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我這氣運,也該起作用了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三天四包字數:4438更新時間:24/06/27 15:00:34
    毒士屬利己者,能夠謀算自身安危,但是無天助,便意味着他成不了道義所在的謀臣。

    鍾繇讀史觀書,從古至今善謀者謀一域、善治者治一國,有經天緯地、謀國治民之志者,能稱國士。

    否則,才能再妖孽也屬禍害,且不得天時。

    鍾繇沉聲道:“公仁,我料定他會暗中進言,得令雒陽皇宮修繕,既有此助力,你盡可在長安施展,令曹公得西來長安,通達聖聽。”

    “廷尉之言,當真可行否?”這種暗地裏被人始終算計的感覺,讓董昭渾身不自在。

    主要是若真的是賈詡背後掌控,他隨時能進言提醒二賊,那可就功虧一簣了。

    “可以,”鍾繇篤定的點了點頭,“我之前說過,他對二賊已經失望透頂,已在謀張濟了。”

    “李儒、賈詡之流,才能出衆,但無法引動大勢,他知曉李傕郭汜定不能久持,於是攪亂局勢,是爲了身退。”

    “我可料定,賈詡在等時機而走,再待時而佔一處穩固必取之地,待價而沽。”

    “是何地!?”董昭好奇的問道,他此時十分興奮,聽完了這些,很難不對長安裏這位謀者感興趣。

    但很遺憾,鍾繇笑着搖了搖頭,放下鬍鬚,渾濁的眸子看向他道:“公仁也太擡舉我了,我在蛛絲馬跡之中,能斷出局勢由他暗中攪動,就已是煞費苦心。”

    “若是猜測其所謀去向,是萬萬不能,但無論如何,長安局勢會因他推動,而利好與我們。”

    “東歸,定能成行,”鍾繇笑得成竹在胸,“今日來,便是爲了告知公仁,可儘管去試言,爲曹公拉攏,我等可再推動大勢而走。”

    “好,好,如此甚好,”董昭腮幫微微鼓起,心裏雖不安,但是卻也覺得慶幸。

    第二日,果然沒有人來追問昨夜鍾繇去見董公仁之事。

    相安無事的一日,到夜晚才稍稍被打破,是李傕同意在殿上面見天子,並爲曹操請功。

    這是一個好的開始,李傕和郭汜彼此內鬥,兩人誰都不願見到對方的勢力太大,所以對曹操肯定會暗中結交。

    我當時是不是這麼想的?應該是!

