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我都準備弄他了!這多尷尬……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三天四包字數:4279更新時間:24/06/27 15:00:34
    “那倒是,也不必……”張韓忙拉住了他,笑中頗具無奈,談嘆道:“世叔,我當然知道你有辦法。”

    “可,大敵當前,我等內中耗損,彼此相鬥,其實並不是上策,反而會讓篡逆之賊有機可乘。”

    “我不怕受委屈,唔……實不相瞞,”張韓極爲儒雅的緩緩跪坐起身,立身筆直,“我出身微寒,自小便是受着委屈苟活。”

    “受世道的委屈、酷吏豪紳的委屈,也受過士族冷眼,遭人嫌隙,早已習慣了。”

    “但,大事當前,我不能因區區小事,去阻礙己方的兵馬,而我此刻真正在意的,是張繡此番所來的用意。”

    “世叔,方纔我說過,我與子脩的兵馬不過八千之數,貴在精銳,不在數量。”

    “而取舒城兵馬後,整合得兩萬六千餘數,張繡舊部本屬張濟,又在汝南操練多日,軍備精良,其實不在你我之下。”

    “他如果動了歪心思,則麻煩……”

    “什麼歪心思?”劉勳性本驕,得意則易忘形,當時若不是張韓名氣太大,他反覆提醒自己謹慎,可能兵敗還要更早些。

    現在,他自然是不明白張韓這話的意思。

    張韓低頭作苦思之狀,伸出手指在案几上交替敲打,“嘶”了一聲,搖頭道:“這,這,說人壞話,會不會有損君子之風?而且還是無端妄測……我,我說不出口……”

    他說到這,喝了一大口酒。

    劉勳看得着急,忙催促起來:“你戰場上倒是勇猛,這時候扭捏什麼,快快說來!此地就只有伱我,其餘便是你的親信,誰人也不知道!”

    “唉,我是怕,張繡在宛城就曾做過詐降之事,而且這多半是暗中得到袁紹授意,世叔我問你,袁術舉事的時候,可曾寫信送去給袁紹?”

    “有,”劉勳點了點頭。

    “那就對了,”張韓咋舌,“嘖,世叔你且想,袁紹和袁術有所往來,其實也並非是表面上看來那般深仇大怨,袁紹曾經拉攏過張繡,現在張繡的精銳盡出,均到舒城,他一旦發難,你我性命難保。”

    “而且,他可驟然於一夜之間,掌控廬江,爲袁術大開逃生之門,那麼,此時的危局便可緩解,說不定,袁紹也等着這時候,在我許都後方咬上一口。”

    “天下,豈不是盡歸袁氏?”

    “嚇!?”劉勳實打實的倒吸了一口氣,“真會如此?”

    他跟隨袁術的這些年,感受到的是兩兄弟之間彷彿深仇大恨,彼此不入對方之眼。

    袁術好幾次當衆罵過袁紹卑賤之人,不足爲友,也說過袁紹狼子野心,不尊漢帝。

    結果現在篡逆的反而是袁術,就很滑稽。

    “那,雖不能截張繡之兵,卻不得不防也,”劉勳聽完這話,整個人也清醒了許多。

    聊到這裏他哪裏不明白,張韓不是那種坑人利己的小人。

    他擔心宛城之事再現,威脅到大公子的安危,此爲謀者心性也。

    “伯常所言,倒是也算中肯,你還是太仁慈,這張繡如果有心陷害,我們防不勝防。”

    劉勳也明白,現在他的家底都歸降投靠了曹昂,那這位曹氏大公子就是他以後的倚靠。

    如果他被人暗害於此,我未來豈不是無望也。

    張韓今夜的這一番話倒是提醒了他,現在舒城仍然還是大戰之地,必須要確保曹昂無礙,不能讓他遭受危險。

    “伯常,你認爲我們應該怎麼做?”

    “嗯……我這些時日,一直在深思,該如何對待張繡,若是我惡語相向,截江攔路,反而會讓他心生防備,軍中將士委屈。”

    “但是,我若是大方接納,又恐我軍中將士遭到滅頂之災,此人有降而復反的先例在,其品行並不值得信任……”

    “我看這樣,等他來後,我且去相迎,將他安置在舒城附近紮營,世叔你帶部曲,以這些年的威望,爲我打點廬江士族如何?”

    “沒問題,”劉勳笑着說道,廬江士族在他到任的時候,就已經打點降服過了,現在並不會有二心。

    “說起廬江士族,隱士、賢才、名士皆有不少,豪族之中也有控制沿岸、掌控船隻的大族,我之所以有信心截停張繡兵馬,其底氣就在此也。”

    “伯常可放心,我讓士族支持聽奉你與大公子的政令便是,而且想來這也不算什麼大忙,因爲他們又不傻,豈會棄少主而投外寇也?”

