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心疼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木可玲子字數:2852更新時間:24/06/27 15:01:43
    皇后含着笑來接過她手中的茶盞,置於鼻前細嗅,橫波一轉道:“聞起來便是撲鼻的香。”

    又含一口在口中,細細品味來又道:“實在是好茶,入口細膩,深嘗起來更覺甘中帶甜,回味無窮,妹妹真是好手藝。”

    皇帝哪裏有心思品茶,只呆呆的瞧着那撒卯的一雙被燙紅的酥手和紅暈的眼眸,他稍稍正了身子道:“國妃,趕緊回了位置吧!”

    她聽後,瞧了一眼皇后的神情,那神情極其輕蔑,又極其驕傲,之於她的內心又是多委屈。

    她回位後,銘璇立馬便關切起來,她小聲問道:“妹妹,你去瞧瞧太醫吧!這手兒燙成這個樣子了。”

    還未等她答應,銘璇便站起身來:“陛下,妾與胙國妃前去更衣,片刻便到。”

    “好,去吧!”皇帝自然是知道這是打的幌子,便即刻示意她們走。

    兩人相伴而出,穿梭過梅園,於一處亭閣裏休息着,銘璇又親自細細揉了撒卯的手兒,她環顧四周,瞧着無人,便忽而撲進銘璇的懷抱來,偷偷垂淚涕泣,口中唸唸有詞。

    “姊姊,妾是犯了何錯,皇后殿下要如此爲難,旁人都說陛下對我有他意,可我實在無非分之想啊!”

    那銘璇亦是心善之人,立馬便拍拍了她的背部說:“好妹妹,我自然是知道你的心思的 ,可你沒有意,未必他人無心啊!”

    “妾始終便只心於胙王殿下,不曾有過什麼想與皇后殿下爭的想法,可皇后殿下不肯放過妾。”

    她將玉手提起將眼淚擦了,銘璇恍惚間瞧見了她手臂有紅腫的印記,便立馬一把拉過她手來,捋起了袖子,只瞧那玉臂之上皆是大大小小的淤青塊,真當是滲人。

    銘璇驚愕:“胙王又對你動手打你了?”

    她雙目垂淚點點頭,又拿着絹子掩面哭泣着。

    “這胙王怎的如此!”

    “大王以爲我不安生,所以陛下有了二意,所以在中京,時不時醉酒便會打罵於我。”

    “他明知道不是你的錯。”

    她哽咽不能語:“姊姊,我是百口莫辯也,本以爲嫁到完顏家爲正嫡妃,乃是天上的日子,竟是遭如此待遇。”

    銘璇拿着那粉絹子來擦拭着她的紅淚說:“好了,妹妹,莫要再哭了,咱們女子出嫁從夫,即使是委屈着,這日子也還是得過的 ,這樣的事,本因當告知於娘娘,可奈何皇后……哎!”

    “不過話說回來,如今胙王被調京中,他自是也不敢對你怎樣的,若是被徒單家知道,必會有所怨言,傳到陛下耳中便不好了。”

    她稍稍停了哭泣,靜靜的答:“是,我知道,即使我被如此對待着,也必要維護好胙國府的名聲,我也勁量避免與陛下皇后碰面,少了忌憚,也少了風言風語。”

    銘璇見她此狀,便稍安心下來,用手揉揉她那紅腫處,又隨意瞥了這滿宮的紅牆綠瓦,彷彿追憶往昔:“我,你,驪柔,包括皇后殿下,都是自小便認識的,皇后先嫁陛下,爲當時樑國妃,驪柔嫁岐王,我嫁雍王,你最小嫁了胙王,如今多少年過了,皇后娘娘變了許多,咱們幾人也生分了。”

    “咱們倒是不與銘璇姊姊生分,你在我們四人中,最爲善良,又深明大義,咱們都願意和你說話,只是我自來不大喜歡驪柔 ,如今更是一句話也不說。”

    銘璇稍稍頷首來:“驪柔她性格是沉靜了些,少言寡語,但也是個熱心腸的女子,你也莫要用言語激她,要被岐王知道了,便是要鬧得不安生了。”

    “好,我不過隨口問問,並無故意激她的意思。”

    銘璇輕輕把她的手拉起來:“咱們宗室之內的姐妹大多自幼相識,如今爲各個親王妃,也定要牢牢抱住一團來,做天下女子表率才是,萬不能起了內訌,讓其他妾妃夫人不知如何自處。”

    撒卯輕輕點頭:“是,姊姊教導的是,說起來那雍國府兩個夫人今日沒來!”

    “她倆陪大王去往寺裏了,便沒有來,但我自是要來的。”

    “姊姊與底下媵妾相得甚歡!”

    銘璇輕輕搖搖頭,又把目光投向她:“都是伺候一個男人的,也都是一家子,爲女子者,本就已然低頭一寸,又何苦去爲難彼此呢!”

