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獪嶽之死（終）

    夜晚。

    月亮孤零零的掛在中天，蒼白的光芒灑落在寂靜的街道。

    猗窩座鼻尖微微聳動，他嗅着空氣中瀰漫的血腥味，扭頭朝正走來的那人看去。

    金色的眼眸裏倒映着獪嶽用刀支撐着行走的慘狀。

    他微微歪頭，眉頭蹙起。

    ——獵鬼人？

    “呼…”本就因數天沒能與別人戰鬥而感到煩鬱的猗窩座長長舒出一口氣。

    他知道——獵鬼人，大部分都是能夠爲了獵鬼而不惜性命的瘋子。

    嘛，聊勝於無。

    猗窩座側過身，靜靜的站在原地，等待着獪嶽走向自己。

    咯吱…

    拳頭緩緩捏緊，他腳步後撤，擺出戰鬥預備的架勢，眼睛微微眯起。

    ——他準備好好的，將這幾天的煩悶心情通過戰鬥發泄掉。

    但。

    就在他等待獪嶽發現自己，並出刀開始攻擊時。

    啪嗒。

    不遠處的獪嶽，卻停住了腳步，血液順着衣服滴落，擡頭看了眼他。

    獪嶽整個人微微怔神。

    模糊的眼神在這一刻突然變得清晰，以至於讓他看見了猗窩座眼中的［上弦］［貳］的字樣。

    啊…

    十二鬼月。

    他心如死灰。

    ——爲什麼…爲什麼偏偏是我…

    獪嶽的瞳孔顫抖着，他頓時如墮冰窟。

    接着。

    在猗窩座逐漸緊皺的眉頭，以及有些疑惑的眼神裏。

    獪嶽滿臉冷汗，他顫抖着俯下身，慢慢將斷刀橫着放在身前，隨後。

    屈膝，猛地跪了下去。

    他單手撐着地面，頭顫抖着，緩緩低下，直到額頭緊貼地面：

    “對…對不起，我無意打擾…您…”

    “…請…放過我。”

    “我什麼…都願意做…”

    沙啞沉悶的聲音從獪嶽低下的頭顱傳來。

    聞言。

    ——？

    “…你在…求饒？”

    猗窩座眉角用力皺起，他嫌棄的微微張開嘴，一臉厭惡的看向朝自己下跪的獪嶽。

    怒火在心底隱隱激發。

    只有弱者才會求饒，才會逃跑。

    才會在背後偷襲。

    他——厭惡弱者。

    咯吱…青筋在額角突出。

    在看見地上的斷刀，以及獪嶽這副不戰而降的弱者姿態後。

    腦海中，恍惚似乎曾經有人對自己做出同樣的事。

    視野裏，獪嶽面前橫放的刀似乎變成了木刀，身上的衣物也隱隱變作了劍道服。

    頓時。

    莫名升起的厭惡與憤怒交織在一起，加上這幾日的煩鬱，變成了一股像是要把五臟六腑揉爛的焦躁。

    “…——哈？！”

    咯吱…

    暴怒的青筋瞬間在額頭上凸起，眼眶瞪大，瞳孔緊縮，猗窩座咬住牙根，居高臨下的看向獪嶽。

    唰！

    攥緊拳頭，幾乎瞬間就閃過這段街道，化作殘影來到了獪嶽面前！

    猛地站住腳跟！肌肉緊繃，力量蓄集在拳頭之上！

    “爬起來跟我戰鬥啊！混蛋！！”

    他憤怒的吼着，即使心底也隱隱不清楚爲何自己如此歇斯底里。

    拳頭化作殘影，瞬間揮動！

    砰！！

    磅礴的巨力從猗窩座的拳頭上傾泄而出，狠狠灌注在獪嶽俯下身子的軀幹上！

    直接將其轟向街道一側的房屋！

    不等獪嶽有所反應。

    唰！

    猗窩座再次猛地衝刺，瞬間來到獪嶽扎進的牆壁裏。

    拳頭攥緊，猛地擡起，暴怒的青筋在額角蔓延：

    “卑鄙的弱者！”

    砰！！

    一拳。

    “只會背後耍陰招算什麼本事！！”

    砰！

    又是蓄力一拳轟下。

    “回答我！！”

    越是揮舞拳頭，猗窩座心中的怒火就愈發旺盛，潛藏於身體的意識不斷激發。

    拳風裹挾着逐漸發燙的空氣，猗窩座不停的揮舞着自己的拳頭，朝着身下快速砸去。

    轟鳴的聲音不停從街道上傳來。

    ……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砰！！

    巨大的聲響伴隨着塵埃的揚起。

    期間，似乎有人被驚醒，走出屋門朝這邊看來，但最後又嚇得趕忙逃回了屋裏。

    “呼…呼……”猗窩座站在原地，他停止揮舞拳頭，微微喘着粗氣，眼神直勾勾盯着面前皸裂的地面。

    面前。

    地面四處皸裂，本是牆壁的位置已經夷爲平地。

    街道出現了一塊缺口。

    獪嶽的痕跡已然看不出來，甚至連衣物都混合着牆壁與泥土在一拳一拳的轟擊中化作了齏粉。

    回過神後。

    猗窩座有些恍惚的看了眼自己的拳頭。

    獪嶽是在第幾拳死的，他並不知道。

    爲什麼要如此全力的去轟擊——他內心也不清楚。

    本來，他只想着，一拳打爆這傢伙的腦袋，接着離開就是。

    只是一個令人厭惡的弱者而已。

    爲什麼會演變成這樣…？

    他低頭，看着面前一片狼藉的地面，甚至於身爲上弦的他都隱隱喘氣。

    只不過。

    在看見獪嶽下跪求饒的那一刻，他確實心底涌上了從所未有的怒火。

    腦海中。

    隱隱有什麼畫面似乎在閃爍而過。

    猗窩座伸出手，捂住自己的右眼，喘息着，瞳孔微微顫抖。

    停留，沉思了片刻後。

    唰！

    猗窩座化作殘影，消失在了原地。

    ……

    ……

    不久後。

    初生的朝陽在天邊升起，刺破漆黑雲層的光線投射而下。

    天亮了。

    街道上。

    在家中待了整夜未敢出門的居民們，紛紛走出家門，後怕的看向街道的這邊。

    值得慶幸的是，遭受轟擊的位置，並沒有人居住。

    在居民們小心翼翼的靠過來，探討了一陣後。

    他們決定通知當地的警署。

    ……

    ……

    與此同時。

    另一邊。

    產屋敷專門空餘出，提供柱們進行練習的宅邸中。

    關於通透世界的練習，已經開始。

    這是一處道場模樣的地方。

    道場內。

    炭十郎的聲音不斷傳出。

    “張開五感，認識自己全部身體形狀，直至每根血管。”

    “用最小限度的動作使出最大的力量。”

    “集中注意力！”

    “嘗試着去觀察周邊人的身體！”

    炭十郎正背着手，口中不停的說着，在幾個保持着奇特動作的柱面前踱步，走來走去。

    突然。

    啪！

    他拿起一旁的竹刀，用力一下打在不死川的小腿上，喊道：

    “靜心！集中注意力！”

    正合攏雙眼，咬牙堅持，眼皮不停顫抖的實彌頓時破了功：

    “啊？！”他抓着自己的頭髮，狠狠瞪着天花板，憤懣的大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