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無理(下)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木可玲子字數:3025更新時間:24/06/27 15:01:43
銘璇將她那眼眸中的神態看在眼中,髮髻上的珠玉在耳際邊晃晃蕩蕩,又忽而她義正言辭道:“清雅,你真以爲本宮不知道你出去爲見何人?那人陰險狡詐,機關算盡,你便不怕被他利用了?”
她楞在原地:“嫂嫂您說什麼呢!”
“本宮說什麼你心知肚明,都有了婚約在身還要如此,你便不怕別個議論你嗎?到時候釀成大錯了,便看你怎麼辦。”
“無關於他人何事,您與哥哥這樣,便是逼迫我,便是禁錮了我的自由。”
“清雅,你無需多言,本宮是國妃,亦是你的嫂嫂,管束你是應當的,你現在立刻放下這顆躁動的心,好好待在府裏。”
她說着,便站起身來,輕輕站到院中那棵梅樹下,側過了身子。
清雅又一頭跑了過去:“嫂嫂,便這樣可以嗎?您放我出去了,我會很快,在哥哥下朝之前我便回來了。”
“不可,你若再說了,我便要家法處置你了。”
她極少會有這樣的嚴肅,那雙蹙眉不展,清雅也不敢再說一句。
老半天她才打發了身邊的侍女:“袖殷,你便去了庫房拿了賬冊來!”
“是!”袖殷低頭小跑出去。
清雅瞧她這樣不理,也不好說着什麼,便獨坐在墩子上,雙手扶着允恭的身子,看他玩的開心,自個卻難以釋懷。
賬冊很快被拿來,國妃在一案子前細細的覈對賬目,一邊瞧着書,一邊讓清雅在一旁打着算盤子。
允恭便是在這庭院裏,滿地跑着,自個樂在其中。
只瞧着褐色的算盤子兒一撥一貼,那清脆的聲音便如姑娘家帶的珠玉首飾相碰擊時一樣。她一雙酥手來回撥動,口訣在她脣間默唸,結果在她腦子浮現,這樣清晰的思路和極快的手速,不一會便叫那賬冊見了底。
“娘娘,徐國夫人請見,問娘娘早安!”一小黃門小跑過來躬首。
“請吧!”
那廝小跑出去請進了徐國夫人張沁璃入苑,她身邊還跟着一個大概七八歲的男孩,是爲郡王完顏允中。
那允中身姿較高,體貌修長,面頰白皙,雙眼小巧而有神,走路時姿態恭敬,毫無恣睢之色,更瞧了他那神態,遠見着像極了他父親。
沁璃輕輕至前,恭恭敬敬的俯首行了個禮:“妾問娘娘安!”
那允中也俯首:“兒問嬢嬢安!”
“本宮安好!來快些坐,”
袖殷安排侍女拿了兩把交椅和一個小墩子,又有意往苑門口的方向瞧了瞧,似是在等待什麼。
“張嫂嫂安!郡王安!”清雅站起也向她行了禮。
“安好,安好,妹妹有心了!”
她坐下後,銘璇便翻了昨日撥給她銀兩的賬目道:“昨個撥給疏華閣的銀錢,妹妹瞧着可夠用嗎?”
“自是夠的,我平日裏也不喜置辦些奢侈的東西來,這些銀兩足夠了!咳咳……咳,”她說着話便咳嗽了幾聲。
她這樣身姿若柳,面帶病嬌,舉手投足間盡顯柔弱之態,更似枝頭花勝,彷彿一個不小心便能吹落了。
“竟是沒着眼力勁,娘子咳嗽着還杵在那,去拿了湯婆子與熱茶來啊!”銘璇瞧着她難受的臉色,便劈頭蓋臉訓斥了身邊的袖殷來,急的她連忙斂着頭去拿了湯婆子和熱奶茶來至於茶案上。
“是,是,奴兒該打!”
“娘娘厚愛了!”
“你身子不好,本宮便再撥些銀子去吧!置些滋補的好東西來。”
“不必了,娘娘,我閣中還存了許多,不必再撥了!”
銘璇聽了她這樣回答,便也私下點點頭:“好罷!”
清雅看着這妻妾和睦,便覺的一家子溫馨,她輕輕低頭若有所思,打算盤的手也慢了下來,她接下了銘璇遞過來的賬冊,細細翻看每一筆收支,邊聽着兩人談話。
“自遼陽而回,大王明確着府中上下從此要節儉起來,多的錢糧,就在城外開了粥棚施粥,多的布匹與用件,便都施了在京貧民。”
“所以,本月起,各苑都扣下了餘錢,望妹妹理解些!”
“無妨無妨,大王體恤百姓,我們這些個做妃嬪媵嬙的,應當與大王同心同德。”
“妹妹知書達理,善解人意,”她說後,便滿意的點了點頭,又瞧了瞧仔細覈對賬目的清雅。
清雅稍平靜些了,口中默唸着口訣,手中熟練的敲打着算盤珠子,在兩人盈笑間完成了對賬。
“翎娘子推奴兒做什麼?”
“讓開!”
