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依靠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木可玲子字數:2979更新時間:24/06/27 15:01:43
她伏在那軟榻之上,趁着墨未幹,掃着筆桿落字紙上,稍稍寫了一段來,還沒寫個小會兒,她便有了一些睡意,許是這幾日心累了,身子乏了。
她昏昏欲睡,便悄然於枕上酣睡,那睡姿,便如一頭乳豬 ,只瞧着手中的白玉筆還在 ,身旁的書冊也被她壓着一半。
這院裏面的男男女女 ,都各自地忙活着安置東西無暇顧及她,唯有惜意跑來看了一頭 ,便退下了打發了門口伺候的人 ,給她蓋了厚被子,尋了一方清淨。
下午哺時,她覺着有些冷,凍的一抽,又覺左半邊的小腿都麻木了,久久不消,她被忽來的痠痛感驚醒。
朦朧之中 她透過面前的爐中紫煙,依稀可辯一偉岸男子坐在她身邊,她下意識被驚醒,將眼睛一揉方纔看得清楚。
原是完顏雍正輕坐在她身邊,看着她方纔寫的字張。
她驚慌中揚起頭立馬一把卷回了那字張於身後,道了句:“表哥哥怎來了?”
他看她憨態可掬,便撥了一下她額前的碎髮:“這是孤王的府邸,孤王爲何不能來?”
“方纔那寫的,是你心中所想?”
她擡頭看了他兩眼,又低頭佯作無事:“哥哥說什麼?不過是隨意寫寫。”
“孤王倒是覺得認真!‘君問蒼芍都許誰?東府鄰家滿庭暉……’”
他又帶些猜測語氣思考:“孤王想着,這城東都是王侯府邸,何來的地方在冬日滿園暉麗呢?是真正的開滿花,還是說……”
“清雅你心花怒放?”
他實在是很聰明,一眼看破她這字中玄機,又引得她萬般尷尬 ,只好從榻上翻了下來,躡手躡腳去桌案親自給他倒了一盞茶遞過來。
“表哥哥,您定是累着了,喝口水來吧!妹妹不過是隨意寫了幾句,並無他意。 ”
他一直盯着她那雙閃躲的眼眸,徵了好一會才接下她手中的茶放在脣邊輕蘸一下,又忽而將杯盞放下,拉過她橫坐於膝上。
她驚恐之間,雙手攔住:“表哥哥,莫要如此,莫要如此!男女有別。”
她雙手不停的掙扎,奮力要站起身來,可他那寬大手掌,一把便捏住了她兩個手腕,任憑她如何掙脫,也是手無縛雞之力。
“大王,君臣之禮,我這樣乃爲大不敬。”
他貼近她的衣衫,環住她的腰身,又看着她蹙着的小眉道:“清雅 ,孤王聽得舅公說起過你與王兄的事兒,但孤王想聽你說!你是愛着孤王還是王兄?”
他這樣一問,她忽而覺得莫名其妙,她自小到大,未曾對誰真正說過這樣敏感的話,而現在他要她回答,她真是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你說實話,你說,孤王想聽!”
她屏住呼吸 ,彷彿耳朵和心臟貼在一起去了,內心炙熱,臉更是燒的厲害。
“爲何不回答,你便說了啊!”
她坐於他雙腿之上,萬分不適引的她緊緊將雙手扣住,小看對面明窗,堅定道了一句:“我未曾對哥哥說過這愛與不愛的話!”
“那你是愛王兄?”
“是!”
便這一字,她眼神那麼堅定,兩顆水靈靈的眸子便如定辰的星月。
他有些怒氣鬱結在心中:“清雅,你我真要走到如此境地嗎?”
“大王……,您息怒……”
她就要起身的,卻被他又按住:“我不想息怒,想聽你說你心裏裝的是我。”
“我……,做不到!”她咬下牙道。
“求大王成全!”
他將她手腕捏的更緊問:“要成全什麼?你與王兄?”
他還是帶着溫柔,像是平民百姓交談一般:“你自小許了我,如今也是入了我的府邸,我爲何要成全你與他?”
“許了你?我是屬於我自個兒的 ,不是任何人的,也不是生來就註定是你的,哥哥便想強扭了瓜?我想追求我自個的人生。”
“那你便想吧!我是不會放你走的,我所愛,爲何要輕易供手而讓?”
她聽這話,便一口氣豁了出去道:“你對我不是愛,只是一時心動而已 ,一時興起是人之本性 ,但選擇是出於人之理智 。”
“我很理智,很清醒 ,清雅,你莫要思考些不切實際的了。”
“我心如磐石,身如蒲葦!”
雍王將頭忽而搖過來,表情更是難以言喻:“你怕是古書看多了,非得要做那大不韙的事?”
