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黑暗大陸·目光所到之處（貳）

    過往渡航人員所遺留下來的日記讓林聶一行三人得到了一些有關於「那道目光」的線索。

    這讓他們直接聯想到來之前所走過的漆黑森林，以及那乾淨的水源。

    但相較於這或許能帶來些許價值的線索，更令人在意的是「日記」出現的時機點。

    太過於巧合了……

    以至於隊伍中最喜歡胡思亂想的林聶難免生疑。

    又或許是因爲這段時間始終被「未知目光」環繞左右，所以就下意識覺得這本日記可能是「某種存在」刻意安排的。

    不得不去警惕這種可能性。

    至少林聶不敢大意。

    將日記本拿在手裏，林聶看了看身高與自己相差不多的傑格，又擡頭看向又壯又高的尼特羅，等待着兩位隊友的看法和意見。

    然而數秒過去，不論是傑格還是尼特羅，都是沒有說話，頗有種大眼瞪小眼的既視感。

    “……”

    短暫的沉默過後，林聶那細長眉毛抖了一下，問道：“你們兩個……沒什麼要說的嗎？”

    “……”

    場內又是突然安靜了一下。

    尼特羅和傑格相繼露出疑惑茫然之色。

    “我該說點什麼嗎？”

    這是傑格的話。

    “啊？”

    這是尼特羅的反應。

    林聶的嘴角不着痕跡抽搐了兩下，繼而沉默不語。

    “唉……”

    她無力嘆息一聲，放棄了從傑格和尼特羅這裏得到「看法」的念頭。

    也對……

    這兩個傢伙。

    一個是出身於揍敵客家族，向來只用作戰能力解決一切問題。

    一個是滿腦子全是戰鬥慾望和肌肉的主戰派，同樣是那種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類型。

    對他們來說，無論前方黑暗有何物襲來，只需用拳頭打退就行。

    如果打不退，那就貫徹覺悟，擁抱死亡……

    明白這一點的林聶默默收起日記本，隨即一聲不吭朝着既定的路線走去。

    尼特羅和傑格先是看了眼林聶的背影，又相互對視了一眼。

    咋了這是？

    不是已經說了來什麼就打什麼嗎？

    兩人從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疑問。

    小隊繼續前行。

    那道不知從何處而來的「目光」一直陰魂不散。

    隨着時間的流逝，其存在感正在逐漸遞增。

    有的時候，你能敏銳感受到「那道目光」就在近處凝視着自己。

    甚至於你朝着目光源頭望去，雖然還能清晰的感受到目光的存在，但自身目光所及之處，一直都是空無一物。

    雖說暫時沒有體會到半點危機感，但卻給了林聶一種「倒數計時」的壓迫感。

    整個小隊之中，也就尼特羅完全放平了心態，認爲可以在「那道目光」顯露出真面目的時刻，再用「百式觀音」去解決。

    小隊緩步朝前行進。

    尼特羅在前，傑格在後，而林聶在中間。

    這是他們在探索途中一直採取的隊形。

    不久之後。

    小隊來到一片較爲稀疏的樹林之中。

    對比黑暗大陸各種巨大化的環境，眼前這片常態化的樹林，也許更像是黑暗大陸上的一片草叢。

    沒有太多的猶豫，隊伍按照既定路線走進樹林之中。

    此刻日暮西山，橘紅色的餘暉落在林間。

    尼特羅走在前面，眼神沉穩。

    作爲一名已達巔峯的強化系，尼特羅有一種破盡前方所有危險的氣勢。

    正是這種在無形之中所散發出來的氣勢，給予了林聶和傑格足夠多的信心。

    他們永遠可以相信站在前方的尼特羅。

    沙沙——

    風吹枝葉，聲響不止。

    當最後一抹餘暉消失，周圍的樹木枝葉卻是陡然浮起陣陣綠光。

    此般變化不等尼特羅幾人仔細觀察，忽有一縷殺機轉瞬即逝。

    殺機，

    來自於隊伍後方。

    尼特羅和林聶看上去似是毫無半點反應，而位於隊伍後方的傑格亦是目視前方，將注意力放在煥發出綠光的植物之上。

    而來自後方的那抹殺機裹挾着鋒芒般的力量襲向傑格的後腦勺。

    此刻。

    傑格的注意力雖然在那些發光植物之上，但肢體卻彷彿自動做出反應，那自然垂落的雙臂霎那間如鞭子般抽向從後方襲來的黑影。

    嘭！

    瑩瑩綠光之中突起一道沉悶聲響。

    原本襲向傑格後腦勺的黑影被鞭子般的手臂擋飛回去，繼而穩穩落在林間地面之上，低聲發出一連串晦澀不明的音節。

    也在這時，尼特羅和林聶回身看向聲音傳來的地方。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兩米多高的半人形魔獸。

    魔獸頭上生有一對彎曲黑角，一雙金色豎瞳中閃爍着人性化的趣味，他的身上覆有濃密黑毛，即便如此，也遮掩不住那如同岩石般隆起的肌肉。

    但上身雄壯如此，下肢卻細長彎曲。

    “亞人形魔獸……？”