    “難得有姊姊這樣的人兒,爲雍王的賢內助,自是排除了大王的後顧之憂。”

    “我從小與大王青梅竹馬,一生唯他一人,爲了他,我什麼都願意。”

    她聽此言,心中不免感慨萬端,爲兩人伉儷情深之所感動。

    “姊姊,乃真性情之人!”

    半刻談話,兩人雙手緊握住,又輕輕瞥這亭外奇花熾烈,相望而笑,銘璇輕拉她手打趣着:“好了,現在手兒應該不痛了,許是也不用看太醫了,咱們回宴吧!不然便是冒犯了皇后娘娘。”

    “好!”

    “你處處小心些便是,陛下若是問你何事來,便說些讓娘娘喜悅的話來。”

    兩人站起身來向那宮宴處走,拖着長裙而行,身後各廊間的宮人來來往往忙碌,梅樹旁還有幾臺松竹,紅綠相襯,各成風氣。

    當日傍晚,福安殿內,皇帝居於寶座,面前有案桌,案桌上兩壺酒,他一杯一杯地送入口中,喝的臉紅耳赤。

    在他的面前,一堆樂府舞姬在跳舞,看着舞姬,便想起了撒卯曾在他面前跳舞的樣子。

    那還是多前年,一次和宗室王親一同去城南圍獵場打馬球,夜晚時有篝火,衆人都圍着篝火載歌載舞,其中便有一女子被人推舉出來跳舞。

    那時撒卯才十四歲,身着紅衣,美麗的妝發,修長纖細的體格,她伴着篝火載歌載舞,身姿在炙熱的火苗閃躲下若隱若現,攝人魂魄。

    這之前他只知自己的親弟與徒單家的女兒定了親,卻也未曾見過她。

    那次一見,他便迷上了她,可她已然有婚約在身,他雖貴爲天子,卻是不能說什麼。

    後宮的女人都太過於順服,總是唯唯諾諾,而皇后近年來性格大變,變得潑辣變得無理取鬧,甚至干預朝政,他也再也沒有感受到家的溫暖和愛情的滋潤了,而只有撒卯,可以讓他感覺到生命的活力,感覺到青春洋溢。

    他想起種種畫面,便不由的嘆息:“哎!”一聲長嘆,道盡了心中的煩惱。

    “大家因何長嘆?”身邊內監大人噠興國問。

    “這世上,再無人舞姿可比撒卯了!”他說罷又送了一杯酒入口中。

    “陛下若想看舞曲,可以召來國妃於宮中!”

    他連飲三杯酒:“罷了,她是胙國妃,朕的親弟媳,這般做,皇后必會愈加傷害她,今日宴上你沒見着?她的手都被燙成那個樣子了,朕卻沒辦法護着她。”

    噠興國鄭重來道,邊道邊微笑着頷首:“皇后娘娘是個善良的人兒,以前爲府邸國妃,她與陛下您琴瑟和鳴,舉案齊眉,爲後又是攜領六宮,爲賢德之道,許是這些年來,接連厄運,娘娘她疲憊不堪,性情變了些。”

    他聽聞此言,眸子一低望向拇指間的那玫玉扳指來,他稍放鬆些又扶着紅面而雲:“皇后……,是朕封的,是朕將她推上這個寶座的,她十五歲嫁給朕,十六歲便挑起大梁母儀天下,如今……”

    他低頭思考了,又將酒杯一甩:“罷了,往事不提也罷!都過去了。朕與她便就這樣了。”

    “娘娘與陛下龍鳳相配,定會廝守一輩子的,其實言道胙國妃娘娘,許是大家一時興起喜歡罷了。”

    “撒卯與別人不一樣……今朕與她久別重逢,卻瞧她瘦成了那個樣子,定是完顏元待她不好!”他再次拿起酒杯來痛酌。

    他瞧着那舞姬的妙曼身姿,越看越難受,喝酒喝的面紅耳赤,眼睛裏佈滿血絲,噠興國看着他這樣子便生髮感嘆:“奴才是聽聞,胙王夫婦並無面上這般琴瑟和鳴 ,胙王是知大家喜歡國妃,便動不動酒後就伸手對其打罵。”

    皇帝聽後大怒,一把丟下酒杯,往後一仰靠着那椅子背,又擺弄着手指上的扳指:“完顏元這個禽獸,朕必要殺了他!撒卯嬌弱之姿,他便如此對待!”

    “大家息怒,必不能如此衝動的,若殿下爲一女子殺宗親,必是要引的宗室內亂的。”

    他稍沉靜了下去,又道:“朕自要好好尋着完顏元的錯處,他近些年越發不把朕放在眼裏了。”

    “是啊!大家,必要尋着些錯才能治罪啊!”

    “還有那個完顏亮,朕總覺他這些年來勢力越發大增了,瞧着他聯的親,皆是居要職之人。”

    噠興國自是眼珠一轉,心中暗自有些其他思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