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一、消息

    韋恩下樓，

    把自己的遭遇告訴伊妮莎和琳娜之後。

    兩位老司姬的反應都很平淡。

    琳娜這時候慵懶地斜躺在伊妮莎的牀上翻畫冊，

    大蜘蛛彼得在牀上來回跑着，用兩條纖長的前腿，把黑莓一顆顆地從牀頭櫃上的果盤裏搬過去，然後喂到她嘴邊。

    所以她的迴應也顯得很擺爛：

    “既然別人都說找到你了，你就等他找上門嘛。

    “反正如果對方是菜鳥的話，那就不用擔心。如果對方很厲害的話，那擔心也沒有用。”

    伊妮莎則坐在一旁的桌子邊，

    似乎正在把已經熬煮好的藥劑往針筒裏抽。

    被熬煮好的藥劑，

    此時已經是澄清的淡灰色液體。

    伊妮莎一邊把抽好的兩根針劑都放進小包裏收好，

    一邊回答韋恩的問題：

    “非凡者的‘非凡’之處，在於他們可能會擁有各自不同的能力。有些能力或許還很稀有和獨特，甚至可能詭異到無法提前預想。

    “但是我們可以明確一點——在位階不斷提升，質變成所謂的‘邪神’‘惡魔’或者‘天使’之類的非凡存在之前，非凡者的本質，都依然還是‘人’。

    “用你熟悉的事情來舉例，非凡者，可能就類似於掌握着不同工具的人。騎馬的跑得更快，拿長槍的打得更遠，拿火把的可以照明，等等等等，‘能力’不同，能做到的事情就不一樣，但是卻不代表戰鬥力一定就強。

    “找上你的，可能就是那個豬頭屠夫的製作者。或許是因爲他的能力可以在自己的靈性力量中留下印記，因此在你吸收吞噬其中的靈性力量的時候，他就能定位到你的位置。

    “但也可能只是單純地‘留言’或者‘對話’而已。需要看他具體有什麼樣的能力。

    “所以琳娜說的也沒錯，是獵人還是獵物，總要等實際遭遇了才知道。”

    韋恩這時候，

    已經注意到自己接觸獵人協會的好處了——當然這也可能只是學霸美少女伊妮莎的個人特質——他們似乎很擅長解構“神祕”。

    如果是那種神神叨叨的傢伙，

    這種時候，怕是要跟韋恩說點類似“祈禱”“贖罪”或者“祝福”“庇護”之類的神學或者哲學話題。

    但是伊妮莎就只會跟伱說，

    這個可以打，那個趕緊跑，然後是爲啥可以打，幹嘛非要跑。

    有一種平視世界的不卑不亢。

    在這個似乎許多人就非得找點什麼來“信”的世界裏，

    顯得很“異端”。

    我喜歡。

    ……

    然後來都來了，

    伊妮莎老師暫時支開琳娜，就順便開始給韋恩做覆盤和點評。

    “僅從新手獵人的角度而言，我認爲韋恩你的表現稱得上‘優秀’。

    “可能是戰鬥風格的區別，你似乎更擅長隨機應變，能較爲合理地利用環境，也有補槍確認目標是否完全死亡的意識。

    “其中有兩項比較得分。一項是你在狩獵成功之後沒有受傷，這本來是很重要的一項內容，但是考慮到我之前對你能力的大致瞭解，這項只能少量加分。

    “然後另一項，是你很快就覺察到了在幕後給獵物進行靈性加持的幫兇，並且及時處理掉了。這一點很難得，說明你的戰鬥嗅覺很敏銳。

    唔……

    自己當時，其實只是想找個地方給那只豬頭撞而已……

    有一種自己恰好蒙對了加分題的感覺。

    高興，

    但是也沒有特別高興。

    然後學霸討人厭的地方，也因此突然和韋恩不期而遇了。

    伊妮莎給韋恩下了一個評語：

    “單從這段時間以來的觀察來看，我認爲你已經初步具備了獨自狩獵的能力。剩下的，主要就要靠積累和總結經驗了。

    “所以如果那個躲在幕後的製作者找上門來的話，我覺得你應該大致能判斷，到時候是該先‘狩獵’，還是該先‘遠離’了。或許你甚至可以直接解決掉他。”

    你已經學會“1+1=2”啦，

    接下來我們就開始計算微積分吧。

    喂！

    我還只是個“小學生”好嗎。

    還可以被帶一下的。

    ……

    當天晚上，

    韋恩就去酒館裏釣魚了。

    其實巡視酒館，本來也是治安官維護治安的例行工作之一。

    不過在大多數時候，

    治安官在小鎮的地盤裏需要做的，並不是擊斃壞人。

    而是類似在自由民或者鎮民們發生爭吵的時候，

    站出來說“大家都先冷靜下來”這樣子。

    單以性別而論，

    這個年頭會出現在酒館裏的，還是以男性——或者稍微嚴謹一點，就是出生的時候帶着“迪克”的人——居多。

    剩下會出現的，

    除了酒館女郎之外，就偶爾只有誰誰的同伴或者女伴了。

    酒館女郎並不直接等同於會提供成人體驗的職業女性，一般只通過唱歌、聊天或者跳舞之類的娛樂來取悅顧客。

    或許也會有兼職，但主打特殊服務的，其實還有更專門的地方。

    於是韋恩帶着一襲紅裙的琳娜走進酒館之後，

    山姆大叔甚至還吹了一聲口哨，對着韋恩挑了挑眉毛，偷偷地傳達“你小子可以啊”的意思。

    託蒸汽列車的福，酒館裏不光只有本地人，

    更多的，

    其實還是生面孔的外地人。

    所以看到韋恩沒把警徽戴出來，

    除了幾個老熟人跟他打了招呼之後，剩下的鎮民們，則大多都保持着視而不見的默契。

    反正除了有事情的時候搭把手，又或者選舉的時候投一票，

    大家平時也都是各過各的。

    這會兒正是酒館裏熱鬧的時段，有個酒館女郎還在給大家唱着歌。

    韋恩和琳娜坐到吧臺前，

    旁邊有個生面孔的人，就指了一下他們倆，對着酒保託尼推出了兩枚硬幣：

    “給這兩位剛來的朋友買一杯。”

    這倒不是很突兀的搭訕，

    在不少外來客比較多的西部小鎮裏，時不時地就能聽到有這樣不成文的規矩：

    ——坐在吧檯邊先來的客人，會給下一位到來酒館之後坐到旁邊的客人“買一杯”。然後下一位再繼續往後請客。

    在報紙還沒辦法及時廣泛流通的西部，

    酒館除了日常消遣之外，主要還是個大家相互交流或者打探消息的地方。

    遵守這樣不成文的規矩，

    似乎既可以表明自己是個懂規矩的“老鳥”，也可以方便大家儘快和陌生人拉近距離。

    所以韋恩和琳娜接過了託尼遞過來的酒，

    就對着陌生人微笑着舉了舉杯子，說“謝謝”。

    對方見韋恩他們接受了自己表達出的友善，

    於是才開始正式搭話：

    “你們聽說了嗎？勘克斯州正式建州之後，似乎要禁止蓄奴了。”