    董昭心中思索了一下,旋即肯定了自己當初早已是洞察兩人態勢,方纔會同時送去書信。

    因而,料定他們之間不會互相通信,卻都會暗自與曹公交好。

    不愧是我。

    但,當時是本性流露,還是真的有此設想,董昭其實有點記不清了。

    到了第三日,果然郭汜的人也暗暗到了他府邸,將迴應告知,他願意暗中迎曹公,且爲他功績請天子再做賞賜。

    同樣,李、郭二人在隨後的幾日裏,都沒有察覺到彼此派人來見過他,說明內城的暗探真的被矇蔽了。

    董昭身爲騎都尉,從河內進入長安起,都會有人盯梢,絕不會放任他在城中自由遊走,隨意謀劃。

    而且,他的確也做了不少暗地裏拉攏的事,卻一直沒有被拆穿,這足以說明當時鍾廷尉所言非虛,真的有人在背後矇蔽二賊的耳目。

    第七日時,董昭送出去書信的人,也都陸陸續續迴應,有的人大爲欣喜,表示願意歸附曹公;有的人模棱兩可,只是託董昭表達謝意,並沒有親近的打算。

    而還有一半的人,並沒有任何迴應。

    不過依照現有的迴應,董昭大概能知曉有多少勢力願意幫他在天子面前進言,又有多少人能夠在李郭二人眼前說得上話。

    是以,董昭順理成章的提出了東歸的意見,並且上書尚書臺,請百官在朝會上考量此事,聽天子做出決斷。

    百官爭論不休,李傕郭汜則是默不作聲,彼此不相對望,而天子陳去年大旱之情,長安百姓民不聊生,怨氣四起,存糧只能夠軍中所儲,但不可賑災於民。

    他想要回到雒陽舊都,在雒陽四通八達可令天下諸侯進獻朝貢。

    這樣,既可以鞏固周邊護衛兵馬,又可安定萬民,同時遠離長安這災害橫生之地,讓李傕與郭汜考慮。

    散朝之後,分別有人去跟隨兩將而走。

    同時進言,所言幾乎都是想讓他們迎合天子的想法,歸舊都。

    進言的方式都很有意思,差不多說的都是同樣的內容:將軍若能依天子之言,則日後定爲漢廷所倚重,乃是國柱之功績。

    於是,兩人都各有心思,頗爲動心。

    三日之內,天子周圍諸公不斷去請見李傕,陳之以利害,終於說動了李傕。

    李傕勉強答應東歸,並且立刻讓天子選定官吏,前去修繕雒陽皇宮,再準備車攆、馬駕,擬好詔書準備向東而回。

    至此,滿朝大幸。

    在他們看來,東歸之謀,已經踏出了第一步。

    但,在天子下令出行之後。

    不多時,李傕郭汜就爆發了大戰,兩人彼此怪罪對方不尊當初約定,暗中靠近漢廷,意圖獨霸大權,鬥得不可開交,雙方兵馬彼此廝殺,將長安又化作一片火海般。

    百姓出逃,諸將按兵相望,天子在諸臣子的護衛下,加快腳程向東遷徙,同時派出飛騎到天下各處,尋求諸侯出兵勤王相助,來迎接聖駕。

    ……

    潁川。

    屯兵潁陰的曹操在荀彧趕到家鄉後,收到了天子東歸的消息。

    而且,送來消息的人幾乎詳盡的告知了如今長安的態勢。

    “關中大亂,諸侯混戰,李傕郭汜已撕破臉皮了,”曹操將書信放在案牘上,對眼前的荀彧說道。

    荀彧調運了五萬石軍糧從兗州趕來,便是爲了助曹鎮守潁川,以待天時,但誰能想到,天時來得竟然如此之快。

    “送信來人,屬董昭麾下。”曹操明顯心情極好,當初張韓就力主推舉此人,曾說過他一定會在東歸大事之中,爲曹操建立汗馬功勞,現在果然功勞不小。

    曹操略顯興奮的走到荀彧面前,雙眸放光的湊近他,道:“文若,時機正好,我們應該立刻出兵,靠近雒陽。”

    “董昭,爲我遊說了河內太守張楊,早年我和張楊曾有舊識,但他與袁紹成仇之後,也一直忌憚於我,但這個董昭,卻爲我勸說張楊,開河內關口令我軍通行。”

    “會不會是計?”荀彧平靜的問道。

    “不會,”曹操輕聲篤定,“張楊苦守於河內,不敢輕舉妄動,因爲他爲天子北部屏障,一旦撤軍則會被李傕攻殺,而袁紹也會趁虛而入,佔據河內。”

    “所以他需要盟友,而我,此時就是他最好依賴的盟友。”

    荀彧深思片刻,決定再與曹操將消息全數通達,拱手道:“鍾元常曾送來消息,李傕、郭汜二人日益仇恨,隨時可能爆發大戰,如今果然開戰,亂則有機會,所以才會讓我們前去勤王迎接,所以此消息應當是真的,長安真的大亂了。”

    曹操呵呵一笑,“準備許久,就是等待此時機。”

    “奉孝、志才都曾數月謀劃此事,派出探哨摸清一路地勢,自長安到雒陽數百裏,關口守軍也大多熟悉,張楊只要爲我開了河內,則少去大半。”

    “雖說不知他們這兩名西涼舊將是如何起的爭端,但形勢利好於我,應該銳意進取、勇猛精進。”

    “我意,集齊所有騎兵,進發雒陽,以重建雒陽舊都爲名,先將五萬屯民送至雒陽附近。”

    五萬屯民,全部挑選當年青徐降卒退伍的壯丁,他們雖不能選爲精銳之師建功立業,但爲屯民卻是精力過盛,這一兩年未曾上過戰場,可謂養精蓄銳也。

    而且,這些人對曹操有感恩之心,願意聽令行事。

    又一直盼望能夠立功,來脫離屯民的身份,成爲某地的住民,完成從“賊寇”身份又轉回爲“大漢子民”的華麗變身。

    所以,這些人只要給他們刀劍,他們就是曹操的兵。

    “主公要派遣誰人先行?”

    荀彧問道。

    “我親自前行,”曹操不假思索的說道,“匡扶漢室,我輩當義不容辭,如何還要派人先行?”

    “至於隨行軍師,便請文若和伯常跟我去吧。再沒有比你二人更合適的了,讓伯常自行挑選將軍隨行出兵。”

    “伯常不光能打,鬼點子還多,又對局勢心如明鏡,且還對董昭有舉薦之恩,帶他最好不過。”

    荀彧沉默以對,沒有多言。

    他自身體恢復之後,在家中聽聞了張伯常從長社到潁陰的所作所爲,差點沒又背過氣去,但身體恢復了,精神極好,於是就變成了在家裏被氣得嗷嗷叫。

    若是可以的話,他真想把當初贈予張韓的信物、書信全都要回來。

    混賬張伯常,不當人子!

