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嘿,過目不忘真好用!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三天四包字數:4447更新時間:24/06/27 15:00:34
    “我,我……”楊修此刻在抉擇之中,不斷權衡。

    他的功績,可以換一個不錯的官職,甚至是到一地爲二千石,用自己的才能,和楊家的名望,這樣就可以在幾年只能,將一個大郡治理得繁榮昌盛。

    楊修有這個自信,哪怕是要用錢財人脈去堆積,也可以造出一個繁盛之郡。

    甚至是士人雲集的文匯之所。

    那兩年之後,自己將擁有更多的名望和功績,成爲父親中年時那般極有聲望之人。

    這將會是一條青雲直上的道路,爲日後自己到中年時積累聲望成爲三公做下鋪墊。

    不過現在三公已經廢置,唯有丞相一職。

    不對!

    楊修想到這的時候心裏忽然一緊,有一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腦海中忽然浮現了父親曾經說過的那些諄諄教誨。

    不可太過驕狂,應當冷靜處之,不能以常理判斷。

    有此想法,楊修此刻額頭上也慢慢的出現了汗珠,他忽然發現,自己就算是按照這條道一直走,最終絕不會走到三公,甚至更高的成就上。

    可能會走向滅亡。

    封疆大吏,人脈通達,可以治理百萬子民得到無數政績,每年攬聲望無數……而且還是楊氏之人。

    曹公會怎麼想?!

    本身就有諸多防範的情況下,是否會立刻感到擔憂,以圖消除隱患?

    想到此處,楊修背脊發涼,對張韓拱手道:“唔,大公子此次取功無數,盛威甚大,廬江氏族多是臣服於他,應當可舉爲五官中郎將。”

    “我出身弘農楊氏,屬六地良屬子弟,這些良家的子弟所在之地,都應當要重新劃分。”

    朝堂的五個中郎將,分別是左、右、五官、虎賁、羽林五名中郎將,同屬於光祿勳之下,而虎賁和羽林屬於武職,衛戍皇城居多。

    左右、五官則是偏文職,在其中擔任幕僚,也就是郎官的人,都很出衆,大多選自幾個大地方的家族,能夠選入其中,未來都是頗爲無量,但是又不算太過顯眼的。

    因朝廷的三公九卿,經常會從這三署中選拔人才爲幕僚,或者向尚書臺推薦出任地方官員。

    虎賁、羽林這兩個官署中,郎官們都是孔武有力的兵卒了,他們負責着皇宮中各個宮殿、門衛的衛戍之事。

    因爲這些人在皇宮裏工作,所以,他們的出身清白顯得重要:羽林郎的選拔就必須是從“漢陽、隴西、安定、北地、上郡、西河”這六個郡的良家子弟中來選拔。

    現在當然不會再選這六地了,恐怕只出曹氏、夏侯氏子弟,參潁川的諸多氏族便可。

    楊修不進羽林、虎賁兩署,去五官署,又屬於光祿勳之下,而光祿勳又屬士人。

    “那,修想去五官中郎將署,做一個侍郎。”

    那就是祕書兼保安……

    “主文書起草,兼帶左右跟隨,可日夜陪伴,你選對了。”

    張韓敲了敲酒杯,不算白等候楊修這思索一場。

    這敲打酒杯的聲音就彷彿是定論一般,“我會爲你進言。”

    “多謝君侯。”

