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八、告誡

    幾人回到旅館裏的時候，時間已經是晚上的八點多。

    跟服務生要了吐司麪包、蔬菜沙拉和熱湯，然後就先回到了套房裏。

    以會選擇套房居住的顧客們的平均消費檔次而言，這樣的晚餐似乎有些過於樸素了，

    服務生在把餐車送到套房裏並拿到小費之後，還特意稍微等待了一下，

    擔心客人會不會再次額外點餐。

    但是後來在套房裏看到帕克從行李箱中拿出了肉乾、奶酪甚至還有火腿和純麥威士忌之後，

    服務生就理智地沒有再開口，而是趕緊又幫忙送來了一些稍大的空盤子。

    同時還不忘跟同事們轉告，

    最近在有錢人之間，似乎又流行起了新的時尚，

    對飲食彷彿更加講究了，已經開始讓僕人們在旅途中攜帶更優質的食材。

    反正以那個僕人無意間就翻出來的那盒昂貴雪茄來看，

    這幾位客人絕不是需要在飲食上節儉的類型。

    套房裏，

    三人圍坐在其實並不昂貴但談得上豐盛的晚餐旁，一邊吃一邊討論案情。

    “僅從現有的幾起案件來看，兇手對於財物的渴望顯得不夠迫切。至少三位受害者的屍體上都還有較大額的現金或者容易變現的值錢物品。我覺得搶劫殺人的可能性可以暫時先排除。”

    韋恩左手拿着一塊肉乾，右手拿着自己的小本子，在試着做大數據分析：

    “受害人的性別、年齡、遇害的時間、地點和衣着，似乎也沒有明顯的一致性。我覺得應激殺人的可能性也比較小。

    “還是我們之前認爲的受人指使，或者有其它共性的概率更大。”

    韋恩甚至在買來的勘克斯城地圖上，把受害人遇害的地點給標註出來了，

    還試着用五角星、六芒星之類的符號把它們連到一塊，可惜腦洞失敗，連不起來。

    琳娜切了一塊乾酪在那嚼着：

    “這麼厲害的殺手，就算不是非凡者，薪水應該也不少吧？感覺不是普通人就能花錢僱傭得起的，起碼也得是有錢人或者什麼組織才行。除非他根本不收錢。”

    伊妮莎沉默了半晌：

    “如果單純要找共同點的話，目前在卷宗和調查裏，幾位受害人之間似乎還沒出現過都有交集的關鍵詞。甚至都不全是死在州界路附近的。

    “經濟狀況和居住的地點不一致，生活圈子似乎也不統一，而且不是所有的受害人的屍體都有被人翻找過的……”

    然後她說到一半，就扭頭往套房正門的方向望了過去。

    琳娜和彼得也都同時轉移了目光。

    韋恩那簡約線條的視野，此時也應激打開了。

    一些彎曲的波浪線從門縫間伸了進來，如同被食物吸引住的鰻魚，先後都“鑽”到了門鎖的位置上。

    “咚、咚、咚。”

    門外傳來了不緊不慢的敲門聲。

    三人互相對視了一眼，

    本來在桌面上蹦躂的彼得，四處瞅瞅，一下子就跳到了地板上。

    確認大家都準備好了之後，韋恩再次望向套房的正門：

    “請進。”

    波浪線微微抖動，門鎖被自動打開了。

    一個年輕男人出現了在門外，身上是典型的城市工人服飾。

    ——這裏說的“城市工人服飾”，指的是頗有蒸汽時代特色的其中一種幾件套搭配：低頂寬邊軟氈帽、背帶褲、襯衫還卷到了手肘處。

    託紡織工業發展的福，

    一些特定款式的衣物，在這個年代雖然並不個性，但卻廉價而耐用。

    對方把頭頂上的軟氈帽取了下來，符合禮儀地鞠躬致意：

    “如果幾位不介意的話，請問我可以進來嗎？”

    “當然。”韋恩微笑着點頭。

    對方走到門內，把房門重新關上，然後就停留在了門口處：

    “我是受人指派來告誡幾位的。

    “內容如下：‘勘克斯城有自己的規矩，外地人如果想要活命，就不該招惹教會，更不該多管閒事。’

    “我的傳達完畢了，謝謝。”

    說完，對方又鞠了個躬，就想要轉身離開。

    “請稍等。”

    韋恩叫住了對方，“是誰讓你過來的？”

    年輕男人的臉上帶着神祕而自信的笑意，“很抱歉，這個不能說。但我想，這並不是一個有惡意的告誡。”

    韋恩盯着對方的眼睛，跟他對視：

    “似乎不是所有地方的非凡者，都敢隨意展示能力的。你既然敢直接向我們這樣的‘陌生人’展示自己的能力，那麼你們認爲，我們也是非凡者？”

    年輕男人臉上的笑意不減：

    “我們沒辦法確認，但是這個不難猜。‘午夜連環殺人案’的兇手已經被教會確認是‘墮落者’了，那麼被教會驅魔部門負責人私下授權調查案件的人，大概率也不會是普通人。

    “至於猜錯了也沒關係，我只是一個在教會被登記了的小角色，算是一個半合法的‘線人’。而勘克斯城，其實比美利加的很多地方都要‘開放’許多。當然了，這裏也有它的規矩。”

    “原來如此，”韋恩點點頭，扭頭看向琳娜，“我暫時沒有問題了。”

    然後一個“大蜘蛛跳臉”，

    年輕男人很快就雙腿一軟，倒了下去。

    ……

    房間裏，一個年輕男人被捆綁在了椅子上，有只大蜘蛛在他的腦袋上活躍。

    距離椅子的稍遠處，是一張擺滿了食物的餐桌，有三個人圍坐在旁邊，拿着刀叉或者勺子。

    “姓名。”韋恩的語調冰冷。

    “威利。”

    對方似乎對這一套很熟悉，都不用問韋恩追問，他自己就繼續往下補充了：

    “我沒有姓氏，就叫威利。”

    “性別。”韋恩繼續。

    琳娜在旁邊投來了疑惑的目光，韋恩則對她擺了擺手。

    你不懂，

    你怎麼敢假定他人的性別。

    “男……男性。”年輕男子對此似乎也有點蒙圈。

    “是誰叫你來的。”韋恩又問。

    自稱叫做“威利”的年輕男子趕緊搖頭，“這個真不能說。但是我保證，他們對伱們目前並沒有惡意。只是不希望勘克斯城內部的‘生態’被破壞。”

    韋恩不接話，扭頭看向琳娜。

    彼得在威利的頭頂上活躍地蹦躂了幾下，隨後開始往對方脆弱的頸脖處爬行。

    動作緩慢，卻又顯得稍微用力，

    似乎是在彰顯着自己的威懾力和存在感。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請不要這樣。拜託，放過我，求你們了。”

    威利語速加快，在那裏連連搖頭。

    有彎曲的波浪線試圖從他身上蔓延出來，但是都蔓延不了多遠，就直接都“枯萎”了下去。

    最後彼得爬到了威利的側頸處，兩隻纖長的前腿點在了他的皮膚上，緩慢下壓。

    威利看到稍遠處餐桌旁那表情冷漠的三人，

    臉上露出了絕望的表情，

    然後他咽了一口唾液，深吸一口氣，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