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野心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木可玲子字數:3267更新時間:24/06/27 15:01:43
她愈發忍不了,便一個迴轉將他拇指擰住撥了下來,乘那股狠勁回頭一拳而下,而他一掌擋過便與她打鬥了起來,兩人還抽出長劍相向。奴僕嚇的都退到了一旁,窄小的廊道裏,兩人大大出手,下腰擡手,又掃腿提拳,將側畔枝頭的梅兒都打落了下來,踏踐一片殘紅。
誰成想,未經幾次過招,那張僅言便將她兩條纖細的玉臂一控,一雙大手捏着她那手腕,她便是一絲力氣都使不上來。
“監事大人,您放開奴兒!”
“跟我去見大王!走。”
“你休想!”
她再次使了力氣要掙脫,卻空甩了一下未控制力度,一拳敲在了身旁的紅柱之上,將長劍震落。
只聽了哐嘡一聲響,手肘處一陣痛感彌散開來,她將玉璧輕抱着的彎下了身軀,蹲在原地噠噠的掉眼淚。
“莫要在我面前使了什麼把戲,我不吃你這套,”那張僅言還是一副冷峻的面容。
她聽後未作答覆,將頭埋進了懷裏,耳後的小垂鬟插的珠釵流蘇都因猛力纏繞在了一塊,重重耷拉在肩上。
她這樣抽泣個半天,身旁有小侍女生了憐意上前對着那板着臉的張僅言躬首:“監事大人,惜意姑娘怕是真傷到了,姑娘家哪裏受得了這樣一錘。”
接着便有了其他侍女丫鬟接連不斷的雜遝聲。
“是啊!監事大人,姑娘是真傷到了!”
“是真傷到了。”
“大人,給惜意姑娘瞧瞧郎中吧!若表姑娘知道了,必是要鬧不愉快的。”
他聽了這話,才慢將頭擺回,瞧着她那蹲在原地抽泣的樣子便不知如何是好,私下手足無措。
他輕輕咽了口水,蹲下身來要扶起她,卻被她一手攔住甩開:“監事大人還要如何?”
她兩眼鑲嵌着淚珠,細長的睫毛粘連在一起,形態真是我見猶憐。
他粗魯的褪下她的絨袖,見她手腕被撞的一大塊淤青,手肘處被震的青筋暴紅。
“走,去瞧了郎中!走,”他雙手扶起她,便要拉她走。
“你放開我,不需要你的關心!”她抽泣着,噠噠的眼淚流着,眼神那麼堅定,又扭了扭筋骨,將右手護住,提起地上的長劍提起便邁着步子走了。
“還是去瞧下郎中吧!”他再喚着。
“與你無關!”她颯氣的走開,一邊走一邊抹着淚水,周身裙裾順地而前,衣袂飄帶隨迎來的寒風而飄蕩。
張僅言獨立原地,不知所措,只瞧着她漸行漸遠的背影,一小黃門上前答道,才將他思緒喚了回來。
“監事大人,您瞧着……”
他徵了徵,依然那麼冷峻:“此事,必要秉明了大王。”
“是!”
“大王……待晚些吧!再秉明,你立馬去尋了郎中來,”他手指揮着那小黃門。
“是,大人,小的馬上去辦!”
小黃門疾步往府外跑,待他走後,那張僅言便一直瞧着滿地殘花出神,小瞥了那消失在廊角的她,接着便指揮着兩隊人將手上所端的物件送走。
而另一邊的岐國府,正在進行着一場激烈的朝政大會。
岐國府內,岐王完顏亮房門緊閉,他正在與幾位年輕意氣風發的王侯談論着國朝大事。
完顏亮居上座,居下左座依次爲平章政事完顏秉德、駙馬尚書左丞唐括辯,居右爲大理寺卿完顏烏帶,他們個個身着官服,紫紅等級不一,再瞧他們那神態,一身正氣襲人。
完顏亮直身站起,手提劍,在座前來回走動,眉毛直挑着要豎了起來,那副面容也是冷的嚇人。
“近些日子那皇帝便是像得了失心瘋,自十月四叔王逝後,他便開始自主理政,但你們瞧瞧,這是理的什麼政?那皇后便可騎到他頭上去了,真是窩囊廢!”他口中所念是對當今陛下的微詞。
他對皇帝這般侮辱,引起了駙馬爺唐括辯的不滿,他握拳奉上:“宰相大人,當今聖上可是您的兄弟,從小一同長大,這番話若是被旁人聽見了,傳到了聖上的耳中,便是要殺頭的!”
完顏亮拔劍在眼前,拿着粗布擦拭着那鐵青冰冷的劍:“駙馬爺,貌似你不願聽了這番話?”
“宰相大人明鑑,下官身爲皇婿,自然不能對陛下不敬。”
他譏笑一番:“皇婿?哈哈哈哈哈,皇婿,瞧着你還挺向着他,可惜了,他連叔伯兄弟都殺了個乾淨,還會在乎你這小小的駙馬都尉嗎?”
“說不定,他哪次召回了孤王那小侄女,便抹了你的脖子,你這些年犯的錯,還不足以治你死罪嗎?上次捱得板子,忘記了?嗯?”他一邊譏笑着,一邊威嚴的很。
唐括辯才發覺,自己皇嶽確是快要算賬到自己頭上了,他不禁打了一個寒顫,又抿了一盞茶在口,硬吞了下去:“說來,下官這心裏,也是害怕的,既然如此,公以爲如何?”
