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江州風月 第四十九章 一起寫吧

    江州六中作爲市重點高中，校規向來是極嚴，到了這個時候，校門口一片寂靜，路燈將半邊校門照亮，罕有人跡，不像隔壁的十四中，每天晚上總是少不了一堆早戀的小情侶在昏黃的燈光下摟摟抱抱，互訴眷戀，依依惜別。

    但最近這幾天，每到這個時候，一男一女兩道身影總是會準時地出現在六中校門口。

    男生和女生都不是拖泥帶水的人，到了校門口，並肩而行的兩人很快就分開，女生朝校門走去，男生則會在原地等一陣，因爲進入校門後，女生總會轉身向男生揮手告別。

    今天也不例外。

    又一次和殷熙雯揮手告別，李易擡頭看了眼氣派的校門，搖搖頭，轉身離去。

    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這段護送，李易把它當做是陪玩業務裏贈送的售後服務。

    “人過了15歲就要開始注意養生”，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在這句至理名言的指引下，現在的李易已經沒了通宵的念頭，以前

    暮風微涼，寂夜露浸。

    到了小區外，程慈家的小賣部還開着門，本來想着直接回家的李易，卻鬼使神差地走了進去，好在小賣部是個穿堂，裏面有一道門可以直接通往小區裏面，這樣一來，倒也不算繞了遠路。

    雖然在路上李易就用這個藉口說服了自己，但到了門口，還是忍不住先朝櫃檯的方向望了過去。

    程慈埋着頭，刷刷刷地在草稿本上演算着，她在寫作業，或者說是在刷題。

    看得出來，程慈學的很專注，巧合的是，在李易望過去的那一刻，她似是遇到了什麼疑難，忽地停下了手中的筆，擡手將垂落的髮絲別到耳後，這才讓人看見她微微皺起的秀眉和滿臉的疑惑與爲難。

    不同於文科的理解記憶運用，理科的題目除了熟能生巧之外，有時候真的需要靠那閃現的靈光來支撐。

    當然，這種時候也是理科學生進步的時候，只要真正是靠自己想通的，那下次再遇見相同類型的題目，多半就能舉一反三，不說百分百會做，但至少也能有一個大致的思路，能在大題上混幾個步驟分。

    叮！您好，歡迎光臨！

    小賣部安裝的進門感應系統過了晚上11點才會啓動，是怕守夜的人犯困，機械而雄健電子女音，誰聽了都得先抖一個機靈。

    不過這也是防君子不防小人，因爲這個進門感應只安裝了一邊，如果從小區裏的那道門進來，那就是神不知鬼不覺了。

    李易並不知道這間小賣部還裝了這種高科技，他發誓，自己站在門口的時候絕沒有移動半寸，但不知道爲什麼，前一刻安安靜靜，下一秒，突然就被識別了出來。

    怪誰？只能怪這個感應系統太不智能！以李春梅的尖酸刻薄，當時選的肯定也是品質低劣的便宜貨，這才導致了自己如今的尷尬。

    櫃檯後，程慈已經擡頭望了過來，也不知道隔着門簾她到底看沒看清外面的人，反正頭擡起來，就沒有再放下去，這個時候如果轉身就走，那兩人明天在學校裏見了面只怕會跟尷尬，無奈，李易只好掀開簾子進了店，裝模作樣地在裏面逛了一圈，百般曲折之後，最終還是繞到了櫃檯前。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閒逛”的這段時間裏，程慈的目光一直都在他的身上，也或許他知道，只是心理上有意地忽略了這件事情。

    看到李易兩手空空地來到櫃檯前，程慈放下了手中的圓珠筆，平靜地問道：“要買煙嗎？”

    李易想過很多開頭，他先開口或者程慈先開口都是無妨，唯獨，沒有料到這句。

    他猛地意識到，自己之前對程慈的看法，有些太片面，或者說太主觀了。

    想想也是，一個常年生活在後媽高壓下的女孩，又怎麼可能是一朵純白無瑕的白蓮花呢？不爲物喜，不爲己悲，那是古代聖賢才有的精神境界，這樣去要求或者說去幻想一個讀高一的女孩，未免是太苛刻了。

    他不禁要問自己，是被程慈終日穿着，包括現在也還穿着的這身校服和她高高扎在腦後的馬尾矇蔽了嗎？

    好在，很快，李易就恢復了心態，反問道：“你，應該沒碰過這東西吧？”

    程慈面色一滯，眼底有複雜之色一閃而過，模棱兩可地道：“應該沒有。”

    “沒有就是沒有，什麼叫應該沒有，”李易的語氣不自覺地變得嚴厲起來，“一個小女生，抽什麼煙。”他本不是大男子主義的人，想表達的也不是這個意思，意識到這一點，便趕忙改口道：“等你考上大學，甚至以後讀了研，真的想抽了，到時候你給我打電話，我出錢給你買都行。”

    “誰要你買？”像是忽略了李易最後的一句話，程慈立時也變了語氣，“你是大人嗎？今天我還看見你那兩個朋友在學校裏和那羣……那羣人一起偷偷躲着抽菸，而且你現在自己就是一身煙味，憑什麼來教訓我？”

    “他倆跟那羣混混攪和在一起？”李易眉頭猛地皺起，措辭也是毫不客氣，抽菸他不反對，但聽到許科與於壽量在學校裏結交損友，李易確實有些生氣，自己千辛萬苦把他們勸回學校是爲了什麼？如果事實真如程慈所說的話，這又算什麼？才出虎穴，又入狼窩？

    程慈的聲音弱了下來：“具體的我不清楚，我也是聽別人說的，說是看到他們在一塊兒。”

    李易點了點頭，打算回去後再向許科二人問個清楚，話鋒一轉，道：“我身上這煙味不是我自己的，是從網吧裏帶出來的，黑白格那個環境，你也知道。”

    “所以你是剛剛玩完了回來？”程慈話有所指。

    “不是玩，”李易卻不接招，“我是有正經事，就像你在你家的這個小賣部裏做題一樣，我也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做。”

    說完，李易也不給程慈說話的機會，指着她的習題冊，“做的是數學？”

    “啊……是，是數學。”程慈有些跟不上李易的節奏，“今天的作業有點難，我還沒寫完。”她的情緒有些低落，同班學習好的那些同學，都是很快就能做完作業，留出很多時間來刷額外的題，增長見識，但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自己天生就比較笨，連老師嘴裏的基礎練習做起來的都有些費勁。

    李易看了眼手機，11點24，這個時間，對於高中生來說確實也不算晚，他把書包往櫃檯上一放，在程慈不解的目光中，說：“我數學也沒做，我們一起寫吧？”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