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二章:怎麼,換了個地方韜光養晦呢?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三天四包字數:4185更新時間:24/06/27 15:00:34
    劉備得宴飲之後,劉表又與他促膝長談很久,直至送出來後,在野外道路上,返回新野。

    劉備需在三日內,調離兵馬,去隨縣駐守,抵抗孫策的攻打。

    按照軍報,恐怕是來勢洶洶,近日之內便要奪下漢水,驅趕劉表。

    “到弟,”劉備喚了一聲身旁的精悍小將,“你說,這孫策能攻下江夏,是承了張韓的便利,讓出合肥的駐守,收縮了江邊的防備……這說明他們暗中有所勾結。”

    “是。”

    陳到一臉英氣,站在劉備身旁連連點頭,“張伯常表面光鮮,其實暗地裏的勾當不少,這些年我在許都暗中查訪,知道很多人也是敢怒不敢言。”

    “只是,現在這孫策來攻,也是張韓送來的消息,他又欲與景升兄交好。”

    “這,末將就不知道了……”陳到苦澀的搖了搖頭,他只是一介武夫,憑藉勇武護衛劉備周全,別的什麼計策他想不明白,簡單的還可以,太繞了就習慣性聽從命令了。

    劉備感慨,思索許久後彷彿是明白了什麼,唉聲嘆氣的道:“他這是在拖着南方局勢,以鼎足之勢,讓劉表、江東相互廝殺,確保曹操能夠收取北方。”

    “這份心力,令人敬佩啊,只是……”劉備從來不會吝嗇誇讚自己的對手,只是,張韓爲了曹操能夠下這麼一大盤棋,佈局如此長遠,說實在話,劉備心裏嫉妒。

    如果,我也能得到這樣一位賢臣,可以爲我分析前後局勢,謀定方略,恐怕此刻大業未必是這般艱難。

    而今,二弟離散,在爲曹操立功,以求問心無愧的再來見我,而我則是要帶着三弟,去爲景升兄駐守險地。

    生死不知……

    若長此以往,我豈不是成了,換一個地方來韜光養晦了嗎?

    劉備這時候其實還在等一個機會,如果曹操在此時做出了什麼違背大義的事,他就可以堂而皇之的舉旗反對,並且與之開戰。

    而且,劉備堅信這一天其實已經不遠了,或許就在曹操得了北方大定之後。

    但就算不遠,也是要等過這一段時日,還得煎熬。

    “唉,不管他是如何佈局,現在既然承蒙了景升皇兄的恩惠,就應當爲他分憂,還是立刻去隨縣駐守才是。”

    “他即便是算計我,我也忍了,終究也還有苦勞。”

    ……

    回到新野,張飛一聽這話頓時就炸了。

    “那不行!不去!”

    他背對劉備甩手走了好幾步,半轉身怒道:“俺們一路走來不容易,這些兵馬都是命根子!就這也才數千人而已。”

    “現在要全部駐防到隨縣,兄長吶,那地方根本不是易守難攻的堅城,是一座荒城呀!”

    “俺心疼這些跟隨我們長途南下的兄弟!”

    張飛在不打罵軍士的時候,還是愛兵如子的,愛他們就像是自己荷包裏的錢串子一樣,損傷了心裏疼。

    他是先鋒大將,知道守城之難,隨縣既然以往不被重視,那城牆防備就只能說一般。

    以前其他兵馬駐守,靠的應該是渡口,想要守住孫策的兵馬,還得靠他們這些死士現在渡口攔住登陸的兵馬,再徐徐設防,最後才是城牆之上,就這,還需要花十幾日將城牆先打造高硬一點。

    這心力、牢力,張飛想想就覺得可怕,如果真的耗費在那裏,手底下的這些兵馬豈不是都要成了苦力,要麼戰死,要麼譁變。

    “翼德,此乃是危急之時,景升皇兄定然不會一直讓我們駐守在隨縣的。”

    “況且,這座城池若是能攔住孫策的戰船,他日後定然不會再走此道,我們就可以依靠此城,開墾荒土,養出良田,積蓄錢糧,修生養息。”

    “哦,到時候你什麼都弄好了,他又找別人來接任,再把俺們送去荒地?這不是把俺們當成牛馬了嘛!”

    張飛臉一垮,甩手道:“不去,堅決不去,兄長你回去告訴劉表,我們就在新野不走了,說什麼都沒用。”

    “嘖,三弟!”劉備眉頭一皺,道:“景升兄是求我幫忙,並非是派遣指使,我既有求於人,怎能不應人所求呢?”

