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江州風月 第二十五章 返校（上）

    星期二，對於江州十六中的學子們而言是無比尋常的一天，但對於李易三兄弟來說，卻是意義非凡。

    因爲這一天，才是他們除了報到那天以外真正的開學第一天。

    向來躁動的許科起了個大早，連帶着李易和於壽量也都不得安寧。

    “我記得咱們學校沒要求進校要穿校服吧？我這身衣服也不算出格吧？前天晚上我看有幾個人穿得可比我開放多了。”

    一頭樹莓紅髮的許科站在鏡子套間的鏡子前，一身便宜的前衛穿搭，渾身上下哪裏有半點學生的模樣，末了，他又壓低聲音，補充了一句：“有男有女。”

    是說那些穿得比自己開放的人有男有女。

    他們三人此前都是不去學校的，但班級統一訂購校服時，負責此事的班幹部也都給他們打來了電話，訂校服要收錢，綜合考慮之下，三人都是“婉拒”了這番好意。

    李易打了個呵欠，說：“和你那頭髮比起來，你穿什麼都很規矩了。”

    “先說好，這次回學校是去讀書學習的，不是讓你沾花惹草的，你有那照鏡子的工夫，不如去看看報到的時候發的課本兒還在不在。”

    “你怎麼說話跟我媽似的。”許科突然放棄了照鏡子，湊到李易近前，語調怪異地說：“好的，李嬤嬤，”

    正在找書包的於壽量轉頭看了一眼，便又繼續專注自己的事情。

    “滾！你就繼續臭美吧，許貴人。”李易被這個活寶弄得哭笑不得。

    其實李易心裏也明白，僅憑一頓酒，幾句話，就想讓於壽量和許科雙雙從良並不現實，問題的關鍵還是要讓兩人真正認識到讀書的重要，認識到“知識改變命運”並不是一句空談，而且有了這樣的認識也遠遠不夠，還需要讓他們從學習裏獲得成就感，這樣一來，他們才會有堅持下去的動力。

    人，不管什麼事情，總是需要得到反饋才能繼續努力下去。

    但這又談何容易？在召喚師峽谷，李易是無所不知，但在高中的課堂上，他只是一隻徹頭徹尾的小白，前世的他也沒讀過幾頁高中的課本，後來踏上職業道路謀生立命，又哪裏還會去溫習這些爲了考試而學的知識？

    而高中的課程，或者說考試，乃至於被視爲高中生終極目標的高考，只掌握課本上的知識又哪裏足夠，他們現在已經落後太多，可謂是前路漫漫，道阻且長。

    三人租住的套間是在一個老社區裏，離學校的距離並不算遠，走路到十四中後門也用不到20分鐘。

    他們出發的時間已經很早，路上卻已經有了許多行色匆匆的學生，能在這個時間趕往學校的，成績好不好另當別論，但那顆努力上進卻是假不了，畢竟無論處於哪個年紀，大清早鑽出被窩的那一刻都需要莫大的毅力。

    出發早，不是因爲三人好學，而是李易擔心他們會在校園裏“迷路”，雖然說是母校，但踏入母校時候的實在不多，重生前，李易從未回來過，許科和於壽量更是如此，前世的他們一個潦倒半生，另一個則是鋃鐺入獄，自不會有故地重遊的雅興。

    時隔許久重返校園，總不好第一天就落個遲到的名聲，趕去學校需要時間，而在學校裏找到教學樓，再找到他們各自對應班級，也需要時間。

    令人意外的是，拐過一個路口後，李易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準確地說，是一大一小，一高一矮，一人一獸。

    程慈和一隻貓。

    小貓很普通，身上的毛髮並不光鮮，前腿有些瘸，該是很久前就有的毛病了。

    程慈摸了摸小貓的腦袋，隨即便站起身來準備去上學，嬌顏含笑，心情該是不壞。

    看得出來，她與這只小貓並不是初次接觸，像是知道程慈即將離開，小貓也跟着擡起頭，發出“喵”的聲音。

    “李易？！”

    起身的程慈嚇了一跳，今天的她仍舊是一身洗的有些褪色的校服，頭髮梳成馬尾扎在腦後，瓊鼻玉顏，恰似一朵早春的雪梨花，而這點驚訝，便是點綴在雪梨花上的恰到好處的殷紅。

    許科和於壽量皆是面露異色，都不知道李易是什麼時候與眼前的女孩相識。

    李易“嗯”了一聲，介紹道：“程慈，就我們喝酒那天晚上救的那女孩兒，”又分別指了指許科和於壽量，“你的另外兩個救命恩人。”