    “有道理。”

    張韓頓時點頭,嘀咕道:“那我金餅豈不是白送了……”

    “你說什麼?”劉勳狐疑的問道,感覺好像聽到了一些奇怪的話。

    “哦,我說那就有勞世叔去遊說一番了,待士族支持之後,控制予張繡的軍糧,如此便可讓他聽令行事。”

    “你可告知這些宗族,不必懼怕他威脅,曹氏以仁義爲主,他不會縱兵搶糧,如有此行,盡可來告知於我。”

    “而後,而後再說吧……”張韓嘆了口氣,心裏的確還有不少想法,但當然不可立刻就在劉勳面前說出來。

    “好,伯常聰慧,如此可杜絕張繡不臣之心,敢問,他何時會到舒城?”

    “應該還有一日,我已令我麾下參軍去迎,剛好這段時日也已經通達了水路渡口,查探過去往淮南的道路,如果不差的話,等張繡來駐留一兩日,無甚異常,便可讓他先行率軍通行。”

    “也不對啊,”劉勳眉頭緊皺,將端起的酒碗又放在桌案上,頗爲感慨的看向張韓道:“他若是假意配合,度過廬江之後立刻投淮南而去,又該如何?”

    張韓:“……”

    你不要太過分了,到時候繡兒被這麼針對,真的會EMO,張韓心說。

    ……

    舒城外,河邊主道,賈詡得迎到張繡之後,昔年的主僕久日不見,正是敘舊之時。

    張繡和賈詡說起了汝南練兵之苦,以及當下立功之志。

    “先生,不如趁此時機,再回到我軍中來,總比在張韓那裏做個參軍的好。”

    張繡身着黑鐵鎧甲,手持暗色粗重的長槍,倒持於右手,負於身後,目光期許的勸說。

    他身邊沒有謀臣,實際上在定計策,商議局勢的時候,都多有不便。

    賈詡笑着擺了擺手:“不了,老夫現在在君侯身邊,雖說官職不高,但也受重用。”

    “君侯,言聽計從,對我頗爲倚重,少將軍此次過舒城去淮南,定然也會立下功績,是以不必擔憂。”

    “參軍,就已經是先生所願了嗎?”

    “哈哈,”賈詡笑而不語,沒有正面回答張繡的話。

    兩人走了一會兒,張繡仍然還是不死心,“張伯常身邊文武出衆之人很多,先生何必去擠破頭跟隨,我聽說他對你並不好。”

    “不不不,很好,”賈詡再次擺手,“少將軍不知我之樂也,典校尉與我日夜調訓操練,我如今年邁體魄卻也有所增益,彷彿回到年輕時,而且,跟隨君侯左右,一般不會有危險。”

    如果有,危險都是衝着君侯去的。

    而對我的危險,只是君侯、典校尉他們喜歡折騰我罷了。

    張韓在遷官籍去了大理寺之後,屯騎校尉在三個月後就定給了典韋,而後麾下所部依舊還是那些人。

    “而且,少將軍,老夫現在也不是完全跟隨君侯,大公子也在君侯身邊,所以其實我等日後都是大公子的屬臣。”

    “少將軍就,就不必再勸了,你我各有各的路要走。”

    話都說到這了,張繡哪裏還能再勸,他頗爲失望的嘆了口氣,也是沒再繼續說下去。

    又走了一段路,賈詡誠懇的躬身勸道:“少將軍,此來舒城,雖然是得了司空之令,但是有一言在下不得不提醒。”

    “哈,先生請說,”張繡向來是把賈詡當做自己的長輩,又曾有叔父囑託,所以不會慢待。

    “君侯自壽張始,歷經嚴寒氣候、險峻重巖,艱苦方至安豐,攻下邊境關隘之後,又曾幾次求渡於芍陂,至攻下廬江北境,其實非常艱難。”

    “舒城一戰,你可知是如何得勝?”

    “不知,請先生告知,”張繡看得一愣,俊秀的面龐上略有期待,他知道能讓賈詡賣關子,可見戰事之精彩。

    “乃是君侯孤身犯險,詐敗而走,引劉勳出來。”

    賈詡將當時從一開始的排布,到後來城下挑釁,張韓和那舒城參軍獨鬥。

    說到張韓雙臂卸力,硬抗那張胤一記狼牙槊橫斬時,賈詡簡直是眉飛色舞。

    “瘋子,”張繡驚歎的喃喃細語,一時感覺後怕。

    竟如此肆意妄爲,藝高人膽大也不是這等打法,稍有不慎可能就是擊胸致命之傷。

    正常人誰敢如此狂妄,張韓這是用命在欺騙舒城守軍,因此遊走於刀尖之上。

    “簡直是瘋子,張伯常可謂捨生忘死,只取舒城耳。”

    “所以啊,”賈詡苦口婆心的看向他,“君侯已是這般艱苦,此時少將軍卻能行大道而來,穿舒城取淮南,直取大功。”

    “豈非是,得了君侯之便了?”