    “唉,兄長你哪兒都好,就是這耳根子呀……太軟了!”張飛麻了,一個人走到門坎邊,隨地就坐下了,倚靠在門上,看斜陽落下,肩膀都垮下來一半,大有一種帶不動的感覺。

    “三弟。”

    劉備又喚了一聲。

    “走走走,”張飛受不住這種煎熬,拍了拍大腿站起身來,衝簡雍喊道:“先生去傳令,俺不敢去。”

    “爲何不敢?這世間還有你翼德不敢的事?”

    “俺可不敢,去說了,臉面都沒了,當時說南下,俺可是拍胸脯保證帶他們立功揚名,誰知道現在要去鳥不拉屎的地方當個守將。”

    “這和那張韓一樣,被貶到山坳裏去了,呸,還不如他呢,他又不是寄人籬下!!”

    ……

    “我這是寄人籬下呀!!”張韓咬着牙,看着手中的書信,恨得直咬牙。

    葉縣歸屬潁川,府君是陳氏之人,近日張韓派人去催糧,關城裏的軍糧差不多了。

    得到的迴應是“等,等一下”,張韓當即就怒了。

    “等什麼?等他老公是吧?”

    “何爲,老……”賈詡和典韋都狐疑的看着他。

    “就是,長者、恭敬的意思,我意思是他等人發號施令呢。”

    “不怪潁川郡府呀,”賈詡摸着鬍子,有點心虛的轉頭看張韓,“這一月來,我們吃得的確有點多。”

    “我沒受過這種委屈呀!缺糧了怎麼辦?”

    “府尹是誰?潁川郡守是誰?豫州刺史是何人?”

    “呃,府尹滿寵、郡守陳登、刺史陳紀。”

    “陳登這個混賬,欠我一條命都還沒換,他上次還打了我一百二十軍棍,我一直沒機會找他算賬,現在剋扣到我頭上來了,”張韓背着手來回走着,不知道這是丞相的意思,還是真讓他等一下。

    這糧食這麼匱乏嗎?

    “府衙俺估計是真的供不起,”典韋在旁撓着頭忽然插嘴,然後馬上伸手示意張韓別急,“你等俺算給你聽,咱們戰馬三千餘匹,均是良駒,每一匹所食草料是尋常馬的三倍。”

    “而且,不少還是食豆類的,並非是普通草料,你那兩匹,甚至偶爾吃肉都不忌。”

    “嗯,”張韓點點頭,承認這件事,本身絕影和赤兔是食草的,可是功德多了,有時候獎勵也落到它們身上,血脈就一來二去的強化了。

    不光壽命更長,而且更加健碩、靈性,和張韓能保持高度默契。

    典韋又算道:“俺們黑袍騎,每個人都是要吃大塊肉的,飯量也是尋常精銳的兩倍,俺更是吃五個人的量。”

    “這糧草,哪個府衙能受得了?”

    “噫!”張韓發出了憤恨的嚎叫,“都是你們這些酒囊飯袋!”

    “你吃得最多,你一天能吃六頓!喝酒從早喝到晚,從晚喝到亮!”

    典韋登時不服氣,怒懟張韓。

    “那就不奇怪了,”這幾句話,反而把張韓懟清醒了,背着手行走了幾步,道:“那這件事,就不管是丞相的意思,還是府衙真的沒錢,反正咱們關內無糧,定生禍事,還是要想辦法弄點錢糧來的。”

    “若是說‘弄’的話,那辦法就多了,”賈詡馬上走到了張韓身前,雙手拱起鞠躬,輕言道:“這潁川府治下,各地都很繁華,咱們這關口路過的商馬就不少。”

    “雖然都是自己人,不能劫掠,但也足見這些車馬繁華時常往來,如此,君侯直接和附近的山民去征討便是,他們定會欣然奉上,畢竟您的名聲,應該還是不錯的。”

    “什麼叫應該?”張韓眼眉一挑,滿臉不樂意,“再者說了,去徵糧,傷民心的,這種事一旦傳到許都去,還要被責罰。”

    “但是做生意,就無所謂了,從明天開始,派人去附近的鎮集做生意,得了錢糧就拿回來囤着。”

    張韓想了想,招手和典韋說道:“算了,先偷偷拿我的錢墊上,後面出去掙了錢再還我吧。”

    “哎,這話俺愛聽,”典韋滿意的點了點頭。

    晚上,張韓食不知味,出門散步,走在夜間小道上見到幾名山民還在趕路,於是前去追問了情況。

    “現在家中都有餘糧嗎?”

