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江州風月 第十五章 酒(上)
類別:
網遊競技
作者:
無言難盡時字數:3161更新時間:24/06/27 14:56:01
十四中後門對街,並排排列的好幾家“文具店”,穿過這些令家長們又愛又恨的文具店,向右一拐,道路豁然開朗,小吃,烤腸、奧爾良雞腿鴨腿、狼牙土豆、臭豆腐、魷魚串、燒烤攤……各類夜宵小吃,都爲了伺候下晚自習後的中學生們空空的肚子而存在。
今天是週日,按照十四中的安排,高三普通班的學生在下午三點就要返校,高一和高二則相對要鬆一些,晚上七點到校上晚自習即可,如此,本就不多的休閒時光再度被壓縮,也不怪一下晚自習,學生們就發瘋似的涌出了教學樓。
從黑白格網咖到燒烤攤,過後門是最近的一條路,從圍牆外看着兩棟教學樓的燈漸次熄滅,後門口圍滿了接孩子放學的家長,從校門口出來的人並未統一服裝,在這個互聯網發達的時代,年輕人理所當然的追求着自己心中的美。
從後門往兩側延伸,有商家小販舉着長杆把外賣送進圍牆裏,也有學生翻過高高的圍牆偷溜出來,以他們尚未清楚的代價去追逐這難得的片刻自由。
至於李易三人,早已經不屬於“翻牆偷溜”的行列,非必要不到校,是他們三人此前所奉行的方針,校門都不進,自然也用不着翻牆出來。
“上網去?”
“肯定啊,你先過去佔位子,我去買點吃的。”
“沒問題,幫我帶份青椒肉絲炒飯。”
“媽的,上上次給你帶的你丫就沒給錢……”
……
看着這熟悉的景象,李易不禁有些恍惚,腳下的步子便不自覺地放緩了些。
“看什麼呢?這麼入迷,有殷熙雯還不夠,還想找誰?”許科輕輕一推李易,他盯着看了半天,也沒見到一個能與殷熙雯相提並論的女生來。
當然,也沒有能和李思桐相提並論的。
“沒什麼,隨便看看,”李易笑了笑,他總不可能告訴他們自己是在回想着前世的事情,大晚上的,就算現在熱鬧,也未免太過瘮人,“還是那一家,你們先過去,我去買點兒東西,馬上就過來。
燒烤攤其實並沒有一個準確的名字,因爲老闆瞎了一隻眼睛,又是個單身漢,一張臉成天都是灰不溜秋的,李易三人乾脆就叫它瞎子燒烤。
這條街上其實並不止這一家燒烤攤,只是他們第一次吃選了這一家,老闆也勤快,學校不放他不放,學生休息他不休,除了賺學生的錢之外,工人的錢兜也不能被放過。
十四中坐落的位置已經屬於大學城的邊緣,從大馬路的後山翻上去就是一片工業區,裏面開着幾家電子廠、鋼筋廠,“上課不努力,畢業去隔壁”的玩笑話就是由此而來。
在李易的印象裏,高中這一片兒當真可以說是魚龍混雜,而他們三人的生意,瞎子老闆也是從未落下過。
這也就是現在,再過些時候,隨着江州市開始着手整治市容市貌,基本就不可能見到這樣的推車攤位,都要搬進店裏,甚至於每家店能往外擺幾張桌子都有嚴格的規定。
暮色四合,路燈昏黃。
許科和於壽量到的時候,燒烤攤旁邊已經站了兩對學生和家長,座位也坐了一對跟他倆差不多年紀的小情侶,圍在攤位旁邊看着烤的都是小生意,多是解解饞,一串豆腐乾,一串苕皮,或者是一根羊肉串就能完事,能坐下來的,才有可能是大生意。
“還是老幾樣?誒,怎麼就你倆,少了個人?”都是熟客,瞎子老闆熱情地招呼着,手上的動作也沒落下。
許科拿過選菜的籃子,笑着說:“今天有人請客,可不能只有那老幾樣。”
兩人也是一點都不客氣,不管價格,想吃什麼就拿什麼,最後還加了兩份鴨腸和三個腦花,滿滿的一大籃子串兒,無疑是讓瞎子老闆臉上的笑容更加真誠了幾分。
瞎子老闆指了指旁邊的啤酒箱子,“這麼多菜,三個男的,不整點酒喝?”
這話其實也沒什麼慫恿的成分,但這個年紀的青少年,就覺得和大人一樣抽菸喝酒很酷,菸酒不分家,他們三個本來也不是什麼滴酒不沾的乖乖孩子,一聽這話哪裏還忍得住。
許科誇張地用手一掃額前的樹莓紅髮,大手一揮,“那就先拿六瓶,潤潤嗓子。”
不同於前朝的非主流,他這個頭髮是燙染出來的,但也足夠標新立異,配上這副腔調,惹得不少學生和家長頻頻側目,一些家長更是直接,拉着自家的孩子刻意遠離,就差把鄙夷嫌棄幾個字寫在臉上。
不過這種鄙夷嫌棄向來是不被許科放在眼裏的,找了個位置坐下,兩人雖然點的多,但也要遵循先來後到的道理,李思桐不在的時候,許科向來嘴碎,而於壽量向來話不多,所以多是許科在說,偶爾還穿插些對路過女同學的善意點評。
待看到他們點的串被瞎子老闆擺上燒烤架,許科就有些着急了,敲着小桌子,說:“李易那小子搞什麼,去這麼久,不會是想逃咱倆得單吧?趁着這酒還沒開,咱倆是不是得趕緊撤?”
