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獪嶽與悲鳴嶼的會面（二）

    樓梯口。

    兩人同時不動的動作，彷彿空氣凝固了般。

    “…什。”

    獪嶽下樓的動作僵硬住，他看着樓下的悲鳴嶼行冥，扶着扶梯的手瞬間冒出冷汗。

    他微微張開嘴，眼神驚愕的顫動着。

    青黑色的眼眸中，倒映着悲鳴嶼壯碩的模樣。

    雖然悲鳴嶼的體型比十年前要健碩許多，但——

    獪嶽只感覺一股寒意止不住的竄上腦門，他內心慌亂，下意識的就想後退逃跑。

    ——那張雙目泛白，額頭一道長長疤痕的臉，他一眼就認出來了！

    大概，十年前！

    在破舊寺廟收養了自己的僧人，就是他！

    獪嶽的呼吸變得急促，冷汗止不住的在身上冒着，但雙腿卻如同灌了鉛一般，怎麼也動不了。

    爲什麼？！

    他的情緒從詫異逐漸變成驚恐。

    爲什麼這個傢伙會在鬼殺隊？！

    獪嶽深吸一口氣，頭皮發麻。

    ——他不是應該被定義爲殺人犯，早就死在牢中了嗎？！

    ……

    樓梯下方。

    悲鳴嶼行冥擡着頭，觀察着獪嶽。

    臉上的表情似乎有些意外。

    這孩子…

    回憶瞬間涌上心頭。

    啊…是他。

    八年前——被自己收養，當做家人的孩子。

    熄滅了寺廟紫藤花煙，將鬼帶入寺廟裏的孩子。

    讓自己看清了孩童本性的孩子。

    開啓了通透世界後，悲鳴嶼對一切的觀察都更加清晰。

    他觀察着獪嶽加速的心跳。

    兩人幾乎是對峙着，沉默了許久。

    就在獪嶽咬着牙，滿頭冷汗，快要憋不住，想要強行裝作無視悲鳴嶼，直接下樓時。

    悲鳴嶼雙手微微合十，他淚流滿面，青筋隱隱在太陽穴處凸起着：

    “你…”他的聲音厚重而深沉，嚇得獪嶽頓時停住腳步，再一次不敢動彈。

    獪嶽死死盯着悲鳴嶼的動作。

    ——你？什麼？想問什麼？

    他呼吸變得急促。

    ——是來找我問罪的嗎？！

    想到此處，他慌亂加上焦慮的心情一時間穩不住心態，當即就直起身子，眼神躲閃着大喊着：

    “我沒做錯…”

    悲鳴嶼的聲音卻與他一同響起：

    “想要成爲劍士嗎…”

    聞言。

    張着嘴大喊的獪嶽頓時愣住，他想說的話凝噎在口中，用力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說出。

    不可置信的看向悲鳴嶼。

    在窒息般凝固的氛圍中。

    獪嶽緩緩合上嘴巴，緊緊皺着眉頭，幾乎是從嗓子眼擠出來的一聲：

    “…嗯。”

    聽到獪嶽的回覆，悲鳴嶼像是沒聽到他前面的一句話一般，點了點頭。

    只是捧着佛珠的手，掐的發白。

    手中紅色的佛珠撥動着：

    “這樣啊。”

    隨後，邁開腿，一步一步的朝樓梯上走去。

    踏，踏。

    沉重的腳步聲響徹在獪嶽耳旁，他滿頭大汗，慌亂的後退了一步。

    踏。

    最終，悲鳴嶼走到樓梯的拐角處，他停在獪嶽身旁，巨大的影子瞬間籠罩了獪嶽。

    咕嘟。

    獪嶽一動也不敢動，他僵硬在原地，從未想過十年前那個瘦弱的僧人竟然會變得像今天這般健碩。

    他艱難的咽着口水，因緊張而流下的汗水浸溼了背部的衣物。

    悲鳴嶼撥動着佛珠，一言不發。

    最後，等到獪嶽自己慌的臉色慘白，看似將要虛脫般癱倒在地時。

    他才緩緩開口。

    “那。”

    悲鳴嶼朝二樓邁出腳步，他的佛珠隨着身體的移動而晃動着：

    “努力吧。”

    說完。

    踏。

    沉重的腳步聲越過獪嶽，逐漸遠離。

    獪嶽屏住呼吸。

    在站定了一會，徹底聽不見悲鳴嶼的腳步聲後。

    “噗…呼…哈…哈…！”

    獪嶽雙腿一軟，猛地跪倒在樓梯間，他雙手撐住前面的地面，如同溺水的魚一般，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氣。

    額頭上的汗水滴落在地面上，恍惚的眼神裏滿是驚恐與劫後餘生的情緒。

    ——剛纔那家夥，若是想殺死自己…

    ——絕對是輕而易舉的！

    這樣想着，他擡起頭，看向前方。

    想要變強，拼命練習的理由——一直都只有一個。

    ——活下去。

    在不論什麼情況中，都能活下去。

    只要活下去，最後勝利的就一定會是自己。

    這是獪嶽秉持至今的想法。

    八年前，將鬼引入寺廟，也只是爲了自己能夠活命而已。

    一段時間後。

    啪嗒，啪嗒。

    獪嶽踉踉蹌蹌的從樓梯間爬起來，站起身子，依靠着樓梯扶手。

    表情裏，滿是不甘與憎恨。

    他咬牙切齒的自言自語着，回頭看了眼二樓的方向：

    “啊…不用你說…”

    “我會努力的…”

    “變得比伱更強…”

    到那時——你再想殺死我，就不可能了！

    突然，獪嶽的眼神變得狠厲起來。

    不！

    到那時候…

    他會先下手爲強。

    心中如此想着，他踉踉蹌蹌的走向了庭院。

    ……

    ……

    二樓。

    悲鳴嶼行走在走廊中，感受着走廊裏一個個病房中的人的氣息。

    剛纔獪嶽身體上的變化，全部被他看在心裏。

    暴起的青筋仍然在太陽穴附近一跳一跳的。

    不論怎樣的人——都會在生死存亡之際暴露惡劣的本性。

    孩童更是如此。

    他們純粹，弱小，隨口說謊，毫不在意的殘酷行事。

    八年前的那一幕，如今想起來，就算是常年誦讀佛經的他，仍會有止不住的怒火涌上心頭。

    方纔見到獪嶽的瞬間，涌上心頭的憤怒差點將理智淹沒。

    念及至此。

    啪嗒。

    悲鳴嶼雙手合十，默唸佛號。

    這時。

    走廊另一頭。

    牽着兩個孩子炭十郎，注意到了到來的悲鳴嶼。

    “悲鳴嶼先生？”

    ……

    ……

    與此同時。

    悲鳴嶼行冥不知道的隱的後勤處。

    這個時候，正好到了隱招收新隊員的時間。

    而隱的新隊員，一般由不敢參加最終選拔的劍士，或者一開始就奔着隱去的人員裏挑選。

    “你叫什麼名字？”

    負責登記人員名字的隱看着面前年幼的女孩，他眉頭輕輕皺起，隨後無奈的嘆了口氣：

    “年齡？想要加入隱的理由？”

    那女孩穿着剛剛領取的隱的制服，表情認真，屏住語氣：

    “沙，沙代，十二歲！”

    她有些緊張，額頭的汗水出賣了她內心的慌亂：

    “我，我想找到一個很高很瘦，姓悲鳴嶼的人。”

    說着，沙代猛地合上眼睛，像是認命了般大喊着：

    “我想和他道歉！”

    獪嶽會死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