    “你這是何意?!”

    張繡頓時皺眉,心理頗有不滿,我苦練兵馬許久,不也是爲了立功贖罪,來洗刷宛城對司空的罪責。

    重振,我軍之聲威也。

    “我的意思是,少將軍到了舒城,見到君侯之後,應當真誠相待,開誠佈公,將功績讓與他。”

    “少將軍可信我,張君侯看似貪婪,視財如命,但實際上他爲人很是慷慨,對待朋友大方坦誠,你若是爭,他非跟你爭奪不可。”

    “可你若是讓,他甚至會讓出更多,這樣的人,少將軍願意和他做敵人,還是朋友?”

    “我……”張繡的腳步頓了頓,陷入了沉思之中,賈詡倒也是肺腑之言,並未在算計。

    張繡能感受到他的真誠,或許,對張韓真誠以待,真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猜忌。

    “少將軍,要好好權衡,”賈詡拱手而下,面帶慈和的微笑。

    “好……”

    張繡深思着這一番話,心緒雖更爲複雜,但賈詡的話,好似並沒有錯,張韓如果不是仁義君子,身邊不會聚集這麼多英豪。

    那位曹氏的大公子,又怎麼會一直甘願在其身邊。

    一日之後,張繡到達舒城,在城外十里紮營。

    在臨行前往淮南之前,派遣賈詡先行去通告張韓一聲,做足準備後再決定是否要見張繡。

    張韓宅邸的門口,正打算出門去衙署的張韓、典韋看到了賈詡,頗爲意外。

    “噢!?文和先生,居然還願意回來?”

    “嗯?!”賈詡在門前駐足,臉色略有詫異,“君侯這是何意?”

    “我還以爲,你要重新跟隨張繡而去了呢,畢竟那可是你的少將軍,當初張濟將他託付了給你,而今又即將立下大功。”

    “嘖,”賈詡眉頭一皺,沒有迴應張韓這個話題,眉飛色舞的道:“我已經勸說了少將軍,他想要來拜會大公子,並且願意將軍中騎軍交託給君侯,爲君侯守舒城,補充兵力。”

    “聽從大公子,和君侯的調遣。”

    “啊!?”張韓直接失口叫出聲來,今日十里外沒有迎接,沒有犒軍的鄉紳耆老。

    劉勳那估計還在等着大展拳腳,狠狠地壓榨張繡呢。

    話都已經放出去了,現在當地士族對張繡的印象可不太好。

    “這,這……”張韓有點心虛的眼神飄忽向了典韋。

    “君侯可是,已經暗中做了什麼佈局?等等,讓我想想……”賈詡剛說完又擡手止住。

    忙道:“可是,君侯讓劉勳,拉攏當地士族,不予支持少將軍糧草,讓他們將糧草、賢才等都輸送於大公子麾下,孤立其軍,將糧食掌控手中?”

    張韓和典韋聽完,也都同時陷入了沉默不語的狀態之中。

    整個門外爲之一靜,涼風吹過,三個人都相顧無言。

    過了一會,賈詡直接拍手,道:“好局勢,其實也並非不能補救,我再去見一次少將軍!”

    “君侯,你需儘快拉攏當地士族豪紳,將廬江官吏均收歸於麾下!”

    “好,”張韓點了點頭,不知爲何,他好像知道賈詡打算幹什麼。

    典韋在旁看得一愣,左右相顧,眨巴眨眼,甕聲道:“什麼意思,你們又想到了什麼?!”

    “君侯,此事若能成,廬江可盡收於麾下,別忘了少將軍與老夫的功績,不多,要一份安心便是。”

    張韓皺着的眉頭忽然鬆展下來,道:“子脩,算不算安心?”

    “如此,老夫替已故去的驃騎將軍寫過君侯。”

    ……

    十餘里外的張繡軍營。

    “什麼?!”

    張繡滿臉錯愕,頗爲詫異的看着賈詡,“要我和張君侯決裂?不是說,讓我交好於他嗎?”

    這一刻,張繡忽然感覺自己的腦子有點不夠用了。

    “少將軍,你先別激動,”賈詡連忙伸手寬慰住,道:“你聽我細細說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