    兩人這才恍然，但疑惑接踵而至，那天程慈跑得比兔子還快，沒有多餘的交流，甚至有沒有看清彼此的臉都是未知數，但現在卻能一口叫出李易的名字，在這方面，許科向來是心細如髮，這丁點兒的異狀，已是足以激起他的八卦之心。

    聽着李易隨意的口吻，程慈低着頭，只覺得尷尬無比。

    學業不順，家庭氛圍又是那般壓抑，喂貓逗貓，算是程慈的一種自我治癒與排遣，如今被李易瞧見，難免有一種被撞破祕密心事的感覺，女孩兒家的心思，向來便是這般古怪。

    李易卻沒想這麼多，隨口道：

    “去上學？”

    程慈點了點頭。

    “一起走？”李易提議道，程慈和他們三人是同一年級的人，有她帶領，找教室應該就不成問題了。

    程慈擡起頭，臉上有猶豫，更有驚訝。

    他們這個年紀，男女生走在一起，難免就會有無聊的人喜歡指指點點，而男生一般也不會如此直接地邀請女生同行。

    十四中的學習氛圍雖遠不及隔壁的重點高中江州六中，但八卦，尤其是生拼硬湊Cp的氛圍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程慈雖然一心向學，但畢竟也是這個年紀的人，若說能完全免俗，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若說拒接李易的邀請……於情於理，程慈都覺得自己不應該這樣做，或者說，對李易的這個提議，她心裏其實並不牴觸，否則不管什麼情什麼理，以她怕麻煩的性格，都會毫不猶豫地拒絕。

    ‘別人只是隨口問一句，程慈你想這麼多幹什麼啊？’程慈心裏自嘲了句。

    “好！”

    李易見程慈久不迴應，還以爲程慈要拒絕，見其應允，略感意外。

    許科和於壽量對視了一眼，和那日在Jlc一樣，默契的同時慢了一步，故意落下一個身位。

    走了一段路，李易靈機一動，道：“你成績怎麼樣？”

    “啊？”雖然昨天相處時有聽李易說過返校唸書一事，但現在聽到，程慈到了現在，程慈也總覺得李易三人不像是會好好學習的好學生。

    “嗯……一般吧。”

    “你們學習好的人都愛這麼說。”

    “呃，真的就是一般，年級排一百多名，不上不下的。”程慈笑得很勉強。

    江州十四中只是一所普通高中，這一屆的高一共有357名學生，程慈這樣的成績，的確也只能算一般。

    從初中開始，她學習一直都很用功，但成績卻一直都不瘟不火不見起色，中考也只考上了十四中，所以昨日李春梅對她的訓斥，也算是有幾分憑據。

    李易卻對排名沒什麼概念，聞言，由衷道：“那也很厲害了。”

    頓了頓，又道：“我也不繞彎子，是這樣，我想請你做我們三個人的小老師，給我們講課。說來慚愧，現在高一上學期已經快結束了，今天還是我們三個人第一次去學校上課，落下的課程，靠我們自己，怕是很難補回來。”

    “程陽的事情就交給我，我保證他今後會乖乖去上學，不再沉迷遊戲，更不會偷家裏的錢去黑網吧上網。”

    一口氣說完這些話，李易自覺是條理清晰，措辭得宜。

    十四中在高一開學時就分好了文理科，課程十分緊湊，因爲整個高三一年基本上都是拿來複習鞏固備戰高考的緣故，雖是半學期，但一般都會趕進度趕着將高一下，甚至高二上的課程也連帶着講上一些，所以他們看似是錯過了半個學期，但實際上，可能已經落後其他同學一大截了。

    誰知，程慈卻突然頓住了腳步，再看時，眼眶泛紅，美眸中竟有淚光閃動，似是十分委屈，似是想說什麼，但最終卻一語不發地快步跑開了。

    李易頓時愣住了。

    “怎麼回事兒？怎麼突然一個人就跑了？”

    吊在後面觀望的許科和於壽量趕忙上前。

    李易茫然地搖了搖頭，他也想問這是怎麼回事兒。

    許科深深地看了李易一眼，模仿着出門前李易的語氣：

    “李易同學，我們這次是回去讀書學習的，可不是讓你去沾花惹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