    楊修拱手拜下的時候,張韓則是屈膝立身,以手肘靠後而躺,笑吟吟的看着他。

    這幅畫卷,又是頗有一種令人唏噓之感,在數年之前,勉強可以稱之爲“曾幾何時”的時候,還是別人來家中求見他楊氏之長,祈求一個官運亨通。

    哪怕是一封舉薦信,也是足夠讓他人在別的賢才中脫穎而出。

    但現在,卻是易地相置,求人的卻是他楊氏。

    不過,話雖如此,楊修還是覺得雖說有求於人,可這百年氏族和別的寒門就是不一樣。

    君侯是讓他自己選。

    倒也是給足了尊重。

    張韓在楊府住了一夜,先前是楊修和張韓兩人在商談相聊,而後等典韋來了,又成了他們兩個人的狂歡,楊修很早就趴在桌上睡了。

    ……

    張韓不知道的是,在他們交談之事,於許都城外的魯陽,有駐部於此的伏完、董承同樣也在宴請友人。

    所來的客是同樣自壽春而來的功臣劉備兄弟。

    劉玄德的功績任命還沒有下來,但曹操曾說過絕不會虧待他,以感謝其在右曲陽立下的功績。

    不過現在封賞仍還在尚書臺商討,劉備自然留在許都待命。

    他與簡雍、陳到來赴會,陳到是宿衛,簡雍則是口才、見識都算不錯,可以對席上的交談有所幫助。

    董承、伏完地位都頗高,即便是最近遭到陛下責備,也是對漢室有扶危之功的人。

    劉備屬漢室宗親,而他們又是國戚,這席上天然的就低了一頭,呆得較爲拘束侷促。

    伏完乃是伏皇後親族,董承堪稱國舅。

    和這兩位重量級的人物一同吃席,劉備心中略有迷茫,因爲他不知道自己的估計是不是錯的。

    這兩位倒地地位重不重。

    這人吧,有些整日憂國憂民,看似有心懷天下之心,看起來地位很高,實際上什麼也不是,上躥下跳並不能掀起什麼風浪。

    而有的人,一個決定就可以讓天下天翻地覆,這是人在天地間的份量。

    劉備雖說表面上迎合,笑臉不斷,可實際上心底裏對於此宴已經逐漸失去了興趣。

    “我等,護衛陛下到許都,均立下汗馬功勞,而如今,天子蒙難——”

    “什麼難?”劉備忽然插嘴,面色卻還是帶着一絲豪氣的笑,“將軍不如說明白些,現下海內昇平,各處叛逆也逐漸平定,各方諸侯都各司其職。”

    “備,不知此言緣由。”

    董承一愣,表情尷尬的看了身旁的伏完一眼,而後轉過來笑道:“壽春的曹軍回到許都之前,在潁陰也遭到了伏擊刺殺。”

    “若是曹操行事端正,爲什麼會遭到刺殺?!玄德可以想想,是不是此理。”

    “嗯,”劉備點了點頭,但是卻沒有加註太多感情,只是單純的迴應而已。

    董承接着說道:“現在朝堂上,看似清平,其實曹操在行與董賊無二之事,只是他的手段過於隱祕柔和,不像董卓那般,獠牙皆曝露於外。”

    劉備聽完,眉頭挑動了一下,依然還有堂正的笑容,神情頗爲和善,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

    “你是劉氏宗親,也算是與我等關係更近,”董承笑了起來,“玄德可有向漢之心?”

    “自然是有的,”劉備毫不猶豫的回答,此刻簡雍已經不在他身邊,被同樣爲門客的文士,叫到了一旁去飲酒。

    他雖好奇,但是卻沒辦法脫身過來。

    只能時不時的擡頭來關注劉備和這些人在談些什麼。

    董承和伏完,看劉備有些興趣,於是便開始諄諄善誘。

    過了很久,董承見聊得也差不多了,知曉劉備已經有所動容,便說道:“現下,我等在外,還有部衆聚集,可威脅許都,曹操不敢輕易將我們罷免,只能不斷削減權勢。”

    “但,在朝中其實還有很多助力,在外,更是還有袁紹暗中支持,玄德不必擔憂。”

    “噢?”

    劉備眉頭一挑,笑道:“這裏,還有袁本初的事?”

    “河北袁紹,雄踞冀幽,乃是當世豪雄,其軍力遠在許都之上,曹軍不能及也,何必如此?”

    “說什麼何必如此,若是能夠削弱曹操麾下文武,又有何不好?”董承依然還很是自信,袁紹派出來的探哨已經足夠多了。

    給的消息、允諾,都是數不勝數,董承估計和查探之下知曉,這段時日曹操麾下的所有重臣,都還是在慶祝、享受,沉浸在壽春之戰之中。

    可實際上,袁紹的探子已早早滲透到了許都,這就是劣勢之中的優勢所在。

    一番談話下來,董、伏兩人都已經明白,劉備雖然心思藏得很深,但他肯定有爭雄天下的心。

    而且,方纔提及天子蒙難的時候,劉備好似非常感興趣。

    “玄德,刺殺伏擊,我們仍然還有死士,應當是內外相合,方纔能救出陛下,迎袁氏入主,驅逐曹賊。”

    “唔,伏殺……”劉備心裏一緊,但表面上沒有多少變化,還是穩如泰山的端着酒觥。

    “那,將軍有何計劃呢?”劉備湊近來誠懇的問道。

    “刺殺曹操,定是不易,可若是能殺掉其子、以及其身邊重臣,引起騷亂,則令曹操心思不寧,或許還能覓得良機。”

    “那,以何人爲目標呢?”

    “張韓。”

    董承斬釘截鐵,而且面有狠辣仇怨之色。

    話音落下,劉備緩緩立起身來,伴隨着深深吸氣,整個人好似冷靜了非常多。

    噢,張韓是吧?