幾人洽談正聊的歡,忽而聽得苑門外傳來嘈雜之聲,雙雙一同望向了那拐角廊上。
“袖殷去瞧瞧怎麼回事?”
只見袖殷剛要準備跑出去,便有了小侍女捂着面頰哭啼啼的跑了進來,撲通跪在了地上,隨後便是那請早安姍姍來遲的涼國夫人僕散香翎。
她架勢可是大的很,搖晃着髮髻間的金海棠珠花步搖,小提着身上的鏤金百蝶穿花雲錦襖,悠悠的由着侍女元碧扶過來,身後還跟着三四個祗候人。
銘璇細瞧了那侍女的臉上被刷的一掌紅印,便望了一眼驕橫的香翎,又問起那侍女:“你臉怎麼回事?”
“娘娘,奴兒方纔在外值守,翎娘子過來請安,奴兒便說要進來通報一句,可娘子順勢便給了奴兒一個耳光,娘娘,奴兒是按規矩辦事啊!”
“你且先起來,地上冷的厲害!”銘璇瞧着她可憐,便趕緊示意她起來。
她剛要站起身來,便由了香翎猛力推了一把,她一頭栽在地上,頭額撞狠狠磕出了鮮血,那血液順着白皙的臉蛋滴落在素衣上。
“鄙賤東西!連我也要攔!”香翎口中罵罵咧咧不饒人。
在坐衆人被這場景嚇的一驚,連玩耍中的允恭都站在了梅樹下,瞪大了眼睛直直的瞧着那侍女。
沁璃實在是心軟,瞧了那樣多的血便雙手矇住了允中的眼睛,自個也側過頭去。
清雅被這情形惹怒了,便猛的一下站起來,要打抱不平,銘璇一把拉住了她。
侍女哭啼啼的由着兩個人扶下去後,銘璇正襟危坐,她豔如桃李,冷若冰霜,隱忍許久才開口:
“翎娘子,你這是做什麼,一早來便要鬧不安生!”
香翎瞧着她那生氣時都還帶些溫柔的樣子,便愈發猖狂,她搖着妙曼身姿在她面前又是走又是笑,毫無顧忌:“哈哈,虧得娘娘還似什麼都沒發生一樣,我要鬧不安生?娘娘怕是說反了。”
“你的意思是本宮要鬧?”
她輕搖頭,佯作恭敬:“妾不敢!娘娘是國妃,說什麼便是什麼,娘娘威嚴,架勢堪比中宮,剋扣了平日裏的布匹不說,如今銀兩也減半了,那這還過什麼日子啊!妾便收拾收拾回了僕散家得了。”
她又掩着脣角道:“順便也告訴了哥哥,我在國府過的都是什麼日子。”
銘璇將那椅上扶手欄抓緊,持主母之德,和顏悅色:“翎娘子,本宮未曾有過故意刁難你,國府各苑都縮減了吃穿用度。”
她順手將允中母子一指:“娘娘當我是瞎子嗎?撥去疏華閣的銀兩比我多的多,都是夫人位,怎得要待遇相異,一碗水端不平?”
已然被氣的面都漲紅了銘璇,還是忍着脾氣,將清雅手中的賬冊遞給她:“管家昨個已替本宮傳達過了,本宮與浥綃、允恭同住,而疏華閣除了張娘子外,還有允中,你則是一人獨居韶顏軒,所以給你苑中的銀兩少些,但勻下來,實則予你的銀兩是最多的。”
可她不僅不接,還怠慢的很,將步搖一扶便順着侍女早拿的扶手椅坐下了,愈加不把主母放在眼裏。
“原是娘娘欺負我這人兒無一兒半女,可笑啊!我那兒早早去了,若他在,我這做娘的也不會被怠慢,”她冷嗤一句,極其諷刺。
“想來,當年之事也是細思極恐,偏偏妾回孃家赴親時,兒就夭折了,這其中或有隱情也未可知。”
沁璃看銘璇如此受着氣,徵了半天才勸了一句:“翎娘子,國妃娘娘敬上代下向來寬和無比,必不會有什麼欺負娘子的說法的,你入國府已然三年了,應當也瞧見了,而三郡王,乃是受風寒而折,太醫已然驗過了。”
“吾與國妃說話,與你何幹,此事不涉及到你,你自然不知曉其中利害,吾兒若在,還輪得到你們這賤兒庶母整日在院子裏晃,”她一通回懟張沁璃,又連帶着允中也罵了,沁璃只好收了嘴去,低着頭不說話。
而瞧那允中,聽了這話,將眸子垂的低,紅着眼眶擡頭瞧了母親一眼。
銘璇惱怒十分,她錘了一下桌案:“香翎,你與張娘子同爲夫人,她還要比你入府早,你怎可如此不敬她。”
“吾爲何要敬她,吾乃出身僕散大族,姑姑是殿下親祖母,她一個渤海庶族之女,我憑什麼敬她。”
“香翎,本宮爲國妃,陛下親封的國妃,爲外命婦之首,望你看了清楚,而張娘子,也是大王八擡大轎擡進王府的,你若再口出狂言,本宮必持家法以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