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女德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木可玲子字數:3119更新時間:24/06/27 15:01:43
第二日,天近朝食,笒霖苑紅羅帳內,國妃銘璇與清雅還在睡夢之中,只瞧那睡榻之上,繡着彩鴛的羊絨錦被一半都拖在了地上。
兩個人一同蓋了一方團紋毯子,那榻子邊的小木墩上,矮案子上都亂丟着兩人的衣物,地上還甩着一方枕頭,還有被打翻的幾塊糕點。
再近一步瞧兩人的睡姿,真是如同一窩貓兒,四肢亂放不說,連着褻衣,頭髮都是凌亂的狀態。
完顏雍邁着輕巧的步子推門而入,又怕吵醒了妻子睡覺,輕輕的將門給掩上了,他揉了揉眼睛撥開珠簾走進屏風內,正準備去衣櫥裏拿了要上朝的衣冠,卻瞧了滿地的狼藉。
他一臉茫然,萬般疑惑走近,提起那矮案子上的一件件衣物,又撥開了紅帳。
他瞪大眼睛瞧着兩人那如同貓兒的睡姿,不由得別過臉嗤嗤笑着。
“這……這是發生了何事?”端水進來的袖殷看這滿地雜亂,大聲的喚了一句。
銘璇被其話語驚醒,她緩緩睜開了眼睛,便瞧着了完顏雍坐於牀榻邊。
“大王,您回了!”
她仔細瞧了身上的褻衣凌亂着,便紅着臉要整理自己的衣衫,他卻事先兩手去系她褻衣上的繫帶,又溫柔的將厚衣衫給她披上。
“你們倆,昨晚上做了什麼?”他忍俊不禁。
她將玉指提在脣間:“噓……”
他下意識瞧了一眼熟睡的清雅,又憨笑一番,扶着腰走到明窗旁來伸了個懶腰。
她從榻上走下,玉璧從他的背後環住,環住他那結實粗壯的腰身,粉頜壓在他偉岸的肩膀上,又溫柔又嬌羞道:“妾,昨晚上與清雅嬉戲了一陣子,便就……”
“孤王便是想不通了,兩個女子有什麼可嬉戲的,竟是還像了小時候,兩個人只要在一起便是玩着沒個頭。”
“如今嫁給大王,每日要做端莊的國妃娘娘,便失去了兒時那快樂的時光了,偶爾瘋一次,大王莫要介意。”
“好,好,又沒說你什麼,你什麼事兒,孤王沒有答應的?”他回過頭來,寬大的手掌在她嫩滑的肌膚摩挲。
“大王,您要上朝了!妾伺候您更衣吧!以免誤了時辰,陛下便要怪罪下來了,”她忽想起重要事,便立馬往衣櫥邊走,親自將那黑紫交底的官袍拿出。
他則甜蜜的將官袍拿過,拉着她纖細的手兒道:“孤王自個去廂房換了!冬日凍的很,你睡會兒再起!”
他看見她只穿了單薄的步襪下地來,便指着她那裙下道:“瞧瞧,孤王都說了,地上涼讓你莫要光着腳,要不然怎會老得風寒了!快,去被褥裏暖着,快些!”
他那關心至微蹙着眉頭的樣子,又溫柔又嚴厲,讓人瞧了便要心生愛戀。
“好,待大王走了,妾便睡下了,大王今午間可要回來用午膳嗎?妾命人早早備下了!”
“你與清雅一同吃些吧!年關了,兵部有諸多事處理,估摸要晚些回。”
“好,好嘞!”
他準備要走,又側身瞧了榻上的清雅,面頰潮紅說:“昨個,孤王與那丫頭喝了些酒,不知道怎的便她苑裏睡下了……”
“妾已然知曉了,清雅已然告訴了妾,相必昨晚的事,翠荷已然秉明大王了!”
完顏雍拿着官帽與官服拍了拍道:“說了,不曾想這丫頭竟是個鬼機靈,想到跑到你這裏,彷彿孤王是猛獸,能吃了她去。”
“她是怕妾和翎娘子多想才出此下策了。”
“哼!她呀!是在躲着孤王,不想與孤王接觸罷!”
“大王多慮了!她躲,還不是有這一日的,她總不能悔了這樁親事吧!”
“便瞧瞧看,即使是海東青,孤王照樣也給收了。”
“是!”
“孤王走了?”
他臨走前,拉過她的手,輕輕往她額頭上落下一吻道:“今日禮數周全了,孤王上朝去了?”
“妾恭送大王!”銘璇抿着朱脣,滿眼深情作禮,又瞧着完顏雍笑的開懷,拿着官袍大步往外走,她便安心點頭。
“璇兒,快些暖着腳去!”他走於門前,準備開門的,卻又不忘囑咐一句,對珠簾後的銘璇輕輕一笑,轉身才開門離開。
銘璇獨立明窗前撫摸了一番自己的紅暈面龐,又頷首勾起脣角,幸福洋溢。這樣自小青梅竹馬的兩人,一起共事了許多年,自小到大,梅竹到夫妻,變的唯有歲月滄桑,不變卻只有兩人堅若磐石的愛情。
清雅是羨慕的,她已然悄然醒了,聽了那窗前兩人蜜語,便故作沉睡的樣子,看兩人夫妻琴瑟和鳴。
“大王與娘娘真甜蜜,奴兒看了都要羨慕來着!”袖殷上前來道。
“咳,都是老夫老妻了,你盡拿本宮打趣了!”