他剛纔拿的菜,少說也三四百,這還不算酒,他倆的錢包可經不起這般禍害。
“那你趕緊撤吧,”於壽量把煙丟在地上踩滅,“老實說,你有沒有覺得李易這兩天有點奇怪?”
他雖然話不多,但
“本來不覺得,但你突然這麼一問,”許科稍稍正了正臉色,想了想,“還真有點兒。”又補充說:“也不能說是奇怪吧,就是感覺,感覺跟以前有點不太一樣。”
於壽量正想再說什麼,李易卻在這時候到了,拉開凳子坐下,把手裏的黑色塑料口袋往桌上一放,發出呯呯哐哐的響聲。
“還沒烤好,看來我來得還不算晚。”
許科道:“再晚點,我和老於就打算跑路了。你這拎的什麼玩意兒。”他伸出了手,想要一探究竟。
“急什麼。”李易笑着按住許科的手,“你不是一直說要喝趴我麼,今天我就給你這個機會,但不是喝這個,”說着,他將擺在桌上的啤酒一一放到地上後把手伸進塑料袋裏,從裏面拿出三瓶黃蓋汾酒,依次放在三人面前。
“而是這個。”
一人一瓶,一瓶一斤,這種53°的清香型白酒售價69元一瓶,是很受廣大酒友青睞的口糧酒,素有“一清到底”的美譽。
扭開蓋子,李易先給自己面前喝啤酒的小玻璃杯倒上半杯,而後又如法炮製地給許科和於壽量也倒上,清洌的酒香霎時瀰漫開來,但聞在初次接觸者的鼻子裏,非但不美,反而是有些嗆鼻。
李易呵呵笑着,說:“老祖宗傳下來的好東西不多,這個得算一個,今天咱們也來體會一下古人的浪漫。”
重生前,三人最後一次聚,喝的就是這個酒。
許科和於壽量對視了一眼,都看到了各自眼裏的震驚。
喝白酒?
許科拿起身前的酒杯,想嘗一嘗,可還沒湊近,酒氣就衝得他直皺眉頭。
這可比酒吧裏的那些洋酒衝多了。
這邊還在猶豫,李易已經端起了杯子,“先走一個?”
兩人只好跟着舉杯。
“別喝太快,就當酒吧裏純飲那麼喝就行了,嗯,就是度數稍微高了一點兒。”李易說着,率先仰起了頭。
苦澀的感覺漫上舌根,烈火似的酒液在喉嚨裏炸開,一路暖到胃裏。
在李易的記憶裏,於壽量的酒量是最好的,自己次之,最能叫喚的許科反而是最不能喝的人。
可爲了撐面子,這第一口,又是許科喝的最多。
初次嘗試的許科和於壽量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五官揉到一起,過了一會兒才舒展開來。
“嘶……”許科把酒杯用力往桌上一放,旋轉瓶身看了一眼,“好酒,味道不錯。”
李易不禁啞然,一般喝白酒,前三口都只覺得辛辣,到了第四口差不多才能品出其中的風味,更不要說像許科這樣初次接觸的人,這句誇讚,無非是面子使然。
隔壁桌的小情侶回頭看了一眼,兩張青澀的面孔,看到三人桌上的白酒瓶時,不約而同地露出愕然之色。
“喲,還整上白的了?”
端菜過來的瞎子老闆看到,煙熏火燎的眼睛裏難得現出一點神采,“我年輕時,和朋友,就那個二兩的瓶子,每個人起碼都是三四個。”
又指着剛端上桌來的燒烤串,說:“這個,就是下酒的菜,你們喝着,剩下的烤好了馬上給你們端過來。”
李易向瞎子老闆道了聲謝,又舉起了杯子,“繼續?”
於壽量沒說話,只是跟着舉杯。
“繼續!”許科叫嚷着,同樣也是舉杯。
經這麼一岔,方纔關於李易的問題就被岔開了去,再沒人提及,主要許科和於壽量也都沒往深了去想,不管李易身上發什麼了什麼事情,但從他的種種表現來看,三人之間的感情卻是沒變。
這就足夠了。
燒烤味道不錯,他們三個都是喝酒上臉的人,二三兩的時候,臉上就都開始泛紅,尤其是許科,已經變成了主動提杯子的那個人。
“菜齊了。”端上第二份炒鴨腸的瞎子老闆看到喝到半途的三個人,眼底竟是有些羨慕。
“啊!”
就在這時,一聲驚叫聲忽然響起。
李易本就沒醉,這高分貝的聲音一出現,酒立刻又醒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