    長社到潁陰所有世族居然全都不可倖免,幾乎錢糧所藏被掃去了大半,哪怕是所謂盤根錯節的巨樹,也在這一趟裏被掏成了樹洞,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枝繁葉茂。

    另外,荀彧也有點怒氣,暗中聞訊是何人設下埋伏,但只有蛛絲馬跡,不可確信結果。

    而其實曹操選擇張韓的另一個理由是,青州衆不光感恩曹操,也賣張韓的賬。

    他們兩人,一個是恩威並施的兗州主君,一個是提出屯田策,並且致力於讓百萬人安置的仁義謀臣。

    許多現在虎豹騎的精銳,以及青州衆屯民,對張韓的話是願意聽信的。

    一同前去,可以分而管制,曹操可領虎豹騎入長安,去迎天子,見諸多謀臣。

    而張韓能在雒陽管住五萬屯民,先行居住屯田、取材建雒。

    ……

    河內。

    雒陽舊都,張韓和典韋走轘轅關小道,自登封而入,穿過大山遠眺雒陽所在。

    轘轅關小路崎嶇難行,道路迴轉不斷,是以行路十分緩慢,但好在關口並沒有敵軍、賊寇,早在曹軍進入潁川之後,各關口都已派去兵馬暫駐。

    是以,張韓下令暫且在關上停駐休息。

    曹操走的是新鄭,從平原前去河內。

    順帶領五萬屯民遷徙,期間保證糧草水源等,行路也不算快。

    兩路而走,都是預估一個月左右方可到達。

    當然,也有騎兵探哨早已經先行出兵而去。

    在等待前路消息傳來。

    是夜。

    張韓沒有把酒言歡,因爲戰馬所帶只有水,轘轅關上的守軍又沒有多少物資囤積。

    所以只能在關城上,俯瞰河南的大好河山。

    “先生,喝點水吧。”

    典韋去拿來了皮袋,方纔張韓說口渴得緊,有點難受。

    “難道就沒有蜜水嗎!我想喝蜜水!”張韓咬牙切齒的氣抖冷。

    我在許縣好好的置辦房產、地產,已經開始準備收奴籍來開墾土地了。

    在享受自己的狗大戶人生的時候,忽然就被派來迎天子。

    如果沒記錯的話,從方略到董昭此人的招攬拉攏,基本上都是自己出的主意,並且在其中奔走操持。

    既如此,那身體力行的危險活兒,也要我來幹嗎?

    我爲你曹氏當牛做馬,伱曹氏給我草嗎!?

    哦,還真給了……我的憲兒。

    想到這,張韓爲了家庭忍了下來,並且陷入沉重的思考,婚姻到底給男人帶來了什麼,氣抖冷。

    典韋聽完他的話,沒有絲毫遲滯,動作很自然的坐在了他旁邊,語重心長的道:“您要點臉吧,還蜜水,有水就不錯了。”

    他也知道張韓不是真的要,就是喜歡口嗨,一天天作精作怪的,他早就習慣了。

    “就這個,不喝俺全喝了。”

    “我喝!”張韓咬着牙道。

    “我們先行走關口入雒,速度不比曹公他們快多少,爲何要這般行事?”典韋一路想來都不明白用以。

    還是張韓思考了許久,才嘆道:“這是防止在側聚集敵軍,我們一路走側路小道,路程較短,但崎嶇難行,可以和主公同時到達。”

    “但我們不走大路,可以查探兩側是否有敵情,從而保證正路大軍安寧。”

    “主公行軍一向有方。”

    張韓嘆了口氣,道:“苦活累活肯定是咱們來幹,他就可以酒水載道,豪情入雒,盡享風光。”

    曹賊,呸!

    典韋咧嘴一笑,道:“先生,您整天自稱氣運加身,我看最近就倒黴透頂,先被扣了三個月俸祿,又被人告私易田地罰了不少錢,現在還走這崎嶇山道受罪……”

    “別說了別說了……”張韓擺手打斷,說多了都是淚。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但最近一直溼鞋,鞋都快泡浮囊了,就很迷茫。

    次次加的氣運都是假的嗎?怎麼一沒撿錢、二無美女投懷送抱,三無隕石砸我之敵?

    我十點氣運都耗在哪裏去了!?

    典韋在旁邊又逗了他一會兒,忽然間眼睛瞪大,看向遠處山坡下的出山口處,有騎兵飛掠。

    星夜飛騎,定是爲了傳遞消息,而且是自西向東北方向去,那就是要去河內郡。

    “先生你看,有幾匹飛騎掠過!”

    “追上去,抓來問問!”張韓眼睛一亮,頓時來了興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