“這甜不甜,府裏滿窩的人都瞧着呢!奴兒一人說了不算啊!”
“好了,你便先下去也歇息下吧!晚些,本宮叫你便是。”
“好,奴兒告退,”袖殷又再次端起了矮案子上的木瓷盆慢慢退下。
銘璇瞧她慢行出去,便一勾嘴角朝着那紅帳內喚了句:
“大王走了,還裝着睡!”
果不其然,清雅聽了這話便立馬把頭擡起來瞧了瞧這位全身縞素的國妃,又趕忙整了整自個的褻衣,深呼了一口氣。
銘璇走過圍進被褥裏:“你瞧,這便是你昨個不好好待在自己苑裏的下場,大王可是生氣了!”
“生氣便生氣了!又不是我惹的,”她撇着嘴
“還不是你惹的?你故意躲着他,還不是你惹的。”
“那要我如何了,他昨個喝了酒,難道還要我陪了他一整宿嗎?我可還要睡覺的。”
銘璇貼近了她,輕輕拍了她的肩道:“都懂的事兒,你還要故作鎮定,大王昨個與你喝着香酒,必是想寵幸你啊!”
她聽了這話竟是瞠目結舌,兩小眉一蹙道:“寵幸?”
“嗯!”
“寵幸什麼,我都未及笄,還是個姑娘耶!姑娘家未出閣怎要做了這種羞恥的事來?”
“瞧你,便又是混淆了,你飽讀詩書應當知道,他是尊貴的王呀!你自小便待了這王府,早就是他的人了!”
她聽後又覺的難受,便坐了起來,異常鄭重道:“竟是莫名其妙,我生來便是自個的,不屬於任何人,嫂嫂也是自小飽讀詩書,怎的便不明白這個道理。”
“又是荒唐話,你是連女德,女訓都未讀過吧!”
她忽而將頭一扭:“巧了,我便是不滿這些個落後的思想,什麼三從四德,什麼媒妁之言,這些才是真荒唐,我才不甘做一個受他人擺佈的人兒。”
她說了說,又將銘璇的手兒牽,面朝牀榻伏在她身邊:“嫂嫂,你聽我說,咱們女子不應當做了這世間的犧牲物,不應當對着些落後思想低頭啊!
她將手兒搭在那被衾上,與她四目相對:“您想想姑母她如何鬥爭的,她爲了抵制續繼婚姻,寧願遠去遼陽出家也不順從。”
她愈發的激動,便將銘璇的搭在肩上的烏髮輕輕撫摸着:“我並非是排斥男兒憎恨男兒,而是覺得這世間,總是有些規矩說不清也道不明的,這樣毫無根據的思想,壓迫了我們多少年了,若我再不去爭取着,再不去改變些,那便是惡性循環,往後我的女兒也會受此羈絆。”
銘璇瞧着她焦急的模樣便好笑,她輕輕拉住她那躁動的雙手道:“好了,莫要衝動,本宮不過隨口一提罷了!”
“本宮……,本宮,在五歲便與大王定了親,這二十年來,我也未曾與其他男子接觸過,所以,做姑娘時,父母便教導本宮要好好學了女德,往後才能做一個合格的國妃。”
她將後腦一綹烏髮挑下,細細的撫摸着它又道:“本宮,也未曾思考過爲什麼要學習女德,只想着既然愛着大王,便要爲他傾盡所有。”
“其實有時細想來,本宮也傷心來着……”
“嫂嫂爲何傷心?”她輕輕的拉住她的雙手。
“是個女子,其實都不願與其他人分享愛的男人,大王與兩位夫人在一起的時候,本宮也會暗自傷心,可是,本宮出身貴族,又是正嫡國妃,有時候不得已去寬容。”
她說着說着便溼了眼眶,兩頰也是潮紅:“我初嫁來,本以爲大王會一直堅守着,最多便是納了你,可當他第一次吞吞吐吐的說想納夫人時,本宮便知,從此本宮便不是大王的青梅竹馬了,而是他的妻,他的國妃。”
清雅悄然把被子給她扎好:“嫂嫂,我知道,你是愛着表哥哥,要顧全了大局,才要爲了他謹守女德,寬容大度。”
“表哥哥愛着您,也定不會爲了別人負了你的。”
“話說來,其實我反抗着爹爹也是想着,我萬不能傷心了嫂嫂您啊!咱們自小親若姊妹,若爲了男人而傷心了嫂嫂,我真要無地自容了。”
她輕輕的將臉蛋伏在銘璇的胸膛之上,柔軟的發輕輕搭在她的褻衣上。
“嫂嫂,您能明白我嗎?我真的想自己選擇,我不想被安排,我要追求了我自個的幸福。”
銘璇提起玉指撫摸着她光滑又泛些紅的面頰:“本宮明白,本宮明白!”
“且看看日後因當要怎麼樣吧!”
她說着,她便又笑着,空對上方牀簾,又將厚厚的被衾堆在玉體周圍,在紫煙縈繞的帳中,兩人說了說話,便又睡了一兩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