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江州風月 第五章 熟客

    大學城往西不出幾百米就是江州市的酒吧一條街，形形色色的男女往來於此，相較於服務對象多爲學生的大學城商圈，此地則更爲魚龍混雜。

    Jlc裏的暗色燈光與跌宕起伏的音樂渲染出迷離的氛圍，妝容精緻、慣於風情女孩兒們或是在臺上搖曳身姿，或是穿梭在人羣裏負責活躍氣氛，這些人中有不少都是附近來兼職的學生，不過在妝容與穿着的掩飾下，倒是學生氣全無，若是不說，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你們經常來這裏嗎？”殷熙雯拉着李思彤的手臂，她也就是嘴硬，實際上她還是第一次到Jlc這種氣氛火熱的夜店來，平時就算是出去玩也都是去清吧聊聊天，而且還得是有男有女五六個熟悉的同學一起，哪裏會跟着才認識半天都不到的陌生男子到這種地方來。

    “那當然，我們三兄弟是這裏的熟客。”許科一臉得意，赫然是將“熟客”二字當成了他炫耀的資本。

    李思桐咬咬嘴脣，沒有說話。

    李易瞥了許科一眼，自己這位兄弟在想什麼，重活一世的他怎能不知，自然不會戳破。

    前世許科來Jlc找於壽量的次數是不少，但是卻稱不上是“客”，原因也很簡單，就是因爲沒錢，消費不起而已，而李易自己則來得相對少些，一般都是許科和於壽量兩人一起來網咖找他。

    從風情搖曳的卡座與舞臺橫穿而過，一路上落在殷熙雯與李思桐身上目光不在少數，不過哪怕有酒精與燈光的雙重刺激，也不會有人貿然上來搭訕，現在的人，大多都懂得表面上的剋制。

    吧檯拐過一道彎就是Jlc的後場，無視掉“閒人免進”的警告，許科熟練地推開門。

    “哥，看我把誰帶來了？”

    “還能有誰，最多你那寶貝新女朋友…我草。”

    應聲的是一位身材健碩，留着寸頭的青年，褲腰帶上吊着一條不知是鐵是銀的短鏈。

    再見到於壽量，李易不禁有些恍惚，現在的於壽量身上還沒有文身，臉上還沒有刀疤，更沒有遇上那個毀了他一生的女孩。

    應該還沒有遇見吧。

    記得前世於壽量刑滿出獄，李易和許科爲他接風洗塵，於壽量第一個問的是他積勞成疾、念子成病的母親，酒過三巡，藉着酒意，才又向李易二人打聽起那個女孩來。

    對於感情上的事，比起許科，於壽量一直都是更沉默的那個，以至於兩人如何相識，中間又發生了什麼才能讓於壽量做出傷人乃至於殺人這等不智之舉，對於現在的李易來說也是一個謎。

    有些事，本就不是一個簡單的對錯就能講清楚的。

    現在的於壽量已經是小頭目似的角色，除了他之外，房間裏還有幾個流裏流氣的青年，都是劃到於壽量手下的人，其中一個人還紋有大花臂，鬼神上身，青面獠牙。

    見到是自家大哥的朋友，這羣小青年倒也都願意笑着和李易等人打招呼。

    殷熙雯和李思桐在外面的時候尚能神情自若，但進到房間見到這些人，近距離接觸，心裏總歸還是有些發怵。

    許科說：“李易請客，走着？”

    於壽量看了李易一眼，見後者點頭，便說：“鐵公雞拔毛了，阿鬆，這裏你看着點兒？”

    那位紋了一條大花臂的青年點點頭，“放心吧，量哥吃好玩好。”

    這一幕像極了港島的古惑仔，只是時代終究是不同了，打打殺殺是電影，柴米油鹽才是生活，“邪”終究是壓不了“正”，在掃黑除惡專項鬥爭風頭正盛的當下，於壽量現在走的這條路絕不是正道，更不會是坦途。

    兩位女孩先行出門，李易兄弟三人走在後面，許科找到機會，一把勾住李易的脖子，向着殷熙雯的背影努了努嘴巴，說：

    “老實交代，什麼時候勾搭上的？”

    一片嘈雜中，於壽量也豎起了耳朵，對自己兄弟的八卦很是好奇。

    “什麼勾搭不勾搭的，”李易苦笑，心道以前怎麼都沒覺着這人這麼八卦，又解釋道：“真就是才認識，人也說了，是爲了陪你女朋友才一起的。”

    “嗯嗯……”許科意味深長地點點頭，轉頭朝於壽量看去，一片晦暗裏，也不知道兩人是怎麼交換的眼神。

    Jlc的大門口，殷熙雯暗暗舒了一口氣，回頭望向從一片幽暗中走出來的李易。

    “吃哪家啊？快餓死了。”

    “就那家，挺近的…我開導航看一下路。”這些相對不怎麼重要的事，李易都只記了個大概，許科和於壽量兩人倒是熟，但就站在一旁看着，也不出聲。

    可惜這款價值三位數的手機性能實在有些差，殷熙雯瞄了一眼李易那等了半天還是一片空白的屏幕，無奈道：“李易你過來。”說着就拿起水果牌手機晃了晃，一如幾個小時前那樣。

    李易面露異色，心裏好奇對方如何知道自己名字。

    殷熙雯瞪他一眼，“愣着幹什麼？你過來看一下是哪家，我來導航呀。”

    “哦…稍等，我找找。”

    兩人便湊在一起，交錯的手指在一小塊屏幕上比比劃劃，看在不明內情的人眼裏，倒真有幾分熱戀男女的純真青澀之感。

    “什麼？步行要五十分鍾？這店離這裏十幾公裏？你在找什麼？”

    “額，好像不是這個名字……”

    還沒等李易找到，一羣小青年從街口拐出，徑直朝着Jlc走來。

    一行人在這條凌晨三四點的酒吧街上頗有幾分浩浩蕩蕩的架勢，站在街邊吹風的男女無不退避，到了近前，立刻就有人把住Jlc大門口，斷了李易等人的退路。

    Jlc的大門雖然只是一道門戶，但這門內門外，代表的意義可謂是大不相同。

    一個染了黃頭發的青年人在李易面前站定，伸手一指，神態囂張：“李易是吧？去那邊，有點事情跟你聊聊。”

    李易嘴角一抽，卻是同樣擡起頭來的殷熙雯緊緊抓着他的手臂，那特意留長的手指甲颳得人生疼。

    這姑娘，好像一緊張就會這樣，之前看他跟“暮雲遮盡”Solo的時候是，現在，也是。

    他轉頭看了殷熙雯一眼，後者這才稍稍放鬆了手上的力道。

    “會說話不？”於壽量大步靠近，一把打掉黃毛的手，再一跨步擋在了李易前，“不會就回去學，學好了再出來晃盪。”

    本來就已經緊張的氣氛瞬間劍拔弩張，黃毛一方的人大聲叫囂着，有兩人更是直接罵罵咧咧地走上前來，一副就要動手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