王……”

    “咳,又來,你我兩人還要這麼拘束。”他立馬打斷了她。

    “元功,你生的這樣好看,定是有許多姑娘家仰慕你吧!”

    他聽後,抿嘴一笑又搖搖頭:“並無,我自小喜怒不形於色,長的冷峻,姑娘家都害怕着,唯有你不怕。”

    “我府裏的那些娘子,都是姐姐和嬢嬢安排的,婚前,我都未曾見過她們。”

    他說着,便望着遠處,眼神是那麼迷茫與空洞,他側過面頰時又是多麼溫柔。

    “元功,你並不冷峻,只是不苟言笑而已,我知道你的心是暖的。”

    他忽而笑笑:“唯有你會這麼想,清雅。”

    “小半個月都不見你出來,是怎麼了?信也不寫了!”他將繮繩拉起,馬兒停下。

    她聽過他詢問,便愧悔的低下了頭道:“我……”

    “怎的了,說了一半便又不說了?你說了我聽聽?”

    他瞧着她半天也不開口,便覺得事有蹊蹺,連忙將她肩膀扶住:“你便說吧!怎的在孤面前還藏着掖着的。”

    “我現暫住雍國府,實在是出行不便!”

    還未等她說完,他便暴跳如雷,立馬要下了馬兒來。

    她見狀雙手拉住他:“你先莫要衝動,你待我細細講完!”

    “那日,我邀你出來,本想告知你的,但實在是沒那個勇氣。其實你知道,我自小便在表哥哥的國府長大,現如今哥哥回了,爹爹便又安排着我去了!爹爹,他想讓我徹底歸了表哥哥管。”

    “我自是不願的,但逢着姐姐有着身子,我也不能與爹爹多加辯駁,以免姐姐心中不快,於是我便去了雍國府,表哥哥自我入門,便安排了許多人看護着,不讓我出府。”

    “我今日是僥倖騙過了那些個侍衛才跑出來見你的,便是要當面將此事告知你。”

    他聽過後,也是難以接受,愈加衝動:“你這樣受着委屈,怎的也不讓翠荷來尋我?我好和烏祿說了啊!”

    他聲音愈發的大,把她都嚇到了,直直坐於馬背上將絹子攥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