“何爲大不韙,便只許哥哥有情,便不許我有情,我與哥哥都是人 ,我並非石頭人兒。”
他只覺得面前這姑娘越發離譜,便將眉頭又蹙的更緊些:“你這是滿嘴的荒唐言,於公於私,我都不能讓你乘着年少無知去做一趟錯事了,完顏亮他並不是好招惹的人。”
“我……”
他將語氣放低:“你便先聽我把話說完。”
“你如今才十來歲的年紀,是真對兒女之情無可瞭解,我是怕你自己行差踏錯了,傷了你自個了,想着你自小便在我身邊搖搖晃晃的長大了,我是真不想你在這單純年紀受了矇蔽了。”
“做夫妻,不單單是喜歡與愛,更多的是生活與踏實,你便能保證完顏亮這樣性格的人會永遠待你好,寵愛你嗎?”
提到此處,她也是未有一絲信心去答,抿着嘴獨自思考什麼,他見她不語,便又繼續說了下去。
“是吧?你自個都不確定,你心裏也清楚完顏亮是何爲人!”
“清雅!”他忽而將她雙臂拉過,一雙秋波眸眼泛光。
他望着她那被凍得通紅的小臉 ,又用手摸了它柳葉似的眉毛 :“清雅,你自個也說了啊!心動乃是人之本性 ,但選擇,真的要理智 ,姑娘家一輩子的事,不可輕率。即便是你喜歡着,也要花時間去瞧了他是什麼樣的人兒,你不瞭解,如何能做夫妻了?”
“你也可試着去真正瞧瞧,他完顏亮是否如你想的那樣,風度翩翩,溫潤如玉,還是你念的那樣,態度寬和,才貌雙絕?”
她擡眼而望,他眸眼沉靜,她這才點點頭:“我明白,日後會仔細瞧着。”
他似是覺得她太癡傻,又生發出些憐愛來,低頭瞧着她那手掌被板子打的幾塊印記,便心裏隱隱作痛,他貼近她的身體,將她一雙酥手置於自己的胸懷中。
“清雅,我保證,我會成爲你身後那個人兒!做你的依靠。”
她低頭不看他眉眼的溫柔,只盯着自個的雙手。
這時,樑惜意端着她的琵琶走進,於屏風後的內室,她見兩人親近至此,便頭一轉而又連忙繞過屏風出去了。
她面頰泛紅於外俯首:“大王,姑娘,是微臣冒犯了!”
這時屋內清雅才刷一下紅了面,連忙掙脫了完顏雍那雙手立於他面前:“大王,臣女冒犯,孤男寡女獨處一室,實在惹人詬病,望大王顧全禮節。”
他也是穩重之人,覺的言之有理,於是輕站起身來,走到了她的身邊,低着頭瞧着她:“好!孤王知道。”
他又打量着這精細佈置的房間,瞧了瞧妝臺上的胭脂水粉 ,拿起了那袖殷說的西夏國進貢的金釵,來到她身邊給她細細將兩股釵子插上,頭頂小髻左右各一股。
他親手整了整那垂下的流蘇,打量了她一番:“嗯,你帶金釵是好看,平日裏瞧着你,最華麗也不過是滿頭淡玉淺素,帶上了這金釵子 ,才是雍容,真像個命婦之首。”
她往後坐了一點,摸了摸那垂下的寶石珠子,又小步走到銅鏡前看着自己的樣子。那銅鏡當中女子,膚白紅脣,服了兩股釵子整個人都不一樣了,抹去了往日的質樸與小家氣派,增添了許多大家風範。
她抿嘴,又左右稍稍擺動一番,瞧着實在是賞心悅目,心中亦是歡喜。
完顏雍見她嬌俏模樣,便坐與小案前喝着茶:“可喜歡嗎?這釵子,孤王可是只予了你和國妃。”
“謝表哥哥!”她瞧着鏡中妍麗的自己,喜的眉開目秀,又慢慢走到他前面低着頭道謝。
“哎,不過是小東西,你若是喜歡,王府的庫房裏多的是些贐琛瑰寶,你自可隨意拿走。”
她聽了這話,心裏是高興的,卻又瞧着自己穿着不與珠釵匹配的衣裙,便退了兩步走到妝臺坐下,將那兩股釵子輕輕拔下來。
“哎,你取下來做什麼,戴着好看極了?”他將杯盞輕輕放置,又走到她身後站着。
“你不喜歡嗎?”
她輕輕的端詳那釵子,又擡頭說:“我喜歡,只是…… ”
她小撥了一番這釵子上垂下的珠玉道:“只是想着,今日我穿的素衣,這樣的衣裳怎麼能配這樣的釵子呢?想着,待了明個或後天,我換了好看的衣裙來再帶着它,若不然便是抹布繡牡丹了。”
“表哥哥您說是不是?”
他聽後覺得言之有理,便安靜點點頭,又呆呆的看了鏡中的她與自己在一起的樣子,不由得沉醉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