    那告辭了。

    劉備哈哈大笑起來,道:“諸位之心,備已深知,不過此事茲事體大,應當從長計議,請容許玄德回去思索一番,再做打算。”

    “玄德!”

    董承和伏完大驚失色,看劉備簡直是毫無猶豫的離席,打算離開,一時都有點懵然。

    怎麼回事?

    爲何本來聊得好好的,忽然間就要離去了呢?

    是哪句話不對嗎?張韓爲目標,有何問題?

    “玄德,這就要走?”董承甚至還動了心思,要強留劉備於此。

    劉備坦然的笑了起來,笑容頗爲豪放,道:“二位,我二弟三弟皆在外等待,若是不見我回去,也不會坐以待斃。”

    “此地乃是許都附近,在下恐二人無禮,惹出什麼亂子來,將事情鬧大,免得驚擾了諸公之大計!還是放在下回去,好生與他們商議,如何?”

    “這,”董承看了一眼伏完。

    他這話的意思,明顯已經是很不客氣了,就是方纔有些話得罪了他。

    張韓?還是說刺殺之事,現在回想起來劉備好像從始至終都沒有正面迴應過,也不曾有太動容的表情。

    也就是附和他們所說的話,隨意的敷衍而已。

    “劉君請便,還請,日後若是想通了,這裏隨時也是一條可行之途。”

    兩人都不願動手,只能送劉備出府,不過卻也明白這種事他肯定不會去告知曹操。

    方纔談話裏,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就是劉備也有亂世稱雄的心思,他絕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可惜了,”劉備走後,兩人嘖嘖感慨,還是沒想通他忽然態度大變的點在哪。

    “本來打算,以宗譜爲他順名,謀求一個和劉景升、劉宗正一樣的身份。”

    大漢皇叔啊。

    如此身份,比他一個到處都有的“漢室宗親”可要具體多了。

    “還是可以給他,”身材壯碩的伏完冷笑道,“也讓這位玄德公,看看我等在宮內的勢力,他的選擇或許才會動搖。”

    ……

    數日之後,一切都還是如此風平浪靜。

    就是張韓最近有點煩惱,善良的小姨,呃,也可能是小姑。

    最近見他的時候,在教導蔡邕之學後,都會問有沒有那種“空穴來風”的逸事可說。

    張韓疲於應對,近日終於來到了校事府找戲志才調查卷宗,想找點有意思的故事去說給她聽。

    當然,他自己本人也好奇,畢竟現在臨近冬日了,各大州郡的上表也在近日送達,很快就要度過年關,本來事務就少。

    而且,奇怪的是冬天到了好像連百姓都不願出門扯皮了,大理寺的案情都少了很多。

    找了一下午,戲志才被張韓煩得汗流浹背,最後實在忍不住,問道:“不行讓樂坊雅舍的姑娘給伱打聽算了,她們都承你的恩情,你去都不用付錢。”

    張韓咋舌道:“我不去那地方,平日裏奉孝兄愛去喝酒聽曲,我幾乎都是下任就回家。”

    “我是個專情的男子,頂好的丈夫,從來不會流連煙花巷柳。”

    “嗯……”戲志才對此不做評價,想了想,道:“你到底想找什麼?”

    “典韋好奇那些達官貴人的生活,我找點給他看,你放心把府君,我絕不會說出去的,再說高度機密的卷宗也不在這裏。”

    張韓瞭然的笑着,衝戲志才挑了挑眉,早就知道他絕不會將所有重要的消息全都放在這裏一同觀看。

    “典韋還有這些癖好?”

    “嗯嗯,”張韓敷衍的迴應,向外看了一眼。

    此時典韋靠在火盆邊打瞌睡,對他們的談話幾乎沒有半點興趣。

    過了許久,張韓“咦”了一聲,而後臉色逐漸精彩了起來,“哈哈……這你們也能查到?!”

    戲志才湊過來看,順着張韓所指看去,見上用簡短的黑色筆墨勾畫了一幅圖,乃是在後院之內一男一女的畫面。

    此府邸,乃是丞相署官侍郎的府邸,“黃府”。

    “這是哪個黃?!”張韓好奇的問道。

    戲志才也樂了,“你也喜歡此道,這事我剛好了結得細緻,可以與你細說……”

    張韓逐漸想起了什麼,與方纔見過的其他祕聞聯繫在了一起,而後有了一條脈絡。

    嘿,幫人找瓜吃,居然還能有這種收穫,這“過目不忘”真好用,張韓心道……同時他也稍微體會到了這些高才賢士的樂趣所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