    看清襲擊者的真面目，尼特羅微微挑眉，下意識想到了守門人。

    林聶則是第一時間看向傑格的手臂，詢問道：“受傷了嗎？”

    “小傷。”

    傑格神色如常，用一種死寂般的眼神盯着突然襲擊他的亞人形魔獸。

    得益於從小所經歷的殘酷訓練，他在接觸念能力之後，自然而然的開發出一種能在無意識間對任何襲擊做出反應的能力。

    剛纔他正是憑藉這個能力及時擋開了來自亞人形魔獸的襲擊。

    但就算沒有這個能力，他也能從那轉瞬即逝的殺機之中反應過來。

    這一點，尼特羅和林聶也能做到。

    比較可惜的是他的顯現氣量不如對方，所以用來反擊的手臂已經紅腫了。

    “人類啊，真是少見，嘿……”

    黑角魔獸饒有興趣打量着尼特羅三人，隨即目光定格於傑格身上。

    “你們三人之中，實力最強的是你吧？”

    依據剛纔的襲擊結果，黑角魔獸認爲唯一做出反應的傑格是三人組中實力最強的。

    只不過他所說的話在尼特羅三人聽來，就是一連串晦澀不明的音節。

    注意到尼特羅三人的反應，黑角魔獸這才意識到語言不通的問題。

    “要先解決語言問題……”

    黑角魔獸咧嘴一笑，突然反手從胸前撕下一塊帶着濃密毛髮的血肉。

    這毫無徵兆的自殘行爲引得尼特羅三人一陣驚異，以及不明所以。

    黑角魔獸沒有理會尼特羅他們的反應，自言自語道：“我予之物，必有回報。”

    話音剛落，

    那握着毛髮血肉的手掌冒出一陣紅光，緊接着紅光之中的毛髮血肉悄無聲息湮滅成灰。

    獻祭完成！

    “你們——”

    任由手中毛髮血肉湮滅成灰，黑角魔獸再次看向尼特羅三人，問道：“是‘偷渡者’吧？”

    出口的話語不再是晦澀不明的音節，而是腔調板正的通用語。

    他利用獻祭的能力，以自身部分血肉爲祭品而解決了語言上的問題。

    “嗯？”

    正處於戰鬥狀態的尼特羅、林聶、傑格聽到黑角魔獸的通用語，皆是微微一怔。

    沒有心思去探明原因，也沒有回答對方的意思，尼特羅下意識反問一句：“那你是‘偷窺者’吧？”

    之所以如此反問——

    是因爲尼特羅注意到這個黑毛魔獸出現之後，那道陰魂不散的「目光」突然不見了。

    “？？？”

    然而黑角魔獸根本不明白尼特羅這句反問的意思。

    “什麼偷窺者？吾名斯普迪門！”

    面對尼特羅的反問，黑角魔獸眼睛微瞪，頗爲自豪的報出名字。

    斯普迪門——

    正是多年之後爲莫尤一行人召出引路人的守門人。

    只不過相較於多年之後的那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氣質，現今的斯普迪門身上卻是有一種充滿朝氣的活力，以及……

    接觸新奇事物時所展現出來的積極性。

    儘管如此——

    尼特羅、林聶、傑格三名人類在斯普迪門的眼中，也仍然是食物和能夠磨礪他實力的獵物。

    沒錯，

    他要以狩獵的方式殺掉尼特羅三人，然後吃掉。

    對殺意最爲敏感的傑格，在這一刻洞悉到了斯普迪門的意圖。

    於是他向前挪動了一小步。

    而傑格的舉動被斯普迪門看在眼中，嘴角不由一咧。

    下一個瞬間。

    斯普迪門的身形彷彿跨越了空間，在傑格的身側憑空出現。

    然而不等斯普迪門出手，傑格眼神死寂，如利刃般的手掌已然是提前一步刺向斯普迪門的要害。

    這般恰到好處的反擊，就像是預知到了斯普迪門的攻擊意圖一樣。

    斯普迪門未曾料想到傑格能有如此應對速度，不過他的反應力亦是堪稱恐怖，在最後一刻向後掠去，避開了傑格的掌刀。

    “有趣。”

    穩住身形，斯普迪門眼含光澤盯着傑格，興奮道：“你果然是實力最強的那個。”

    有此判斷的依據，仍然是反應速度。

    在剛纔的交鋒之中，他依舊注意到尼特羅和林聶沒有半點反應。

    然而——

    斯普迪門不知道的是尼特羅和林聶也看到了傑格向前挪動一小步的動作。

    而在尼特羅和林聶的眼中，傑格這個舉動相當於是在說：我來。

    所以尼特羅和林聶並沒有出手干預。

    聽着斯普迪門那蘊含興奮之意的斷言，傑格腦袋上頓時冒出一個問號。

    “實力最強的那個？”

    “嘁……”

    “我怎麼可能是實力最強的那個。”

    “真正的最強，是我身後那個啊。”

    “那個我所崇拜敬仰的艾薩克·尼特羅！”

    “如果你連這點眼力都沒有，那我大概能贏。”

    傑格緩緩擺出進攻手勢，在心中自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