“器物不利,便修之,人若無用,便換之,”他答了一句。
坐下的完顏秉德稍楞了一下,押了一口茶:“那依公看,是有廢帝的意思?”
“這樣想法,孤少時便有了,孤便始終不明,他完顏亶懦弱無能,太宗皇帝怎會選他當儲君,打仗不會打,坐政不會坐,還要靠着孤的幾位叔叔扶持着他!”
大理寺卿完顏烏帶接下:“自然是因他爲太祖嫡孫的身份,自古以來,立嫡立長,我們這幫庶出子弟自然要甘願認命。”
可惜, 完顏亮平生最討厭的便是嫡庶尊卑有別這句話,在他眼中,他父親完顏宗幹是太祖皇帝的庶長子,他爲長子之後,也有資質接替皇位。
他少時以爲征戰四方,立軍功便可以得到重視,可還是敗給了身份,讓完顏亶這個平庸的嫡孫坐了皇位。
他本對皇位有覬覦之心,再加上近年來,朝廷動盪不安,政治趨於腐敗,皇帝還對他頗有猜忌,他愈發覺得如若不翻身,便要爲人魚肉了。
“那貞觀太宗不也是幼子嗎?爲何也可服天下!”他將冷劍伏前道。
唐括辯直奔主題:“那公以爲如何?”
他又將劍狠狠打入劍鞘:“自當是廢了那昏君,迎新帝上位!”
“公以爲何人可繼位?”完顏烏帶續問。
“依下官看,胙王可立!”唐括辯並未再意他話中意思。
完顏亮復問:“其次可立何人?”
“皇弟鄧王之子阿楞也可立!”唐括辯又提一人。
他聽後嗤了一聲:“那胙王性子年輕氣盛,治個地方都治不好,還指望他當皇帝。阿楞雖文武雙全,但畢竟是疏親,怎能輕易便宜了他。”
他坐下,輕嘆息。
唐括辯此時看向他,似乎明白了他這一番話的道理,便藉以引入正題:“公難道有稱帝的意願嗎?”
這一句話便引起了衆人的注意,幾人皆竊竊私議。
只見他將頭一仰,把耳上的垂環一撥,又站起身來背着手,居高臨下道:“現如今,宗室之內,爲太祖皇帝一脈子孫有幾何?胙王無治國頭腦,阿楞乃是疏親,再說那雍王,的確是文韜武略,可他偏偏是個實打實的沉靜男人,缺點傲氣,現如今是迫不得已,捨我其誰?”
秉德聽後,擡頭與各位相視一眼便擡手而恭:“下官以爲公確是繼位之人不二選擇!公自幼天資英發,志大才高,必會比聖上更有有謀略!”
“孤有稱帝之願,你們自當如何?”岐王拿着茶盞划着圈復問。
唐括辯雖然不大願意,但想着自己經常被岳父責備,心裏有許多不快,便也越發覺得他稱帝並非不是一件好事:“下官自唯公馬首是瞻!”
看幾位大臣點頭默許,完顏亮亦是十分的驕傲:“待孤王一日爲帝,今日屋中之人必定爲孤左膀右臂!”
“如今燃眉之急,便是要解決了這廢帝路上的層層障礙,那陛下的幾位皇弟,必要想法子來除掉了!”
唐括辯有些許害怕,他義正言辭道:“公爲何要先除了幾位親王?”
他悄然將那長劍置下,兩指撫摸着自己的面頰來:“鵬鳥斷六翮才不能飛,若想讓他下臺,必先孤立他才行。”
“我們要找準了時機,來讓完顏亶自個砍了他的‘翅膀’。”
烏帶復問:“胙王年後要去往汴京,陛下命他坐鎮開封府!”
“這邊是個機會 ,他只要遠離了京城 ,咱們便有法子來讓他不得翻身!”
“公說的是,咱們幾個必定也會多思考些,與公一條心!”秉德點點頭。
他聽這幾人拱手相助,便私下信心十足,眼神變得犀利,與幾位大臣皆達成了共識,又擡手請茶:“好,來,竟得衆位如此信任,便與孤王以茶代酒,幹了此杯,舉杯爲盟。”
幾人擡拿着杯盞一同舉高,正要飲盡時,忽而一陣敲門聲響起,幾人齊刷刷目光投向門口,又站起身來驚恐的望向那房門。
完顏亮擡手問:“何事?”
那門外人便道:“殿下,有一姑娘求見,自稱爲城西李家。”
他聽後即刻便了卻了凌厲之色,喜悅答來:“先邀於正廳稍等,孤,片刻便來!”
衆人鬆了口氣,皆笑着站起。
秉德問:“可是雍王表親李家?”
“正是!哈哈哈,李石的閨女,”烏帶大笑。
“公果然是風流倜儻,玉樹臨風,這美娘子都追到了貴府啊!哈哈哈”唐括辯也笑着。
“那臣等改日再聚,便先還家!”唐括辯見了狀況便要先走,他躬首以退。
“好好,各位慢走!改日咱們再聚,必定不醉不歸!”他起身相送。
見着幾位官員託着長袖官袍相繼而出,完顏亮立馬便走進了內室對着那銅鏡,轉了轉身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裳,又摸了一把自己烏黑的發,喜滋滋的邁着大步子走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