    “尚有,每年過冬之糧都有,”那年長者看張韓器宇不凡,也是如實回答,“家中如糧食有多,就去換金銀藏着。”

    “怎麼不換五銖錢呢?”張韓明知故問的說道。

    “那,不敢用,鑄小幣之後,一籮才能換小袋米,誰知道以後會變成什麼樣,換金銀的話,就算是被剋扣,那也是一點點,可以去找糧商,換取糧食來救命。”

    “哦,糧商的話,不怕遇到那種無良商販,把你們坑害了?”

    “唉,那能怎麼辦呢!”另一人看他們談得甚歡,這句話接上就立馬湊了過來,“以前就遇到過,士紳家裏爲糧商,換糧時在裏面加了鐵坨,回來對峙的時候又不認賬,俺平板少了好幾斤米!”

    “這麼橫!?”張韓笑眯眯的說着,“我要遇到這種人,直接去府衙門口躺着告,天子腳下還敢欺行霸市,反了他了。”

    “就是說嘛!”那人一慫,後撤了一步,下意識問道:“先生是何人吶,俺覺得眼熟得很。”

    “這不管,我就問你,如果說官家來管糧,在各地建一處糧倉,你們多餘的糧食存入其中,換成錢幣,就比如五銖錢吧,再登籍造冊記錄憑證,日後需要用時,憑藉憑證來取米,你們願意嗎?”

    “官家肯定願意啊,但必須要清官來擔任,俺記得那個,那個叫張韓的,他來最好!”

    “爲啥張韓最好?”張韓樂呵呵的道。

    “他有錢得要命,根本看不上俺們這些糧食。”

    “那倒是,”張韓點點頭,話別了這幾個鄉農,而後很多想法莫名其妙的開始浮現在心中。

    現今階段,潁川的商賈大多還是當年的馬隊跑商,把貨物東西南北的調運,賺取差價。

    一趟回來賺個幾倍的價錢,看似福利不錯,但是路上也多危險。

    除此之外,工造營之前打造出來的生活用具,也能託類似官商的門店去販賣。

    在許都,那些鋪子都是張韓的,那可是每年都要收錢的。

    許都越繁華,他的稅租自然就越高,這收益是水漲船高的。

    現在,潁川已經解決了溫飽農耕之難,百姓都可有餘糧,不再是以前那種每年都要望下一年的糧食來過冬的緊湊日子。

    那真的該是興商道繁華的時候了。

    張韓沒學過類似的學說,但是現在可以推及其理,尋找懂得算這種事的人。

    比如,百姓手裏有餘錢,怎麼樣才能讓他們花出來呢?

    那就是需求。

    生活的各種需求,以改善其當下狀況,再把這種改善標上價碼,他們就會交出餘錢。

    而一旦需求過多,餘錢已經不夠時,再單單種地一項,就不足以讓所有人都賺到了,自然就會衍生出別的門路。

    比如土建苦力、木匠、鐵匠、生意鋪面,當這些錯綜複雜的花銷路子全部出現時,流通起來的錢幣就會越發的值錢,且趨於一種價值均衡之中。

    那時候,餘出的錢又可以存於某處,比如……

    “比如放在我家裏,我家裏又大又安全,需要的時候就來去,不要時我可以隨便拿去用,每季度分他們一點點息金。”

    “……”

    張韓面前,坐着一個中年人,目光已經不再清澈,鬍鬚也濃密了許多,但嚴肅的面容一直沒變,眉宇之中亦有英氣。

    這是陳登。

    半日前,張韓讓典韋率八十騎奔襲潁川府衙,把陳登請來見一面,說出了自己這些天思來想去的各種點子後,準備聽他如何迴應。

    “所以說,你現在是打算搶天下人的錢?”陳登狐疑的看着張韓,他毫不懷疑,一旦錢財聚積到了一定數量,張韓會馬上翻臉不認賬。

    “不,我說的是此類理念,錢莊與牙行,都可以成爲潁川百姓日後的生活常態。”

    “這樣,就不會存在糧食供應不及,錢財堆放不了的問題了。”

    “你還是因爲我讓你等一下的事?那是府衙真的沒糧食,前個月剛剛送了三萬石去東郡。”

    “元龍,這麼多友人裏,我一直最欣賞的就是你,你敢吃生魚!”張韓眼神古怪,似笑非笑的指着他,好像很深情似的。

    陳登的雙眸瞬間就耷拉下來了。

    不提這事,還可以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